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宋仁宗身體急轉直下,一病不起,曹皇后急忙召御醫(yī)們進宮診治。
三月二十九日。
宋仁宗感覺身體愈發(fā)疲憊,只怕命不久矣,急命宦官通知曹皇后和御醫(yī)。曹皇后聞訊后驚慌失措、妝容未整、飛奔而至。她跪于床前緊握宋仁宗的手,哽咽道:“官家,你堅持一下,御醫(yī)馬上就到!”
宋仁宗此時已病入膏肓、口不能言,看著身邊的曹皇后落下淚來。御醫(yī)們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為宋仁宗診脈后搖搖頭,此脈象乃即將駕鶴西去之兆。即便如此,御醫(yī)們還是為宋仁宗開了藥,命人速速煎來。此時的宋仁宗已無法服進任何湯藥,喂入口中的湯汁盡數(shù)流出。曹皇后看著奄奄一息的宋仁宗,情緒失控不能自已,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生怕一松手便是永遠。
夜已深,寢宮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默默注視著宋仁宗。宋仁宗頭微動,看了眼床前跪倒的眾人,微微閉上雙眼,五十多年的經歷不斷在腦海中回蕩……曹皇后突然感覺對方手一沉,雖仍被自己緊緊握著,但仿佛瞬間沒了依靠。她顫顫巍巍地伸出右手朝宋仁宗的鼻下探去,發(fā)現(xiàn)對方無無半點氣息,伏于對方身上痛哭不已。
御醫(yī)見狀急忙上前為宋仁宗診脈,確認天子已崩,跪倒在地。眾人哭聲回蕩于寢宮中,五十四歲(虛歲)的宋仁宗趙禎就這么結束了他傳奇的一生……
許久,曹皇后從悲痛中逐漸緩和過來。她意識到現(xiàn)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宋仁宗突然駕崩,多少人覬覦著這個皇位,新帝沒登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她強打精神,命人迅速將各處宮門鑰匙全部收集起來交予她,并通知東宮皇子趙曙皇帝已駕崩讓他做好登基準備。同時,命人連夜出宮,召宰相韓琦、曾公亮,參政知事歐陽修等人進宮。
歐陽府。
門僮倚在門內墻壁處酣然入睡,忽聞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伸個懶腰,不慌不忙地走至門口,問道:“誰呀!”
宦官高聲自報家門后,門僮急忙開門并速去通報。歐陽修一聽說宦官連夜造訪,感覺情況不對,急忙起床更衣?;鹿僭陂T外焦急踱步著,見年邁的歐陽修在薛夫人的攙扶下緩緩而來,快步上前,哭泣道:“歐陽大人,馬車已在門外備好,快隨我進宮吧?!?p> 歐陽修擔心道:“怎么回事?可是官家出了什么事?”
宦官點點頭,上前一步耳語道:“官家崩了!”
“什么!”歐陽修腿腳發(fā)軟,后退一步被一旁的薛夫人扶住。他穩(wěn)定了下情緒,問道:“可有通知韓稚圭、曾明仲?”(韓琦,字稚圭;曾公亮,字明仲)
“已經去接了,歐陽大人快隨我進宮吧!”宦官道。
歐陽修顧不及虛弱的身體,用盡全力向前行進著,出門上了馬車,車夫駕車飛奔而去。歐陽修趕至寢宮時,韓琦已經跪在床前許久,曾公亮還未抵達。他看著安詳?shù)乃稳首?,身體微微一顫。
天圣七年殿試他與僅比自己小三歲的宋仁宗初次相遇的場景仍歷歷在目。
如今三十三年過去了,這些年是宋仁宗在他與范仲淹等人進行慶歷新政改革時在力排眾議、大力支持;
是宋仁宗給了自己無限的榮耀,雖然中間被人誣陷貶官滁州,隨后輾轉多地,但回京后又被重新重用,官至參政知事(相當于副宰相);
是宋仁宗在他想要廢除艱澀難懂的太學體、改革貢舉考試時,在百官對他的抗議與謾罵聲中毅然決然地站在了他這一邊;
是宋仁宗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了自己的直言進諫和出言不遜,并規(guī)勸他與人相處注意說話方式。
如今宋仁宗就這么離去了,歐陽修跪在床邊,痛哭不已。
沒多久,曾公亮趕到,曹皇后見住在宮外的大人們都聞訊趕來,皇子趙曙住得這么近竟還未抵達,便命人再去通報。
幾人等候許久,前去傳訊的宦官返回,走到曹皇后面前跪下,吞吞吐吐地說道:“皇子……皇子他不來!”
“什么!”曹皇后震驚道,“你再說一遍!”
“皇子他說他不想當皇帝,小的們好說歹說,皇子他就是不愿過來?!?p> 宋仁宗生前讓趙曙做皇子,他就百般推脫,如今聽說宋仁宗駕崩讓他即位,更是驚恐萬分,躲在東宮閉門不出。曹皇后嘆了口氣,對那人道:“加派人手,請也要給我請來!”
宦官意會,隨侍衛(wèi)們一同將趙曙強行“請”了過來。趙曙一進門,看到已崩的宋仁宗連連后退想要逃走,被韓琦一把抓住。韓琦一邊拉著不斷后退的趙曙,一邊說道:“殿下,如今官家已去,您該著手后續(xù)繼位之事了?!?p> “不行不行!我做不了皇帝!誰想做誰做!”趙曙連聲推辭。
曹皇后生氣道:“你是皇子,你不做皇帝誰做!”
趙曙掙脫韓琦往門外跑去,被韓琦、曾公亮、歐陽修三人團團圍住。曹皇后命人拿來龍袍,幾人生拉硬拽強行讓他穿上。
四月初一。
朝廷發(fā)布宋仁宗遺詔,趙曙繼承皇位,是為宋英宗。
宋英宗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不太適應角色的轉變,繼位沒幾天竟一病不起、精神失常。
國不可一日無君,朝政之事更不能耽擱,韓琦等人商議許久,決定讓曹太后垂簾聽政,與宋英宗同時處理朝政。
此前宋仁宗繼位時年幼,劉太后垂簾聽政。既然已有先例,所以群臣們也沒反對,便按此執(zhí)行。
五月。
歐陽修推辭出任樞密使。富弼守喪期滿,回到朝廷,任樞密使、同平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