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斜谷谷口,來到郿縣縣城,只見城門口車馬擁擠,許多身著錦繡衣衫的豪族、商賈之人騎著馬,趕著車,排成隊列魚貫入城。
咦!此地莫非有什么大事?
看排隊的人群中,不乏本地的士人,也不知這里面有沒有什么人才?
牛平對眼前的場景產(chǎn)生了興趣,命手下家將上前去打聽。
過不多時,家將打探明白,回來向牛平做了稟報。
原來,這郿縣縣城中,住著前涼州刺史孟佗。
不久前,孟佗喜得一子。今日,正是他的幼兒滿百之日。
因孟佗是本地豪強(qiáng),又曾擔(dān)任過涼州刺史,故而在這郿縣頗有些影響力。
那城門口排隊的人群,都是進(jìn)城去向孟佗賀喜之人。
孟佗?牛平搜腸刮肚,也記不起三國時期有這號人物。
姓孟的不都在益州么?一個孟達(dá),一個孟獲。
這關(guān)中也有姓孟的名人?那孟佗能夠擔(dān)任涼州刺史,想必也是有些本領(lǐng)吧!
也不知,他在涼州時,與我牛家有沒有交情?
牛平不記得從前的事,就回頭問牛輔與李傕,可知道這個前涼州刺史孟佗。孟佗在任上時,與我隴西世家的關(guān)系如何。
牛輔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突然笑道:“哦,俺想起來了!大兄,那個孟刺史三年前還曾派人來我牛家,贈送了許多禮物,請父親出山相助??墒歉赣H說自己辭官歸鄉(xiāng)后,已經(jīng)無心功業(yè),就拒絕了他的邀請。他那些禮物,父親也都退回去了,真是可惜!”
“二弟,如此說來,父親是不太愿意與這位孟刺史交往?你可知有何緣由?”
牛平聽了牛輔的話,心中已然明白,父親牛猛與那孟佗的關(guān)系一定不算好。
因此這一次出門,父親原本認(rèn)識孟佗,卻從未給自己提過,更未讓自己順道拜訪他。
由此可見,在父親的心目中,那孟佗屬于不必結(jié)交之人。
這又是為什么呢?
牛輔這小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面對兄長的疑問,他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事實證明,在需要費腦子時,還是小白臉李傕靠譜。
李傕告訴牛平,世叔牛猛拒絕幫助孟佗,是瞧不起孟佗的為人。
因為,孟佗那涼州刺史的官職,是他賄賂宦官,用西域蒲桃酒討得中常侍張讓歡心而得到的。
狗日的!用蒲桃酒就可以換一個刺史來當(dāng)?。堊屇莻€沒得卵子的到底有好喜歡喝酒?
可惜老子不會釀造啤酒,不然也去換個刺史過把癮!
不過,孟佗這家伙還真是一個行賄的人才呀!
李傕告訴牛平,別以為有錢就能從宦官那里買到官,沒點本事和門路,錢都送不到宦官手上。
要知道,如今雖然朝中勢力最大的還是曹節(jié)與王甫這兩個老一輩的中常侍,但與小皇帝劉宏最親的,卻是新一代的中常侍張讓與趙忠。
因為,雖然小皇帝劉宏登基稱帝時是曹節(jié)接回雒陽的,但登基后負(fù)責(zé)照料小皇帝的,卻是張讓與趙忠。
據(jù)說,小皇帝說張讓就像他父親,趙忠就像他母親,與那二人感情極好。
是以,在宦官勢力中,張讓與趙忠的權(quán)勢僅次于曹節(jié)與王甫。
明眼人都知道,將來他二人一定會接替曹節(jié)與王甫。
任何朝代都不缺奸佞之徒,想要巴結(jié)賄賂御前紅人張讓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而扶風(fēng)郿縣的孟佗,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據(jù)說,雒陽城中,每日里在張讓府外排著隊想要送禮求見的人成百上千。
張讓哪里有那么多精力接見無名小卒?不是有名有望之人,會被直接拒之門外,想要送禮都送不進(jìn)去!
可是,不知孟佗是如何辦到的,居然在張讓府上得到了特殊的待遇。
別的人不管來歷大小,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在張讓府上排隊。
孟佗去拜訪張讓時,也不排隊,徑直大搖大擺地走到張讓府門前,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結(jié)果,張讓府上的管事監(jiān)奴居然帶著一大群奴仆迎出來,見了孟佗就拜,恭恭敬敬地將其請入了府中。
見到這個場景,在張讓府外排隊等候的人傻眼了,都說扶風(fēng)孟佗與主人張讓一定過從甚密。
果不其然,未過多久,孟佗就被朝廷任命為涼州刺史,威風(fēng)凜凜地走馬上任。
事后,有消息從張讓府中走漏出來,人們才知道孟佗用蒲桃酒一斛討得張讓的歡心,被許以涼州刺史之職。
雖然孟佗在涼州刺史的任上沒有干兩年,就因失職而被免了官。但是他畢竟擔(dān)任過一方大員,已經(jīng)光耀了門楣,足以衣錦還鄉(xiāng)了。
李傕告訴牛平,孟佗此時雖然閑居在家,想必還是有許多人看中他與中常侍張讓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特意前來與他交好。
今日城門處擁堵著的人,除了應(yīng)邀之后,不得不前去應(yīng)景的本地豪族,其他人應(yīng)當(dāng)都是阿諛投機(jī)之徒。
原來這城中住著一個宦官勢力的外圍爪牙?難怪趨炎附勢之人如此多了。
牛平在出發(fā)時早就與父親商量好,不卷入士人與宦官集團(tuán)的爭斗漩渦,因此,牛平不會主動靠近宦官勢力的人。這孟佗對他毫無吸引力。
更何況,別人不知道宦官集團(tuán)的最終下場,牛平豈會不知道!
張讓最后不是被士人們逼得跳河自盡了么?
牛平可不會站在注定失敗的那一方。
看著眼前那些熱衷于投資,卻押錯寶的可憐人,牛平冷笑一聲,就準(zhǔn)備帶著眾人繞道越過郿縣縣城,前往武功縣。
就在牛平要動身離開時,一個商賈模樣的人帶著仆從匆匆忙忙地從路邊走過,主仆二人的對話傳入了牛平的耳朵里。
“阿土,小公子的名諱沒有寫錯吧!俺也不識字,這禮單送上去,可不能出了差錯,惹孟刺史不快。”
“主人,你且放寬心,俺阿土不會辦錯差事。俺早就打聽得明白了,小公子名叫孟達(dá)。這禮單不會出錯。”
“孟達(dá),好名字,好名字!不愧是孟刺史,取的名就是和俺們鄉(xiāng)里人不一樣。哎喲!這里怎地有恁多人?”
什么?孟達(dá)!我沒有聽錯吧,城里那個閹黨孟佗是孟達(dá)的爹?
孟達(dá)不是益州人么?
牛平急忙派人再去打探。果不其然,那孟佗剛出生的兒子,正是名叫孟達(dá)!
想不到,此地竟然藏著一個反骨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