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桃子

　　鐘婉用完晚膳，又等了一會兒，確定明曦帝今晚不來后，早早地上床就寢了。放在平常鐘婉是沒這么早睡的，但一來連續(xù)六天的趕路讓她很疲憊，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要好好休息；二來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試一試這張看起來精致漂亮的床榻到底舒不舒服了。人嘛，總是對漂亮新鮮的事物有極大的好感。

　　聽琴替鐘婉放下帳子，吹熄燭火，端了一把小竹椅到鐘婉榻前坐下——今晚輪到她守夜。

　　鐘婉見狀，撩開帳子，連忙阻止道：“聽琴你快去睡吧，這幾天的連續(xù)趕路，連我這種什么都不用做的人都感覺很累，更別說你、聽瑤和小林子了，快去睡，我今天不要你們守夜，大家好好休息幾天。”

　　聽琴一愣，隨即堅定地道：“主子您盡管休息，我們做奴才的不怕累。”

　　沒想到鐘婉比聽琴還要堅定：“快去休息！這守夜不守夜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要是熬夜把你的身體搞垮了那才叫得不償失！”

　　聽琴見主子這么關(guān)心自己，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原本堅定的語氣頓時軟了一半：“主子，奴婢實(shí)在放心不下您一個人睡，如果您堅持這樣的話，那奴婢就下去把雪梅，雪蘭那兩個丫頭叫來為您守夜，如何？”

　　鐘婉知道自己單獨(dú)睡是不可能了，如果自己再堅持下去的話，聽琴沒準(zhǔn)還會下去驚動聽瑤和小林子他們休息，只好點(diǎn)頭答應(yīng)，道：“明兒不用早起，讓小木子去給我領(lǐng)早膳吧，你們多睡會兒。”鐘婉直到現(xiàn)在還在為聽琴她們著想。

　　聽琴退下后，很快就上來了兩名看起來比聽瑤聽琴年紀(jì)還要小的宮女，分別叫雪梅和雪蘭。她們從小就被送入清頤行宮中做活兒，后來被分配到瑤光閣駐守。同樣在這里駐守的還有一名小太監(jiān)，年紀(jì)也非常小，沒有名字，只知道姓李，于是大家把他的姓氏拆開，拆成“木子”，都叫他小木子。小木子和雪梅雪蘭三個人長期居住在瑤光閣，負(fù)責(zé)清潔打理瑤光閣中的一切事物，在瑤光閣無人居住的時候更是要花費(fèi)更多時間去護(hù)理。三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本該是玩樂的時期，卻在生活剛起步的時候就被鎖在了這方土地中。不出意外，他們一輩子都無法走出宮門一步了。

　　雪梅和雪蘭上來后，對鐘婉行了一禮，就找了個角落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了。鐘婉和她們還不太熟，也不多說話，撩開簾子一角給予了她們一個溫暖的笑容后就睡了。

　　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無意中的一個微笑，已經(jīng)悄然在兩名小宮女被冰封的內(nèi)心上融開了一道口子，隨著時間發(fā)展，這個開口會越來越大，直到最后堅冰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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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婉幾乎一著枕就睡著了，也許是因?yàn)榇查胶苁娣?，也許是因?yàn)闅夂蚴孢m，也許是因?yàn)樽陨砥v，總之她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醒來時已經(jīng)到了巳時。金色的陽光透過琉璃窗灑在地面上，閃閃發(fā)光宛如點(diǎn)點(diǎn)碎金。

　　聽瑤她們雖然有鐘婉的特殊照顧，但還是不敢起晚，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起了，然后張羅著打掃衛(wèi)生，整理房屋。小林子則是在鐘婉醒后跟著小木子去了一回清頤御膳房。在鐘婉回皇宮前，去領(lǐng)膳食的任務(wù)就都交給小林子了。

　　鐘婉穿戴好衣物，就下樓去用這頓早膳不像早膳，午膳不像午膳的膳食。

　　下樓一看，喲，早膳還蠻豐盛的嘛！兩碗小粥，一碗是皮蛋瘦肉粥，還有一碗是甜甜的小米粥。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盤子里放著兩片巴掌大的小薄餅，一口咬下去，蔥花的香味帶著薄餅的爽脆，別提有多好吃了！

　　另一只白瓷碗中放了幾塊冰鎮(zhèn)過的水蜜桃，鐘婉吃了吃，還是有名的奉化水蜜桃。桃子軟而甜，汁水也很多，再加上冰鎮(zhèn)后顯得更加爽口。雖然這里是避暑山莊，溫度相比京城來說真的很低了，但現(xiàn)在臨近中午，喝過兩碗熱粥的鐘婉還是感覺脊背發(fā)熱。此時幾塊清涼爽口的桃子一下肚，像是一桶冷水撲在鐘婉快要爆發(fā)的熊熊烈火之上，一切都恰到好處，剛剛好。既阻止了熱，也不感覺冷。

　　鐘婉對這頓膳食非常滿意。雖然這不是她到清頤行宮的第一頓膳食（當(dāng)然，第一頓膳食鐘婉太興奮了，估計連吃了什么都不知道），但這絕對是到目前為止最令她感到舒服的膳食。分量適中，既沒有太飽也不感覺餓；營業(yè)均衡，甜咸分配得當(dāng)?？傊?，她吃得十分舒心。

　　突然，鐘婉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為何自己不親手做一份冰鎮(zhèn)水蜜桃呢？要比御膳房做的這份還要高級，最好加上些冰塊，桃子和冰塊一起吃，這會是什么滋味呢？嗯，一定很好吃！

　　鐘婉越想越興奮，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動手試一試了。她連忙招呼雪梅過來，給了她一塊自己的身份令牌，對她道：“你拿著這塊牌子去御膳房那里跑一趟，看看有沒有剩余的奉化水蜜桃，如果有多的，就把這塊牌子給他們看看，拿幾只桃子過來，沒有也沒關(guān)系，就空手回來，我還能怪你不成？”

　　雪梅聽完鐘婉對她的吩咐，就朝著御膳房的方向飛奔而去，沒過多久就微喘著氣，又一次地出現(xiàn)在鐘婉面前，手里拿著一個竹籃，籃中放了五只又大又圓的上等奉化水蜜桃。這干活跑腿速度也是快到?jīng)]誰的了。

　　雪梅兩只烏溜溜的眼睛睜地大大的，滿臉崇拜地對鐘婉道：“主子，您的那塊牌子好有用哦！平常那些又老又丑的太監(jiān)們看見我都對我罵罵咧咧，這次看到您的牌子后就對我客客氣氣了，您真的是太厲害了！”

　　鐘婉被雪梅的神情嚇了一跳，這還是她腦海中的那個沉默寡言，面如冰霜的小宮女嗎？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活脫脫就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呀！自己幾年前不也是這樣的嗎？

　　不過鐘婉為雪梅的改變感到高興，雖然這只是雪梅下意識的舉動，而且持續(xù)不了多久就會重新變回原來那樣。但這也說明了雪梅和雪蘭是可以通過旁人的開導(dǎo)改變現(xiàn)在這樣的狀態(tài)的，有這點(diǎn)現(xiàn)象出現(xiàn)就足夠了，至少讓鐘婉看到了改變她們的一絲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