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后,凌封跟著大漢使團安國少季、終軍、魏臣和黃勉幾名首腦,一起進王宮去覲見趙王和王太后。
安國少季帶著眾人來到待詔處,一名內(nèi)監(jiān)見是安國少季來了,笑臉立即就迎了上來:“喲,貴使您又來了,王太后吩咐過了,以后若是安國公前來,可以不用稟報,直接入鳳鸞殿覲見即可,安國公這就請吧!”
那內(nèi)監(jiān)說話時有些陰笑陰笑的,弄得幾位漢使暗自好笑。
終軍笑著看了看安國少季,“還是安國君有面子啊,不用稟報就可以直接進入王太后的鳳鸞殿,我就不行了,每次來覲見都得老老實實地稟報才成啊。”
南越國因為趙興繼承王位不久,加之趙興生性溫和,對朝局掌控力不足,所以很多時候還得靠樛太后為其拿主意。
于是,大漢使者有事都是直接找樛太后,當然了,樛太后也會把趙王叫來鳳鸞殿一起商議,并在背后運籌帷幄,以助其盡快成長為一名成熟的國王。
“終君休要取笑于我?!?p> 安國少季微微有些尷尬,強自鎮(zhèn)定著拿了一錠金子放在那名內(nèi)監(jiān)手里,“我等這次覲見王太后是有國事相商,勞煩公公去請趙王到鳳鸞殿來一趟可好?”
那內(nèi)監(jiān)悄悄將金子藏進袖中,笑道:“貴使客氣了,我這就去請趙王?!?p> 到了王太后的鳳鸞殿,一個眼尖的婢女一看到安國少季到來,便笑著立即走進了殿內(nèi),不一會兒這名婢女便攜著一名中年貴婦迎了出來。
這中年貴婦身著一襲絳綠色袿衣,頭戴鳳冠,面含微笑,氣質(zhì)雍容華貴,雖然并非年輕少女,但笑起來仍然風姿綽約,笑容里、眼神中竟似有甚期待一般。
待看到安國少季身后的終君、凌封等人時,婦人立即收起了微笑,恢復穩(wěn)重端莊的神情。
安國少季亦是作出一副老成持重的神情,帶頭見禮道:“漢使安國少季率使團一行參見南越國王太后?!?p> 王太后樛氏道:“漢使不必拘禮,請入正廳小坐。”
眾人來到正廳坐下,婢女們奉上茶飲,王太后則在鳳案后緩緩坐下,道:“朝會早已結束,幾位漢使到鳳鸞殿來,不知有何事?”
安國少季拱手道:“太后請稍等,趙王馬上就到。”
“趙王?”
樛太后正有些疑惑,忽然一個婢女走進來稟報道:“稟太后,趙王在外求見。”
樛太后一臉意外地看了安國少季一眼,緩緩道:“請趙王進來吧。”
凌封暗覺好笑,這個王太后,安國少季不用稟報便可以直接進入鳳鸞殿,而趙王卻要她允準之后才能進入,這兒子和情郎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啊。
只見南越國王趙興快步走進殿來,他年齡看上去比凌封長不了幾歲,身形瘦削,面若刀削,看上去倒也精神,徑直走到樛太后面前行禮,“參見母后。”
“參見趙王!”
趙王剛剛禮畢,安國少季也帶著漢朝使團成員向趙王見禮道。
趙王轉身面向安國少季眾人,有些疑惑,“各位漢使免禮,安國公讓內(nèi)監(jiān)請寡人到母后這里,說是有要事相商,不知所為何事?”
趙王說完,走到樛太后左側案后坐下。
安國少季環(huán)視左右,向樛太后使了個眼色,樛太后心領神會,吩咐殿內(nèi)婢女道:“全都退下,待會兒無論誰來,一律不見?!?p> “諾?!?p> 眾婢女全部退了出去。
樛太后見左右皆已退出殿外,便問道:“漢使現(xiàn)在可以說了?!?p> 安國少季拱手道:“漢朝立國近百年來,漢越一向修好,趙王和太后極力推崇南越歸漢,我大漢天子也已同意趙王太后所請,然奸相呂嘉遲遲不肯接受陛下所賜丞相銀印,且對我大漢使者避而不見,違逆天意,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p> 樛太后微微嘆氣道:“本宮之前多次向漢使說過,丞相呂嘉極力反對南越歸漢,雖然本宮與趙王心向大漢,無奈呂嘉勢大,我母子在南越國中勢單力薄,光靠我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斗得過呂嘉的?!?p> 終軍拱手道:“趙王與太后不必灰心,皇上已經(jīng)派韓千秋和樛樂兩位將軍前來南越馳援,助趙王和太后完成歸漢夙愿?!?p> “本宮的弟弟樛樂也來啦?”
樛太后聽到大漢皇帝派自己弟弟來南越馳援的消息,頓時高興不已。
一旁的南越王趙興則是高興地問道:“沒想到舅舅會親自帶兵到南越來支持寡人和母后,有漢軍的支持,自然能夠震懾呂嘉一黨,只是不知道舅舅帶了多少人來呢?”
“三千精兵?!苯K軍回答道。
一旁正高興的樛太后突然就蔫了,趙王也頓時沉下了臉來,“就帶了三千人?”
“就三千人?!?p> 終軍答道:“當然還有衛(wèi)尉路博德率大軍屯駐桂陽郡等待使團?!?p> 趙王深深吸了口氣,“各位漢使,桂陽郡駐軍沒有大漢皇帝的旨意是不敢擅自進入南越境內(nèi)的,也就是說真正到達南越馳援的漢軍就只有三千人!
寡人雖聽聞漢軍驍勇善戰(zhàn),與匈奴交戰(zhàn)能以一敵五,可即便我南越國將士戰(zhàn)力不如匈奴,想要以區(qū)區(qū)三千漢軍戰(zhàn)勝呂嘉手下控制的南越軍隊主力,也是萬萬不能的呀?”
“我兒說的沒錯,”
樛太后也有些不滿地道:“大漢皇帝既然樂見南越歸漢,也該有足夠的誠意才是,就隨便派了一個將軍和本宮弟弟帶領三千漢軍前來,不但眾漢軍將士難以生還,恐怕連本宮母子也會死無葬身之地吧?”
安國少季見樛太后有些不滿和灰心,遂寬慰道:“王太后先別急,若是正面交戰(zhàn),區(qū)區(qū)三千漢軍怎能敵得過奸相呂嘉手里的大軍,我們完全可以避其鋒芒,來一個斬首行動,只要除掉呂嘉,那么就算他手里有再多軍隊也不足懼!”
“太后,安國君說的對,”
終軍接著道:“呂嘉總是找借口推脫,不見漢使,趙王和太后可以舉辦盛大的國宴,邀請大漢使者和南越朝中的重臣,屆時朝臣們都來了,他呂嘉作為百官之首,必然也會前來,我們提前在殿內(nèi)埋伏刀斧手,趙王以摔杯為號,刀斧手一齊殺出,必能取呂嘉首級?!?p> “這……”
趙王面露猶豫不忍之色,看向樛太后道:“呂相畢竟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沒有定罪便當著那么多朝臣的面將其斬殺,這……不妥吧?”
趙王旁邊的樛太后卻是凝神沉思,并未表態(tài)支持與否。
終軍對趙王道:“趙王與呂嘉雖然表面上還未撕破臉皮,但實際上早已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趙王若不先動手,定會被呂嘉所害啊!”
“不,不……”
趙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寡人為王,呂相為臣,寡人并不想殺呂相,呂相也不會加害寡人的!不會的!不會的!”
終軍見趙王如此猶豫不決,不禁深深吸了口氣,“趙王啊,呂嘉貪權,絕不會支持趙王歸附漢朝,趙王與呂嘉之間一旦君臣決裂,便是刀光劍影,呂嘉到時候定會殺害趙王和太后,擁立術陽侯趙建德為新的南越國君,趙王切不可婦人之仁,反招致殺身之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