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shí)外面奏樂催妝,出閣的時(shí)辰該到了,王弗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前廳,蘇軾已等候多時(shí),王弗在小念的攙扶下緩緩而來。
宋朝迎親時(shí)新郎可來可不來,新郎不來的由媒人代為迎走。
新郎親自登門,可見對娘家的重視。
蘇軾見此時(shí)的王弗妝容精致更顯秀麗,一顰一笑宛若仙子,不由如癡如醉。王弗見其神色恍惚,偷笑了下。
王方、王夫人在前廳端坐著,王弗和蘇軾一同拜別父母。王夫人難以割舍,與王弗相擁而泣,許久才分開。
她囑咐了女兒幾句目送二人出門后,和王家的部分親朋也上了迎親隊(duì)伍后方的一輛馬車。
宋朝成親有一個(gè)環(huán)節(jié)需要新郎向岳母、姨母、舅母等人敬酒,所以她們必須同行去夫家。
王弗在小念的攙扶下上了門口的馬車。車夫囔囔著討要喜錢,名曰“起檐子”,王家給了喜錢,車夫收于懷中,揚(yáng)鞭啟程。
王弗坐在車?yán)锘叵胫吞K軾從相識到相戀相知的情景。
曾經(jīng)那個(gè)名滿眉州的少年如今竟成了自己的夫婿,仿佛做夢一般。
她臉頰緋紅,滿含笑意,期待著未來和蘇軾舉案齊眉、朝夕相處的甜蜜生活。
迎接的隊(duì)伍一路不敢停歇,總算在接近黃昏的時(shí)候回到了蘇宅。
府門口擠滿了賓客,大家紛紛上前攔門,討要喜錢。蘇軾命人給了喜錢,看著王弗被小念攙扶下車。
這時(shí),陰陽先生手里拿著一只盛滿谷子、豆子、銅錢、果子等物的斗,口中念念有詞,朝蘇宅門前走去,將斗中之物向大門處拋灑,圍觀的孩子們見狀急忙上前搶拾。
蘇宅門口的地上鋪滿了長長的布條一直延伸到府內(nèi),王弗踩著布條緩步前行,身前一人手持銅鏡倒退而行,引領(lǐng)著王弗跨過馬鞍、草墊、秤等物,寓意平安、稱心。
她一直走到新房的床邊坐下,終于如釋重負(fù)松了一口氣。
小念見狀偷笑道:“小娘子,不,以后要叫大娘子……總算可以休息了!”
王弗悄聲道:“這才剛剛開始,我昨日聽娘講了下成親的流程,后面還多著呢!”小念震驚地看著王弗,思忖著人都被送入新房了,竟然才剛剛開始!
蘇宅前來賀喜的賓客們紛紛落座,蘇洵命人為王家送親之人端上酒杯,每人快飲三杯。蘇軾回到房中換了喜服,頭戴花勝,滿面春風(fēng)地來到中堂。
中堂上放著一個(gè)木塌,塌上放置著一把椅子,蘇軾向媒人敬了一杯酒,再敬王弗的姨母、舅母一杯,最后敬王弗的母親王夫人一杯后才落座。
王弗在床邊靜靜地坐了許久,忽聞門外人聲鼎沸,猜想下一個(gè)環(huán)節(jié)到了,不由坐直身子,抖擻精神。
只見蘇軾笑盈盈地跨門而入,走到羞澀的王弗身邊,悄聲道:“累不累?”王弗輕輕地?fù)u搖頭,對他莞爾一笑。
新房的門上掛著撕成一縷一縷的花布,眾賓客紛紛上前扯下一條以討彩頭。蘇家和王家的家仆各自拿出一塊彩緞綰成同心結(jié),分別將彩緞的兩端交給蘇軾和王弗。
蘇軾將彩緞掛在手中所執(zhí)的笏板上,王弗則拿于手中,兩人相視一笑,蘇軾倒退著出門,王弗則直面蘇軾行進(jìn)。
兩人一同來到蘇家家廟拜過先人,禮成,小念攙扶著王弗倒退而出,蘇軾直面而行,再度回到新房,行互拜禮后在床邊相對而坐。
圍觀的蘇轍看著兄長今日喜結(jié)良緣,喜笑顏開。
站在一旁的史萱苒聽著禮官念叨著每一步的流程,又看蘇軾、王弗這一系列的舉動(dòng),不由感慨道:“成個(gè)親好復(fù)雜??!”
蘇轍噓了聲,對其使個(gè)眼色。
史萱苒“哦”了一聲,乖乖地站在蘇轍身旁。
站在屋內(nèi)等候多時(shí)的老嫗走上前來,朝床上撒些金錢彩果。
蘇、王兩家人紛紛上前為蘇軾、王弗剪下一縷頭發(fā),又拿出緞子、釵子、木梳、頭須等物,將剪下的頭發(fā)合梳在一起。
此時(shí)一人端著酒杯上前,另一人用彩帶將酒杯系在兩端,分別遞給蘇軾和王弗,二人共飲交杯酒,喝完,在禮官的示意下將空酒杯和花冠一同扔在喜床下。
一名家仆俯身望去,只見空酒杯一個(gè)仰著、一個(gè)扣著,高聲喊道:“大吉!”圍觀的眾賓客連連道喜。禮官示意家仆將床帳掩上,賓客紛紛離開新房。
蘇軾看了眼坐在帳中的王弗,離開新房與前來道賀的親朋好友見禮致謝,酒宴正式開始……
史萱苒晃著蘇轍的袖子,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我現(xiàn)在可以說話了吧?!?p> 蘇轍道:“誰不讓你說話了?”
“你?。∧銊偛挪蛔屛艺f的!”
蘇轍無奈地?fù)u搖頭,繼續(xù)往前走著準(zhǔn)備去吃飯。史萱苒緊隨其后,感慨道:“成親真的好麻煩啊,等我以后成親的時(shí)候要是能簡化就好了?!?p> “祖宗的禮法怎能說簡化就簡化?胡鬧?!碧K轍語氣溫和,并無指責(zé)之意。
史萱苒快步上前,繞到蘇轍面前,歪頭道:“你可有意中人?”
“問這個(gè)做什么!”蘇轍被她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好奇一下嘛!子瞻哥哥求學(xué)半年就能娶回來這么好看的姐姐,你難道沒有遇到喜歡的人?”
蘇轍看了眼史萱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zhuǎn)移話題道:“他倆早在去中巖書院之前就遇到了?!?p> 史萱苒道:“這么說你知道他們的故事嘍,給我講講嘛!”
蘇轍懶得回答,繼續(xù)往前走著。史萱苒纏著蘇轍不依不饒地說道:“給我說說嘛!你要是不想說,那你回答我第一個(gè)問題,你有沒有意中人?”
蘇轍見史萱苒一直在晃自己的袖子,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輕喚了聲:“聽話,別鬧!”
史萱苒低頭看著蘇轍緊抓自己胳膊的手震驚不已,半圓的眼睛瞪成了圓形。蘇轍并未松手,抓著史萱苒的胳膊朝前走著,邊走邊說道:“好了,別發(fā)呆了。我們趕緊去吃飯,吃完你好回家!”
史萱苒點(diǎn)點(diǎn)頭,露出甜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