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們兩邊人多勢壯,似乎一言不合就要開打,但實際上在憲章光芒的照耀下,他們都不敢動手打人——至少是不敢沒來頭的就動手打人,尤其是面對一幫具有部分法律豁免權的未成年的時候。所以每次他們動手之前都會演一出戲,給這場爭斗找一個能夠擺在臺面上說得過去的理由?!?p> 鐘文澤說著說著,打了個哈欠,眼睛微瞇,似乎是一場戲看得太久了,而感到了有些厭倦:“只不過現在馬幫的這群人越來越懶得,每次都是找同一個理由,連請的演員也都是那么幾個,我有的時候真的懷疑,他們是不是想要趁此機會來惡心孤兒幫。”
葉洛聚精會神的盯著這群突然出現的老年人,似乎是想透過玻璃看清楚著他們唾沫橫飛的嘴唇,弄清楚他們究竟在叫罵著什么?
即使一直以來陳力的視力都保護的很好,每次年度體檢的時候,他的視力總是能測到最高分,可在這座商場的頂樓里,雖說沒有其他高樓大廈的阻擋,但畢竟離陳力的火鍋店還是有幾分距離,任葉洛再怎么努力,都無法得償所愿,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這群演員頭上稀疏蒼白的頭發(fā)。
其實,鐘文澤的這個說法葉洛還是第一次聽說,因此他著實有幾分好奇。
他和陳力雖然說是一對好朋友,但他對孤兒幫其實并不怎么熟悉,或者說他對孤兒幫唯一熟悉的一點,是他們家的火鍋確實很好吃,葉洛在他們的火鍋中總是能嘗到一種來自記憶里的,藏在身體中的熟悉的味道,只是葉洛也說不出來那究竟是什么味道。
葉洛知道,孤兒幫是以兇狠好斗不要命出名的,但他確實沒看過他們打架時的樣子,一方面是陳力不希望他過多的參與進孤兒幫的底層事務中來,另一方面,也是葉洛本身對幫派打架這件事沒什么太大的興趣。
夜晚的鐘花市并不太適合出門游玩,葉洛也更希望早點回去,只不過他今天給了陳力一些接下來會派上用場的小玩意,他必須要檢查這些小玩意是否有效,因此,他不得不留下來觀看這場街頭爭斗。
鐘文澤用眼睛的余光注視著葉洛,確定了他好奇的神色并非裝出來的,亦或是不相信這個小小的孩子會裝得如此的逼真。心中略有些失望,解釋道:
“可能你不知道,孤兒幫的成員都是一群在十幾年前那場事故里死了爹媽的孤兒——是真的死了爹媽,不是罵人。這也是他們?yōu)槭裁唇凶约汗聝簬偷脑?,那這群演員往往就會裝成這些孤兒的遠房親戚,現在他們在做的,就是在斥責這些孤兒不好好學習,走上邪路,甚至可笑的叫他們跟著自己回去?!?p> “我在想,如果孤兒幫的這些孤兒真的一時想不開,跟著這群馬幫的演員回去了,馬幫會怎么處理他們呢?難不成還給他們交學費,幫助他們去上學?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最好的結局無非是繼續(xù)給馬幫當小弟。這還不如在孤兒幫呢!”
葉洛其實很好奇,他從鐘文澤話里面聽出了嘲諷之意,據他所知,馬幫的幫主皮特杜恩其實跟鐘家有很深的交情,可在鐘文澤的眼中,他根本看不起馬幫,甚至還帶有幾分略微的敵意。
火鍋店門前的爭吵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正如鐘文澤所說,一天到頭都是那么幾個演員,每次都是那么幾個說辭,他們都聽煩了,自然不會給其什么好臉色看,只以最底層,最刺耳的污言穢語回擊。
這群老人們見小孩如此不知禮節(jié),所說的臟話是如此的不堪入耳,給他們著實氣得夠嗆,也不知是真的還是他們演出來的,有個老人甚至像癲癇發(fā)作一般,渾身顫抖起來,只見他舉起了他那個如鐵扇般大小,上面長滿了老繭的右手,給著眼前這個出言不遜的黃毛小子一巴掌。
這巴掌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力氣之大,一下就把這個小孩的鼻血給打了出來。
“太沉不住氣了,這么快就動手,這演技也太拙劣了吧?!辩娢臐烧麄€身子躺靠在沙發(fā)上,都有些不太想看窗外的爭斗了,感嘆道。
其實葉洛也不太想看這群人打架斗毆,尤其是當他發(fā)現陳力并沒有出現在現場之后,只不過,他能夠肯定的是,陳力現在肯定還是在火鍋店里,并沒有獨自離去。
隨著這一巴掌打下去,原本就一觸即發(fā)的爭斗瞬間就爆發(fā)開來,聽著馬幫找的演員肆無忌憚的把自己當孫子罵,孤兒幫的人已經是怒火中燒,現在看到自己的隊友被人打了一巴掌,自然是不干了,抄起店里的桌椅板凳就沖了上去,對著這幾個老人,和站在他們身后的馬幫成員一頓毆打。
馬幫的人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任憑孤兒幫的小屁孩打,他們拿起自己一早就準備好的球棒,板磚等物,也沖了上去。
一時間,真的是板磚與桌椅橫飛,臟話與粗語齊鳴。
只不過,馬幫的成員雖然看起來人高馬大,并沒有從孤兒幫的身上占到幾分便宜,反而是孤兒幫在對拼的時候更占優(yōu)勢一些。他們借著自己身高不足的這一特點,舉起桌椅板凳就往馬幫成員的下三路打去,打得他們十分難受。只是,馬幫畢竟在人數上占據優(yōu)勢,一時間與孤兒幫打得也是難舍難分。
只是,任憑火鍋店外打得是熱鬧喧囂,陳力都還是在店內,并沒有出來。
葉洛坐在商場里,透過玻璃看著這場混亂的街頭爭斗,總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
孤兒幫的成員或許不知道今晚為什么馬幫會找上門來,但葉洛卻是清楚的知道的。
鐘家被無緣無故的敲詐了一千萬聯邦幣,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而且皮特杜恩和鐘家這么辛辛苦苦想要隱藏起來的秘密,就這么被陳力輕而易舉的發(fā)現,他們肯定想要弄明白其中的原因。
可是這場街斗里,陳力沒有出場,皮特杜恩也沒有出現,讓這場街斗看起來就像是兩個幫派純粹為了爭奪地盤而打的一場架。打得既沒來由,又沒主題。
雖說葉洛和皮特杜恩從未見過面,但光憑馬幫壓了孤兒幫這么幾年,讓孤兒幫一直屈居第二,始終不能成為鐘花市第一幫派,以致于每次陳力喝醉了酒之后,都會朝自己抱怨這點來看,葉洛都卻不會覺得皮特杜恩是一個愚蠢的人。
可如果今天馬幫所做的就僅僅只是來這么一場沒頭沒尾的街頭爭斗的話,葉洛可真要懷疑自己之前對皮特杜恩的評價是否正確了,甚至還會懷疑陳力這么多年的街頭生涯是怎么混過來的。
只是顯然,這場爭斗并不會如此的簡單。
葉落注意到,在整個街道打得熱火朝天,桌椅橫飛,混混與孤兒之間的叫罵聲不絕于耳的時候,馬幫有一群人站在整個隊伍的最后面。
這群人衣著打扮比起在場的其他所有人看上去都要正常和專業(yè)許多,他們中大部分人都舉著自己的手機,甚至還有些人舉著專業(yè)的單反相機。無論是一開始的叫陣,還是現在的混亂,這群人始終都沒有出手,只默默的站在后面,毫無保留的記錄下這里發(fā)生的一幕。
比起不學無術的馬幫混混,葉洛覺得他們更像是記者。
如果現在這里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葉洛肯定會馬上聯系陳力告訴他們這個情況。只是,現在的他并不是一個人,他對面還坐著一個不知究竟有何目的的鐘文澤。
自剛才一開始,葉洛就能感覺得到鐘文澤有一部分視線始終放在自己身上,雖然只是輕飄飄的一絲,而且剛才自己的表現和突然出現的拉娜已讓鐘文澤降低了對自己的大部分懷疑,但葉洛知道,只要自己哪怕有一絲的輕舉妄動,勢必會再次引起鐘文澤的關注。
此時最好的辦法莫過于當一個陌路人,而實際上,對孤兒幫來說,葉洛就是一個陌路人。
于是葉洛拿起了手機,撥打了那個他自懂事一來,第一個記住的號碼,也是每次開學的時候,那個大肚便便,總是喜歡戴一副黑框眼鏡的中年男校長在校會上會強調的一個號碼。
999,聯邦警察熱線。
正如那句標語所說,有困難,找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