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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隱傳

四十六 元夏往事

阿隱傳 九條錦鯉 4235 2020-06-04 05:00:55

  丹澤那日回到自己宮里,找來景秋想要問問藏夏村子是不是就是西夏人的后代。

  景秋坐在王子的對面,倒上了茶。桌上的燃香煙霧徐徐升起。

  “景秋,今日我剛聽到了一個消息,內(nèi)心有諸多猜測,想要請你與我核實一番。”丹澤誠懇地開口。

  景秋放下茶壺的手一頓,心里似乎有些預(yù)感。

  “相傳百余年前,西夏王國有一支族人遷往西域,來到雪域高原?!钡杀阋查_門見山了。他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況且景秋是否是西夏人后代,他也根本不在在乎,只是現(xiàn)在事情關(guān)系到他可能的未來王子妃,他還是希望多了解一些。

  景秋聽此內(nèi)心實在震懾,他垂下眼,盡力不在表面上顯露出來。

  丹澤見景秋并不開口,心下了然??磥硭牟孪霙]有錯,這藏夏村子果然就是藏著西夏遺珠,而李景秋李景末他們,應(yīng)該也就是當(dāng)年王室的一支了。

  “景秋,我并不介意藏夏是否是西夏后人。在我眼里,藏夏村子里的那段時日,是我最幸福最開心的日子。你們兄弟倆,也一直都是我的定心石?!钡捎貌柰肱隽艘幌戮扒锏谋?,繼續(xù)說道,“不過今日聽聞之事也許會與藏夏稍微有些關(guān)系,故而我會與你確認(rèn)。這樣我之后也才好保護你,保護藏夏。”

  丹澤的聲音有些疲勞,也有些無奈,但有著十分的真摯和堅定。

  景秋抬起眼,眼神里泛出感動和一絲為難。他依然決定不開口。

  丹澤點點頭,“我明白了。我之后會看情況安排好的?!彼ь^將茶碗里的茶水一飲而盡,透過裊裊香煙看向窗外的明月。

  這一輪明月下,索赤領(lǐng)著親軍整裝從宮里出發(fā),而云南元朝梁王的使節(jié)也剛剛抵達(dá)札不讓。

  阿隱和巴丹的住所里,一個小孩子的人影正在到處跑著,而身邊一位少女正倚在窗口,用手托著頭也在看月亮。

  衣衫飄動,另一只芊芊玉手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木質(zhì)窗框,黝黑的頭發(fā)上束了一條金絲帶,再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用的是一條金絲帕巾。

  “阿姐,這屋子也太大了,我跑了這么久才跑一圈回來!”巴丹捧著自己的小肚子,氣喘吁吁地走過來討水喝。

  “你個小頑皮,這幾天風(fēng)餐露宿都沒睡個好覺,你今天不趕緊洗洗躺床上去?”阿隱有些寵溺地抬起袖子給巴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不急不急,我還沒玩夠呢!”說著巴丹又要跑遠(yuǎn),他忽然站定了回頭望著,“阿姐,今天那個王上說要給你提親?那是什么意思?”

  阿隱一聽到這事兒,心里就一陣煩躁。懶得理巴丹,揮了揮手讓他自己去玩。自己也將頭枕在手臂上,感受著習(xí)習(xí)夜風(fēng)的撫摸。

  頭上的金絲巾也被吹了起來,碰上了阿隱的臉蛋。阿隱把它解了下來,放在手里仔細(xì)端詳。

  景末那天到底有沒有來?

  阿爸和阿媽身體上的傷痕都是互相的兵器,可是薩仁身上的傷口并不是由當(dāng)時地上的任何一把兵器造成的。像極了是景末隨身的那把藏刀所留下的印子。

  若是來了,為何不見我?

  若是來了,為何沒能阻止阿媽被傷害。

  想著想著眼眶就濕了,阿隱把臉埋進(jìn)臂彎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重新抬起頭的時候,淚水都早已留在了手臂里,濕了窗框。

  有一日在山谷里仔細(xì)探查景末的血脈和他暈倒的病狀時,隱約覺得他與許多人都要不同。景末自然不是蒙古人,不過也不是藏人的身體模樣,因為白瑪就是不丹的藏人。

  而當(dāng)隱衛(wèi)第一次提起夏人的時候,她便想到她和景末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提起景末的村落是藏夏,她還開過的那個玩笑–難道藏夏也和山隱一樣,把整個村子都藏起來了?他們的兩個村子,一個是山隱,一個是藏夏,連起來就是隱藏。

  當(dāng)時她還覺得自己像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一樣,覺得特別可樂,笑得前仰后合的。

  所以她心里一直有一個隱藏極深的直覺,那便是景末來自的藏夏村子就是那支讓山隱如臨大敵的西夏后人。

  只是她一直都把這個直覺深深地壓下去,從不去想。

  可如果這是真的,那么祭祖那日,景末沒有來;或是來了卻還是發(fā)生了這樣的情況;又或者是至今都未能再見的這種局面,似乎一切都合理了起來。

  阿隱覺得有些心煩,將景末送給她的那條金絲帕揉成一團摔在了書案上。

  夜深了,巴丹也疲了,去簡單洗漱了一下便呼呼大睡去了。

  阿隱趴在窗臺上也有些困了,被冷風(fēng)一吹,這才醒過來將窗戶關(guān)上,回屋里熄燈了。

  翌日,普贊王接到了元朝梁王使節(jié)求見的信函。

  他也立刻宣了他們前來覲見。雖然已經(jīng)與元朝之間,除了山隱的事情,其他都毫無瓜葛了,但梁王瓦爾密的威名也是有所耳聞的。

  元朝早已退回草原,瓦爾密依然堅守云南,并表態(tài)依然效忠北元皇帝。云南地險,明朝皇帝數(shù)次進(jìn)攻和試圖勸降后都無果,實乃真漢子。

  此次派使節(jié)前來,不知所為何事,不過想必也是會有些麻煩,普贊想了想,反正搪塞過去便是。

  梁王的使節(jié)入了殿,送上密函一封,便守在一旁靜靜等著普贊的回復(fù)。

  梁王自從巴丹的父親,忽日勒和克那里得知了阿剌海別吉的曾孫女竟身負(fù)驚世之才,便希望能夠?qū)㈦[和其族人帶回蒙古,再次輔佐蒙古帝國收復(fù)大都,收復(fù)江山。

  此時1371年,元昭宗剛剛繼位不久,北元軍隊連連潰敗于明軍,現(xiàn)在急需當(dāng)時監(jiān)國公主那樣的人物再世相助??!

  普贊看明白了。這梁王就是來要人的。

  看來他們也不知從哪里得知了阿隱的消息,并且還知道阿隱現(xiàn)在就在都城,甚至可能就在王宮之中,便直接一封書信過來,希望古格王能夠協(xié)助將阿隱完璧歸趙。

  普贊將使節(jié)打發(fā)下去先住下,推辭說并不知道阿隱身在何處,更不清楚竟然還有這樣一位能人少女生長在古格境內(nèi),容他多些時日找一找。

  北元與明朝的戰(zhàn)事,普贊也時刻關(guān)注著,元朝大勢已去,其實哪怕是直接拒絕他們的要求,也并不需要害怕些什么。只是現(xiàn)在拉達(dá)克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云南再多一個敵人,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看來這聯(lián)姻之事刻不容緩,再將丹澤就是王儲的事情同時宣告天下,那么這阿隱就是王子妃,更是未來的古格王后,自然就有理由打發(fā)掉北元的要求了。

  “報!”

  昨日派出去的探子有了回信,普贊拿過呈上來的密函仔細(xì)看著。

  原來那山腳下的藏夏村子便是那支西夏人。這藏夏,普贊似乎覺得有些眼熟,用手指敲著書案,皺緊了眉頭努力回憶著。

  丹澤數(shù)年前去登那神山,是否請的就是這藏夏村子的幫助?好像他最近身邊添了的新人,也是那時候結(jié)識的李家人?

  如今這丹澤又是要與阿隱接親的孩子,普贊心里隱約覺得有些不妥,需要再多問問,“來人,把丹澤王子喊上來,本王有事要問他。”

  不一會兒,丹澤便從通道里走了出來,后面跟著景秋。丹澤回過身來,“你先在殿外等我,我去看看父王此次召見是否與藏夏有關(guān)?!?p>  景秋點點頭,負(fù)手走開,站在了殿外。

  丹澤理了一下衣襟,走入了殿內(nèi)。

  “拜見父王?!?p>  普贊放下手中的筆,看見丹澤到了跟前,也換上了慈父的笑容,“來啦??熳??!?p>  丹澤謝過父王后,略一拂袖,穩(wěn)穩(wěn)坐了下去。

  普贊并未著急開口,而是細(xì)細(xì)地端詳了一下自己這小兒子。只見丹澤略頷首,身形鎮(zhèn)定自若,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不動如鐘。

  普贊看了半晌,丹澤也絲毫未動,果然是心性堅定又深有耐心的一個孩子。他不禁贊賞地微微點了點頭。

  只是有時候看見他,似乎還會看見他母親的影子。

  當(dāng)年的事,是他對不起她。

  普贊心里有些感嘆,只是身為君王,有太多地身不由己了。

  如今普贊自己的位子坐穩(wěn)了,不再需要看央金的臉色了。丹澤也在許多方面比旺堆優(yōu)秀得多,這王儲的位子該他來坐。

  普贊也不再多想,開口問道,“昨日阿隱姑娘提起的西夏人,丹澤你還記得嗎?”

  果然是!丹澤心里有數(shù)了。他就是料到以普贊多疑又事必躬親的性子,昨日必定就會去撒網(wǎng)調(diào)查此事,想必今日是查到了些什么才會急召他來。

  所以他也把景秋帶上了,一個也是為了保護景秋,不會被人趁著自己不在帶走,也以防之后說起什么,需要景秋進(jìn)來表態(tài)。

  “兒臣記得。阿隱姑娘是蒙古公主,兩百多年前,蒙古與西夏勢不兩立,自然有些遺留的冤仇。”丹澤略一沉思,假意思考了一番。

  “嗯,不錯。雖然那支西夏人不成氣候,自然不是索赤的對手,但父王也還是希望能夠知道在何處,是何人,會不會對古格不利。”普贊停了一下,看向丹澤,又補充了一句,“尤其是之后,會王子妃和你不利?!?p>  丹澤起身走入殿中,稍一行禮,開口道,“父王為兒臣著想,兒臣感恩不盡。父王從小教導(dǎo)丹澤如何做事,丹澤故而也常常會問自己遇到一些事情,父王會怎么做。于是兒臣也調(diào)查了一番?!?p>  藏夏就是西夏人的事情,丹澤早已決定了,還是由自己說出為好,這樣才能打消父王對自己,和對景秋的懷疑。

  “哦?那丹澤查出了什么?”普贊越來越欣賞自己這個小兒子了。

  “父王還記得兒臣數(shù)年前,曾去神山腳下,試圖攀登雪頂,卻偶遇山崩,但受神靈保佑安然無恙的事情嗎?”想必普贊心里也定然有這件事,丹澤還是需要從頭解釋起來才穩(wěn)妥一些。

  “嗯,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然后呢?”普贊裝作恍然大悟又有些不解的樣子。

  “當(dāng)時是兒臣第一次出都城,更是第一次要去征服神山。于是變向?qū)m內(nèi)數(shù)人打聽登山的好手,兄長常年在宮外,所以知道許多民間的能人異士,這才給我推薦的藏夏村子?!碑?dāng)時的確安排了一個人,讓藏夏是登山能手的消息是從旺堆宮里傳出來的。

  當(dāng)時的丹澤做事處處極其小心謹(jǐn)慎,沒想到隨意的一個小小安排,今日也能夠幫助他圓上一個故事。也真的是要感謝當(dāng)初的自己了。

  “嗯,不錯?!逼召澖?jīng)過這一提醒,也才想起來這消息的的確確是從旺堆宮里出來的,還記得丹澤當(dāng)時還跑過來問自己,自己嫌他聒噪,讓他就去聽他哥的。

  “兒臣去到藏夏村子后,發(fā)現(xiàn)村里人十分友善好客,也淳樸善良。山崩之時,更是李家兄弟以性命相搏,才保住了兒臣。兒臣自以為結(jié)交到了人生摯友?!边M(jìn)入了正題,丹澤的表情也嚴(yán)肅了起來。

  “兒臣從來都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更何況是能夠?qū)⑿悦唤o我,或是換取我的安全的人。于是前幾日得以偶遇的時候,也懇請李家景秋大哥能夠在我身邊,與巴朗松瑪一同輔佐我,為古格蒼生謀福。”丹澤悄悄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普贊的表情,見普贊頻頻點頭,心這才稍微有些放了下來。

  “所以昨日回去,我便與景秋密談,問了問藏夏和西夏的關(guān)系?!?p>  普贊挑眉,“哦?”

  “果不其然,藏夏村子就是西夏的后人遷徙而來?!边@一個事實是抹殺不掉的,還不如自己承認(rèn)了最光明磊落。

  “與那蒙古人的世仇,他們藏夏村子的每個人自然也聽父輩說起過,”丹澤繼續(xù)不急不慢地說著,“不過據(jù)景秋所言,近幾十年來,兩族人已經(jīng)基本上沒有來往了。只是作為家族的秘辛,這秘密和故事還是會世代流傳下來?!?p>  普贊頗為滿意地點點頭,既是因為丹澤所言不虛,也是因為丹澤對此事的處理十分妥當(dāng)。

  “原來如此,父王也只是聽聞了西夏人的確生活在某處山腳下,沒想到就是你身邊新的侍衛(wèi)的家鄉(xiāng)。不過看來你心思細(xì)膩,萬事想地周全,此事已經(jīng)有了眉目了。那便之后也交給你來處理,也只是是你自己的家事了?!逼召澯痔鸸P,準(zhǔn)備繼續(xù)批閱奏書了。

  丹澤見狀便也低頭謝恩,準(zhǔn)備告退了。

  “對了!這幾日多去找阿隱姑娘,她第一次來都城,還是要讓她多多了解我們才是。”普贊又叮囑了一句,才讓他下去。

  丹澤領(lǐng)了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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