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之事若不是誤打誤撞,僅憑她怕是也幫不上什么忙,芒帷月淡淡說道。
那日陶源臨走前的托付她雖聽得模棱兩可,也不甚明白人家哪里來的信心讓她一個外人幫忙照顧。但事出有因,好在人印象也不錯,照顧一個有手有腳有顏的亦不是什么難事。
“自己照顧好自己,在京中我亦能照顧好你,嗯?”芒帷月嘴角勾了勾,語氣卻比以往溫柔。
看著百里南卿的模樣,芒帷月倒是平生了幾分疼愛之情,許是在天元與小孩子們待久了的緣故,總覺得前半生二十幾年都是為了這異世后半生磨礪。
“嗯”百里南卿悶悶嗯了一聲。
芒帷月側(cè)目看了看兩側(cè)的人群,心里無奈的哀嘆了一聲卻還是抬起眉眼,將百里南卿的帷帽搭好,“走吧,接著逛,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百里南卿愣了愣,腳步不自覺的跟上,垂目看向那握在他手上牽著他的柔軟手掌,目光定了定。
四周熱鬧涌動的人群繁華的場景本與他無關(guān),此刻身處其中卻又好像早已是如此的自然,方才隔絕掉周身的屏障滿滿消散,他在這人群之中卻不突兀。
過了這一陣,百里南卿亦還是之前那個百里南卿,笑的明媚宛若春日里第一朵桃花,對這三千世界處處充滿了好奇。
呦,一蟠一螭啊。
芒帷月給完錢轉(zhuǎn)過頭便看到旁邊閃過兩個熟悉的身影,那二人正順著她將要去的地方,瞬間消失在蘆葦蕩之中。
芒帷月戲謔的勾起嘴角。
“帷月,我們帶著桃花燈去哪兒???”百里南卿手捧著兩盞桃花燈開心的說道。
“去那邊?!泵⑨≡绿籼裘?,心想這下熱鬧了。
“我還沒有放過河燈呢,”百里南卿被護在芒帷月的懷里,前面亦有芒帷月的護衛(wèi)開路自是不用擔心,一雙鳳眼滿是歡喜的看著手里精致的桃花燈,“這花燈做的真美?!?p> 芒帷月笑了笑說道,“這對老夫妻常年在這里賣燈,每盞燈雖然才幾紋錢,但每盞都不盡相同?!?p> “是嗎?”百里南卿垂首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另一盞桃花燈下含了一朵小花苞,甚是可愛,“這里,這里有一朵小花?!卑倮锬锨鋼P起嘴角。
“那便是了?!?p> “好了,到了。”
芒帷月出聲,松開手臂將面前枯黃的蘆葦蕩撥開,腳下露出一截木頭做成的小路,芒帷月走上前探了探。
“誰?”
百里南卿還未看的仔細便被芒帷月牽住,幽暗的夜色下臉紅了紅,忽而聽見前面?zhèn)鱽碚f話聲。
“你猜”芒帷月出聲,滿是戲謔。
“誰在那裝神弄鬼,不知道小爺我......”
“好了,”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來,“你怎地今日有空來這里了?!?p> 可惜了這懸出來的木棧道只有幾米遠,芒帷月借著朦朧的月色,牽著百里南卿走上前去,“彼此彼此,某些人不是說再也不來了?”芒帷月笑出聲。
“哦,某些人?舒白可不知?!笔姘着e起手中的桃花燈半端在空中,模模糊糊的照亮了來人的模樣。
“誰?。俊泵⒃碇挥X得那聲音有些耳熟,探了探腦袋,看清了來人。
“三,三姐?”芒元享一怔,倒是沒有想到來人卻是宮中最神秘的那位,不過...目光復而轉(zhuǎn)向身旁,聽她們倆的對話怎么感覺這倆人很熟???
“小九”芒帷月笑了笑。
“偷偷帶人來這里被我抓了個正著,嗯?舒白?”芒帷月說道。
“彼此彼此,倒不知三公主何時身旁又常駐了位妙人,是吧,百里公子?”舒白清冷的面色亦是有絲絲融化,嘴角上揚,看得芒元享一愣。
“舒小姐,莫要打趣我了?!卑倮锬锨湫χ鴮㈩^頂?shù)尼∶毕崎_,這倆人一見面就斗嘴著實有趣,后面的侍衛(wèi)接過帷帽慢慢退下。
“嘶......”芒元享到吸了口冷氣,這人...好俊。
“南卿,這位便是當今九皇子芒元享,亦是舒白的準夫君,你再待上幾月怕是能趕上他們二人的大婚了。”芒帷月道。
“九皇子金安?!卑倮锬锨溧嵵氐淖饕臼┒Y。
“小九,這位是南卿?!泵⑨≡掠值?。
芒元享聞聲點點頭,還沉浸在美色之中無法自拔。
“原本還想帶南卿見識一番這南街最別致的景色,沒想到前后腳便遇見了你們?!?p> “呵,你怕不是想要告訴百里公子某些事吧?”舒白才不信這一套說辭,冷冷的回道。
“哦?什么事?可否告知一二。”芒帷月挑挑眉。
舒白哼了哼聲,沒有說話。
良久后,舒白清冷的聲音傳來,“你左我右?!?p> 舒白拉著芒元享蹲在下游,芒帷月見狀,好笑的拉著身后的百里南卿,蹲在背面。
“你,你怎么了?”芒元享回神,看著面色不對的舒白,低著聲音問道,只見后者沉默不語。
“帷月,什么事???”百里南卿手撫著花燈,在芒帷月耳邊低聲問道,他有點好奇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讓幾次斗嘴都處于上風的舒白敗下陣來。
芒帷月勾起嘴角,接過火桶,轉(zhuǎn)了轉(zhuǎn)火焰從底部漸漸上升,瞬時照亮了倆人的臉龐,“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芒帷月點燃自己的桃花燈,遞給百里南卿,眼見著他將自己手中的花燈芯點亮。
這故事,本就是今日要對他說的。
芒帷月將桃花燈順在河面上,目光追隨著點點燭火,低沉著,從喉嚨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女孩自遠方而來,幸運的她趕上了夜晚城門關(guān)閉的最后一秒,闖入這夜市之中。那時街上還未有這么多的人,她滿身盡是灰土,頭發(fā)凌亂腿腳打顫幾欲昏倒。她憑著最后一口氣沖向賣包子的地方,買了兩個包子蹲在路邊,囫圇吃完面色才有所緩和。抬腳間正欲離開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在一旁的巷子里穿來微弱的哭泣聲,夾雜著嬉笑嘲諷的其他人的聲響,她抬步走了上去。
夜色正是昏暗,幽暗的小巷子里有人舉著點點火桶,圍在巷子深處。那倒映在墻上的身影甚是高大,小女孩定定的看了許久,最后將腳邊的雞籠推翻,籠子打開的剎那,四五只母雞撲扇著翅膀在空中亂飛,濺了地上一地的雞毛,那賣雞的老板一邊罵著一邊揮舞著手臂抓雞。而巷子深處似乎被這場景驚擾,畢竟這燈光下活物亂飛的場景還很是嚇人的。
不久,打巷子里尖叫著沖出幾個女童,四五個女童哭喊著有鬼,沖向街上的人群之中。巷子里終于沒了聲響,女孩小心翼翼的走進巷子里,因為越走近那聲音就越清楚。待走到盡頭,女孩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女孩,身上的外衣被扯破,只剩下單薄的里衣,頭發(fā)比她還要凌亂?!?p> 說至此,芒帷月突然不經(jīng)意的笑了笑,現(xiàn)在想想,那人那模樣對比現(xiàn)在著實好笑。
芒帷月回神又繼續(xù)講道,“女孩看了看蹲了下來,出聲問道,[能站起來嗎?],那哭著的小女孩沒有應聲,似是哭暈了般,無意識的呆呆團縮在角落里。女孩將手掌放在女孩眼前晃了晃,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誰成想,那女孩瞬間癱軟倒在地上,女孩瞬間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