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汪局長到蔡縣官處請功,那閑漢頭領(lǐng)自去籌措保銀,咱們先說那請功一事。
汪局長趕到縣衙,正好看見趙老爺拿著個公文包,從會客廳由那周秘書送出來。那周秘書見是汪局長,不等他和趙老爺寒暄幾句,就趕忙把他請了進去,只說縣官這要找你,想是百姓聚眾一事。汪局長應(yīng)了一下,只說“一切安定”后就走進了會客廳。
會客廳里云煙繚繞,像極了普陀山上信眾多時的香火,那蔡縣官躲在云煙后面,看不真切,聽得周秘書提醒,才曉得是汪局長到了。
“汪局長,碼頭那邊如何?!辈炭h官起身做到邊上沙發(fā)上,與那汪局長面對面,扔了支煙過去,自己也拿起一根。汪局長撿起后放在唇上一聞,說了句“好煙”,掏出火機,先把縣官的點著,然后才點了自己的。那煙較平常的要細(xì),要香,倒像是女煙。那女煙以前縣衙也不曾見過,只在南方諸省略有流行,等蔡縣官來后,才慢慢興起。
“汪局長如此篤定,看樣子是馬到功成了。”蔡縣官深吸一口,吐出個煙圈來。
“都是縣官指揮得當(dāng),吾等只是守著縣官要求,遵照行來便是。”汪局長的馬屁倒也是恰大好處,接著稟報道,“某人是個武人,不曾學(xué)的修飾,講話不大利索,只會一件件講來,縣官不要笑話。”
“休得胡言?!辈炭h官笑罵了一句。
“縣官布置的第一件事,可讓那幫百姓圍堵縣衙,阻礙辦公。吾等集合普陀各地巡檢,將那聚眾鬧事百姓堵在碼頭,而后遣到一塊空地,離了人群,講了道理后自行散去了?!?p> “縣官布置的第二件事,摸清底數(shù),知曉那幫百姓所求何事。吾等讓聚眾百姓選了代表,自行上來述說。他們上來三人,只為兩件事情,其一是放還前次聚眾斗毆的閑漢,其二是讓縣衙繼續(xù)建那梵音小筑。吾等見百姓情緒高昂,也不曾請示,直接決斷了,那放還斗毆閑漢,許諾了他們,但要多收些保銀來,料想是筆上萬兩的收入,現(xiàn)在還不曾辦理,若是縣官許了,就將這保銀上交府庫,也好為縣衙多增添份銀錢。關(guān)于那建梵音小筑,吾等只說縣衙從未說過‘不讓建’三字,讓那些‘二和尚’們?nèi)ド缴险摇蠛蜕小瘋冎v理去?!?p> “縣官布置的第三件事,把那帶頭的,暗中排摸。在第二件事時也一并做了,共有三人,一個是唐施主的同宗族人,但他只算個先鋒和謀主,第二個是本地閑漢的頭領(lǐng),有些威望,第三個是拆遷地塊的主人,因占了他地,才愿帶頭鬧事?!?p> 聽那汪局長件件說下來,條理清晰,蔡縣官暗暗點頭,沉吟了會,回道:“那收監(jiān)的,原說是半年,但也已關(guān)個把月了,懲罰也夠,就讓他們交了保銀去吧。那保銀也不用全解府庫,巡檢們辛苦,留了三成分與眾人。那帶頭三人,先去查下有無案底,清楚后再報?!?p> 汪局長聽聞有三成保銀,雖然要分潤給巡檢,但大多可落到警署口袋,趕忙謝縣官賞賜,心里念叨著:得趕緊讓警署將那保銀再翻一倍。同時又泛出個點子來,說與縣官道:“縣官,吾等來時,眾人也曾商議,現(xiàn)今閑漢們即將放歸,雖有懲戒,但時日短促,恐又惹事,想著打場‘黃賭毒’殲滅戰(zhàn),好讓普陀地界真正是路不拾遺,風(fēng)清氣正?!?p> 這點子的后半段,汪局長可不敢說出,把那些個閑漢多抓放幾回,收的保銀就可讓警署的巡檢們富得流油。以前警署兄弟辛苦,薪金也不甚高,這次如若不是他自個親臨,為防控聚眾鬧事,都難以調(diào)動如此多巡檢。這次有了保銀分成,巡檢們定會奮力干事,多抓些“銀錢”進來。
不料汪局長的美夢,只做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被那蔡縣官否決了,只說道:“那些個閑漢吃的一次教訓(xùn),必會收斂些時日,只要平時多家管束,自可安然無憂?!?p> 那汪局長只好悻悻作罷,先回了警署,找了幾人謀劃著保銀事情。
蔡縣官對這些閑漢之前也不甚關(guān)注,對那些“二和尚”也是不大關(guān)心,這次鬧出個此等事情,本應(yīng)乘勢而上,嚴(yán)加管控,為何忽的松懈了?原是那慧通和尚來過了。
前日,慧通和尚上門,只說是正信師叔有書函相贈。書函倒也簡單,只有書信一封,書畫兩副。書信是正信大和尚寫于蔡縣官的,都是些場面文章,但也有著和睦相處味道,那書畫更是直接,一副只寫了“遠(yuǎn)親不如近鄰”六字,用筆平和,很有功力,一副是個“佛”字。那“遠(yuǎn)親不如近鄰”是正信大和尚所書,“佛”字卻是首都佛教協(xié)會會長的手筆,讓人一觀,就如讀那波羅心經(jīng)一般,覺得心境平和不少。
蔡縣官也是歡喜,欣賞了一番后,只說“長者賜,不敢辭”,讓那周秘書卷起放到書房裝裱去。
慧通和尚與那蔡縣官,又喝了幾壺茶水,打了不少機鋒,談天說地眼瞅著天幕拉下,才說正事,臨了最終才說出條件:愿將鼎盛公司三成股份,讓你縣衙。加上原先一成,縣衙在鼎盛公司可占四成股份,年底利潤,則對半分成。
蔡縣官笑盈盈抿著茶水,那慧通和尚又說道:“西邊棚戶拆遷,是行善積德好事,菩薩最是歡喜。佛教協(xié)會因要建觀音佛像,銀錢有限,普濟禪寺愿替協(xié)會出銀五百萬兩,以助鄉(xiāng)民住上新居?!?p> 蔡縣官沉吟了會,只說道:“那鼎盛三成股份,和那原先一成股份,縣衙不收。以后普陀山上交通,合約期滿后,仍可由鼎盛自行競拍,那山下和碼頭生意,縣衙自營。那五百萬兩銀子,可交與縣衙,觀音文化園,也由縣衙建造,占地所費安置,也一并由縣衙安排。華泉寺擴建,也是好事,普濟禪寺作為那華泉寺主管,仍由著慧通和尚您負(fù)責(zé)?!?p> 那慧通和尚見那縣官一條條說來,見是亮了底線,只說要與眾人商議,就先行回了普陀山上。山上協(xié)會關(guān)門后何如議論不去管它,只知道三日后,慧通和尚與蔡縣官通了話,算是應(yīng)下了,也派了僧人到縣衙府庫解了銀子。
這邊蔡縣官坑了大和尚們一筆錢財,自然不會讓汪局長再去滋擾,免得山上和尚們說蔡縣官貪得無厭,無端壞了名聲,雖說現(xiàn)在這名聲已是不大好聽了。
慧通和尚應(yīng)下后的第二日,蔡縣官就將趙老爺、宋財神、錢主簿和李司長一并到來,一件件交代事情。等眾人坐定,才發(fā)覺少了一人,連忙又將干吏司鄭司長喚來。眾人喝了幾口茶,那鄭司長就匆匆趕來了。
“上次慧通和尚到縣衙,與我閑談,贈了些書畫?!辈炭h官坐在上首,見眾人齊了,就讓周秘書拿出書畫讓眾人觀摩。大家對“遠(yuǎn)親不如近鄰”六字,都是嘖嘖稱奇,對那“佛”字,倒是不甚感興趣,因這普陀山上山下,歷代文人墨客所留,皆有佛字,高低有別,形態(tài)各異,早看得厭了。等蔡縣官解釋道要看著落款,有博聞廣記的,就指點著又要一番嘖嘖稱奇,都賀縣官得了一副好字。
“慧通和尚除了贈字畫外,也說起近日紛擾?!辈炭h官讓周秘書收了字畫,講到正事,“這第一件事情,我與慧通和尚商定,普陀山上的交通旅游業(yè)務(wù),仍可由鼎盛公司競拍專營,山下和碼頭的生意,都是由交通旅游公司經(jīng)營,那車船調(diào)度安排,趙老爺自行商議,不過如有多余,可交予交通公司幾輛,我看那西邊的公交,也有些破舊。還有按著約定,等下月那山上專營權(quán)競拍時,讓那鼎盛得去便是,但這價錢,不可低于上次,趙老爺可記在心上。”
“下官記下了。”趙老爺老眼昏花,但還有些筆頭,寫在本上,以示慎重。
“本官也曾問過宋財神,這山上生意,仍是鼎盛公司的,大概任剩幾成?!辈炭h官望向宋財神,示意其接上,替眾人解惑。
“財稅司前幾日細(xì)細(xì)清算后,也因每年鼎盛財報,多有縮水,但估算了一番,大概山上占六成,山下占一成,碼頭占三成,每年山上交通約有八千萬兩的營收,上下浮動在千萬兩之?dāng)?shù),我們接手的生意,約有6500萬兩營收,但碼頭船舶折損亦重,人手亦多,實際每年可純收1500萬兩?!彼呜斏裣虮娙硕读思业祝窒虿炭h官稟報道,“此等都是估算,等那六月后實際經(jīng)營了,方可得個確數(shù),也未曾將那稅銀算上?!?p> 眾人聽得縣衙每年可多得一千五百萬兩之?dāng)?shù),心里的小算盤滴溜溜的轉(zhuǎn)了起來。
“爾等怎么變得如此小家子氣?”這也不怪眾人,蔡縣官在福建為官時,每年縣衙可得上億兩銀錢,是見過大錢人物。到了普陀,原以為是個上縣,名聲又大,卻不料銀錢是比原先那縣多以倍計,但卻都屯在普陀山上的大小寺廟中,不能用個分毫,甚至都要化緣才可得來兩萬兩“叫花銀”。
眾人聽了,紛紛稱贊縣官英明,又說是未曾見過如此大錢,讓縣官笑話了。
“那慧通和尚還以普濟禪寺名義,解了五百萬兩,已經(jīng)進了宋財神的府庫了。”這下子更是把眾官驚到,想不透這慧通和尚,何時成了散財童子。
“華泉寺擴建,我也準(zhǔn)了?!北娙寺牭娇h官說到這個,才知道這五百萬兩銀錢原是贖買擴建之權(quán)啊,心里估摸著這個價格不算虧,但聽到縣官的下一句,真正知道什么是“吃人不吐骨頭”了。
“觀音文化園建設(shè)之權(quán),已轉(zhuǎn)交縣衙。本官要將這五百萬兩,都投到廣場,成為游客信眾到普陀后的首選之地,必經(jīng)之路?!辈炭h官的言語,眾人聽得明白,也曉得意思,可有種“云深不知處”之感,普陀山上,何時吃過這等大虧,真要學(xué)那佛祖割肉飼鷹?
蔡縣官也不理眾人驚訝,繼續(xù)往下說道:“錢主簿,西邊棚戶拆遷,現(xiàn)如今還是只有千萬輛銀子,但可以好好規(guī)劃,不要花團錦簇,只求實用美觀,后續(xù)銀錢,可找趙老爺討要,交通旅游公司今年盈余,可不解縣衙府庫?!?p> 錢主簿和趙老爺又應(yīng)下了。
“宣傳司,要將觀音文化園,大加傳揚,務(wù)使那游人信眾知曉?!?p> 李司長也快速應(yīng)下。
“干吏司也有重任?!辈炭h官看向鄭司長,茗了口茶,繼續(xù)說道,“那觀音文化廣場,務(wù)必要建成建好,因此本官想著新設(shè)一司,喚作普陀旅游開發(fā)建設(shè)管理司,專營那觀音文化建設(shè)以及那建成后管理。干吏司要選些能干的,來挑此重任?!?p> 眾人眼前一亮,若普陀交通旅游公司是現(xiàn)如今縣衙最大金主,那新設(shè)的普陀旅游開發(fā)建設(shè)管理司,則是以后縣衙最大金主。那觀音文化園就在碼頭邊上,是去那普陀山禮佛游覽的必經(jīng)之路,滾滾人流,輕輕松松,就可化成滾滾金銀。眾人心道:那普陀交通旅游公司已成趙老爺囊中之物,萬不可再失了此次機會??茨青嵥鹃L的眼神,也多了三分熱忱,出了縣官府邸,起碼還可再多七分熱忱。
蔡縣官也曉得眾人念想,又說道:“行伍中有‘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本官在這普陀,多則八載,少則三載,剩下的事情,還需仰仗各位。如果本官走了,普陀興旺發(fā)達,本官在外,也是與有榮焉。”
那首都干吏司,掌著全國干吏,對這縣官任期,自有要求。這縣官任期,原先多有變化,到了民澤年間,才有定數(shù),約定四年一屆,不可多于兩屆,又不可少于半屆。因此蔡縣官才有“多則八載,少則三載”之語。那蔡縣官不曾分官許愿,后又說了“能者上,庸者讓”六字。眾人聽得縣官言語,也曉得實是為自己掙那份前程,說不得縣志上,還可留名,自然紛紛應(yīng)承,說要鳳興夜寐,全力以赴,不敢耽擱分毫。眾人散去,自去辦事。
又要說回到那閑漢頭領(lǐng)籌措保銀上。汪局長到了警署,著人將那幫閑漢的保銀議定為叁佰一人,原先按著律例是兩百一人。這次也是怕定的高了,閑漢們又來鬧事,商議了好久,才定了此數(shù)。
那唐施主的同宗,第二日就去保人,聽得叁佰一人,不曾猶豫分毫,就將五千四百兩銀子劃賬過來,而后領(lǐng)著走了,又囑那幫外地的閑漢,近日在家中宅著,或到工地做活,少生事端。又把那日扔石子的尋了出來,送了五百兩銀錢,讓其先行歸家避禍,等風(fēng)平浪靜后,再行歸來。
這邊拿本地閑漢頭領(lǐng)早早派人打聽,知曉了要銀錢叁佰一人后,粗粗算下在監(jiān)中的還有24人,保銀要七千兩百兩,那頭領(lǐng)出個大頭,眾人家中又各自湊下,還差著三千多兩。那頭人也是干脆,帶著幾人找上唐施主家去了。
那唐施主正好在家,聽聞那幫子閑漢來了,趕忙喊了在家的外地閑漢過來壓場子,就怕鬧事。
那頭人見了唐施主,直刺刺地問道:“唐經(jīng)理,那日在菩薩腳下,你手下‘格拉條’,將我們村人打了,引起聚斗,警署是各打五十大板,不曾追究爾等。今日上門,唐經(jīng)理總要給我等一個說法?!?p> 那日斗毆,也確是“格拉條”先挑起事端,唐施主自然門清,見那幫子人尋上們來,也知曉輕易打發(fā)不了,更不可賴賬,普陀山下人家,雖然惹是生非,但最重信義,都說菩薩俯視眾生,不可顛倒黑白。
“那外籍員工,已著人開了,并罰了工錢,讓其自行離去。那日打斗,所有醫(yī)療損傷,公司替那員工一力承擔(dān)?!?p> “爽快!”那頭領(lǐng)叫了聲好,與那唐施主討價還價一番后,拿了六千兩銀錢后,也是見好就收,心滿意足去了。
唐施主“賠了夫人又折兵”,那外地閑漢扔一石子,折進去上萬兩銀子,有點傷筋動骨啊。不承想交好的僧人又把他喚去,只說觀音文化園工程,已交縣衙,讓他自行撤了,華泉寺擴建工程,倒可繼續(xù)。那華泉寺擴建,所費銀錢不及廣場十一,唐施主也是堅強,更是識時務(wù),只道“曉得嘞”,謝過僧人后自行將設(shè)備撤了出來,退與租賃行,這真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蔡縣官卻是與唐施主對比鮮明,等眾人散去后,繃著的臉皮也笑開了化,心情大好,猶如吃了半升甘蜜一般。
這樣過了月余,那日蔡縣官早早被慧通和尚請著去了普濟禪寺,說是觀禮。原是明日便是觀音菩薩得道之日,普陀山上山下周邊人流如織,信眾都來慶賀,各個寺廟最是熱鬧,也多有人要整夜不眠,只為燒佛前第一炷高香,祈求平安。
普濟禪寺雖是山上最大廟宇,也最是莊嚴(yán)肅穆,但游客信眾還是以參拜觀音佛像為主,多是去觀音道場那,那道場在山腰一塊面南的平地上,上邊露天聳峙著一尊近百米高觀音大士像,觀音大士面朝南海,替那普陀小縣遮風(fēng)擋雨了不知多少年月,佛像前,已經(jīng)擠了黑壓壓一片,有穿著僧衣的,跑前跑后,維持秩序。
那些個游客信眾,從碼頭到那觀音道場,都是乘坐那鼎盛運營公交,從那陽面上山,蔡縣官卻是坐了輛小車,走北面小路,倒是一路還算清凈。等進了禪寺,慧通和尚依舊帶著幾個沙門,在門口迎著,見蔡縣官下了小車,上前一步,豎禮問候到:“阿彌陀佛,縣官一路辛苦?!?p> “上次從那陽面上山,只覺風(fēng)景秀麗,心曠神怡,今日從背面上山,又是曲徑通幽,別是一番滋味?!辈炭h官笑盈盈夸贊,“這普陀山上,果然是菩薩道場,那佛家氣息,沁人心脾,讓人分外靜心?!?p> “縣官謬贊了?!被弁ê蜕械挂舱f了句謙辭,把那縣官迎到茶室,奉上新炒制的幾片佛茶,讓那縣官品嘗。
蔡縣官從那福建過來,那里盛產(chǎn)紅茶,講究“一泡水,二泡茶,三泡四泡是精華”,與這佛茶又有不同,佛茶是那綠茶一種,也有“人生一壺茶、一茶一世界、人生似茶葉、沉浮綻清香”的說法。那佛茶長在普陀山上,受那海風(fēng)吹佛,與那紅茶端的是滋味各異。那縣官喝慣紅茶,對著佛茶,倒也適應(yīng),連著夸贊好多,又與那慧通和尚,議論起制茶手藝來,慧通和尚也是茶道高手,自然也是門清。
兩人從那茶葉說起,講的興起,辰光倒也過得飛快,那茶水,也知道已經(jīng)喝掉幾壺。
慧通和尚見蔡縣官一直與他說著茶葉、制茶等等,不曾提及山下種種,有著“勝不驕”之感,暗自也夸了聲:好涵養(yǎng),好定力。見周秘書在門口張望了許久,也就進了正題,說道:“明日是觀音大士得道日,最是緊要。循著往例,到時由老衲主持,縣官代表縣衙,要在菩薩前說上幾句祈求闔縣平安、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話。”
“自當(dāng)前來,一切聽從慧通師傅安排?!辈炭h官也是明事的人,見慧通和尚親自說了,如若不來,倒顯得縣衙失了禮數(shù)。
慧通和尚見縣官一口應(yīng)下,也是歡喜,又拿了紙幣,將明日的安排,細(xì)細(xì)說與縣官聽了。
蔡縣官點頭聽著,才發(fā)覺佛家辦事,也是分外煩瑣,也虧得與他不甚想干,只要他與會,念上幾句禱詞,與眾人一起禮拜即可。
等一切議定,臨出門,又與慧通師傅閑聊幾句,方才乘著小車回縣衙去。
第二日,那碼頭、公交,都排起長龍,昨日不曾趕到上山的信眾,今日擁擁擠擠搶著上車上船,虧得趙老爺有些遠(yuǎn)見,將那些新購的車船都加班加點用了,才堪堪把道路弄妥帖了。那蔡縣官自是坐著新船去的,趙老爺陪著,都嫌新船味道頗重,在甲板上看了會艷陽高照,都說今日有個好天氣。不過對那些“二和尚”們來說,這日的確是個好日子,山上各個禪寺,午間都有便宜齋飯,可每到觀音大士得道、出生、出家三日,都是人滿為患,齋飯都是備之不足,那些“二和尚”們就肩挑手扛,沿路叫賣吃食,也是個頂好的生意。
那些個“二和尚”們,肯沿路叫賣的,也都算是力氣活,比著那些閑漢們,好了不知多少,可此等行徑,亦被那些閑漢嘲笑,說是“菩薩得道成佛,你們雞犬升天,賺十分銀錢,有九分黑心”,也偶有游客信眾抱怨,因那價錢,實在貴得離譜,可惜無處可買,都是一般價錢,也有曉得如此的,都是自帶了干糧,或是早些搶那些齋飯,不讓“二和尚”們占一絲便宜。
那游客信眾集中在觀音道場禮拜,佛家的典禮,自然在道場舉辦了。那典禮自然循著佛家規(guī)律,又顯露出普陀山財力,中間還間雜著施捐、義賣等,更是滾滾銀錢,流進和尚腰包,看得蔡縣官甚是眼饞。
那蔡縣官禱告完畢后,也就早早回了,慧通和尚又送了一程,臨上車錢,縣官問那慧通和尚:“今日怎不見正信禪師,不知正信禪師可曾回來與會?”
“阿彌陀佛,正信師叔在首都協(xié)會辦事,公事實在繁忙,不曾得空回來,方才由老衲代為主持今日典禮?!被弁ɑ氐?。
“那請慧通師傅轉(zhuǎn)達正信禪師,多加休息,等公事閑暇時,可回普陀小住。本官聞名已久,難緣一見,甚是心焦?!?p> “阿彌陀佛,縣官自可放心,正信師叔也曾言說,等過個月余,自可回來?!?p> “那本官下次必來拜見?!辈炭h官說了后,小車走了。
那普陀山上法會,每年的觀音大士得道、出生、出家三日,以及年末最是隆重,其中又屬今日最高,正信大和尚為何缺席,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