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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亂星空

第六章 九點鐘的電車

迷亂星空 洛一二三 3469 2020-02-10 12:00:00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以往陰沉如墨的天空,在此刻也顯得明亮了幾分。

  葉洛如今正坐在這趟能載他歸家的夜班自動電車?yán)铮娷嚤简v在專屬于他的電車道上,速度接近半個音速。望著窗外飛騰而過的景象,夜晚里原本應(yīng)是五顏六色的燈光凝成了一條彩色的細(xì)線,從道路起始處,連接到了遙遠(yuǎn)的盡頭。就好似把整座城市的繁華匯聚在了一起,共同呈現(xiàn)在乘客們的視野中。

  以往,每當(dāng)葉洛坐著這班電車回家,看著這道由于車速過快,會在自己的視網(wǎng)膜中所產(chǎn)生的這一條彩線時,他總會感受到一絲平靜。繽紛復(fù)雜的世界偶爾會使得尚未成年的他感到一絲迷茫,而讓所有的復(fù)雜都消失,只剩下一條線之后,他就能輕易的在這個世界中找到自己。

  只是,今天的他的心卻是無法平靜下來,更無法在這個已經(jīng)有點喧囂的電車?yán)?,與玻璃窗外的自己做著“找自己”的游戲。

  當(dāng)電磁彈在陳力的火鍋店里一同爆炸之時,葉洛并不在現(xiàn)場。但這并不妨礙他第一時間就收到這個消息。因為就在爆炸發(fā)生的數(shù)分鐘后,就有一部分媒體將當(dāng)時的畫面?zhèn)鞯搅松缃幻襟w上。

  頓時,整個網(wǎng)上就炸開了鍋,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里,幾乎整個聯(lián)邦都知道了在整個聯(lián)邦里這個遙遠(yuǎn)的星系里,這個大部分人都感到陌生的星球里,發(fā)生了這么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

  “黑幫分子圍攻未成年,火鍋店里尸橫遍野!”

  “疑似軍方脈沖武器泄露,舊式電磁彈驚爆孤兒院!”

  “雨星十年前慘案最新進(jìn)展,受害者家屬慘遭打擊報復(fù)!”

  葉洛坐在電車的尾部,低著頭看著手機(jī),試圖從這些夸張的新聞標(biāo)題中弄清楚整個事情的真實情況,只是可惜的是,這社交媒體上的消息實在太過無序且復(fù)雜,一時半會葉洛基本無法從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在自己撥打了999熱線,離開了商場之后,整個場內(nèi)的局勢究竟如何?馬幫和孤兒幫之間的械斗進(jìn)行到了哪一步,還有,為什么自己給陳力的那些電磁彈會突然在火鍋店里爆炸,陳力現(xiàn)在究竟是死是活?

  對于這這顆電磁彈,葉洛還是了解得比較清楚的,這些頂多是仿造品,電流的功率比軍方真正的電磁彈要弱化許多倍,哪怕是同時爆炸,頂多會使人昏迷,也決不可能會要人性命。

  只是,這僅僅只是針對平時的情況,當(dāng)時的場面既顯得混有,又變得很復(fù)雜,葉洛不敢保證,當(dāng)時場間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其他的意外。盡管從頭到尾,陳力并沒有露過一次面,但是,葉洛也清楚,他并沒有離去,一直在火鍋店里指揮著全局。

  所以,當(dāng)他離開鐘文澤視線之后,就立馬通過一個加密的手機(jī)通訊應(yīng)用,給陳力發(fā)了一條信息過去,提醒了他外面的情況。

  “記者在外,鐘家在看。”

  葉洛內(nèi)心焦慮的打開了這款應(yīng)用,看著他發(fā)送給陳力的這條消息,消息旁邊附著一個時間戳,上面寫著8:36。距今已過去了接近四十分鐘。他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著應(yīng)用,卻始終沒有收到任何回復(fù)。

  “馬幫這群人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平時欺行霸市也就罷了,現(xiàn)在竟然還敢從軍隊里面偷東西!這次他們一定吃不了兜著走!”突然,車內(nèi)響起了一個中年大叔氣憤的聲音。

  這位大叔應(yīng)該是剛剛下班回家,在電車?yán)锿蝗恢g火遍了全聯(lián)邦的新聞,想來,他應(yīng)該是和馬幫有過一些不愉快的經(jīng)歷,于是忍不住的大聲說出了這番話。

  這句話就像是個引子,激起了整車人討論的欲望,看來馬幫真的是在鐘花市作惡多端有一些日子了,惹得廣大市民怨聲載道,哪怕是一群渾然沒見過面的陌生人之間,都可以從中找出共同的話題來討論。

  “聽說彭紫荊一周前被首都星圈的憲章局帶走,就是因為他充當(dāng)馬幫的保護(hù)傘?!币粋€看起來40來歲,正在車?yán)锞幙椫碌闹心陭D女,如此說道。

  “你瞧瞧!你瞧瞧!趕緊看看這個新聞!馬幫為了搶那幫孤兒的地盤,竟然連軍方的電磁彈都用上了。真的是膽大包天!這種本應(yīng)打在那幫黃目畜生身上的武器竟然被用在了自己人頭上,真的一群混蛋!”

  老人說到這話,顯得格外憤怒,用他的拐杖狠狠的撞向了地面,在這不怎么擁擠的車廂中發(fā)出了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暋?p>  “呵呵,馬幫這群人是在給憲章局那邊下馬威呢!平時在雨星這個鄉(xiāng)下橫行霸道慣了,因為沒有人能治得了自己,還真以為自己是哪位爺了,敢去挑戰(zhàn)憲章光輝,我看他怎么死的!”

  原本安靜的電車?yán)镱D時熱鬧了,人們紛紛的議論起來,每個人都在開口數(shù)落著馬幫這些年所犯過的罪行,似乎每個人都在盼望著,傳聞中進(jìn)駐雨星的憲章局調(diào)查人員,能夠一舉將馬幫給鏟除,還鐘花市一個清朗安全的未來。

  聽著耳邊傳來的包含著男女老少的七嘴八舌的討論聲,若在平時,葉洛可能只會覺得煩躁,會忍不住想給自己戴上降噪耳機(jī)。但此時,他卻從中感受到了平靜,他那一顆原本緊張焦慮的心,也不自覺的慢慢放松下來。

  一個人在焦慮狀態(tài)下,思緒就會變得混亂。如今仔細(xì)一想,葉洛就不禁覺得自己對陳力的擔(dān)心有些多余,正如自己是學(xué)校里的尖子生一般,陳力是街頭的專家,因此,像是武器走火,炸彈自曝這種低級的錯誤是絕對不可能發(fā)生在他的身上的。

  葉洛靜下心來仔細(xì)思考之后,雖然不能百分百的確定,但他越發(fā)覺得這場爆炸絕不可能是走火,而更像是一道精心策劃出來的戰(zhàn)術(shù)。馬幫一開始請的那么多記者,此刻似乎一點用都沒派上用場,甚至是起到反作用,整個社會的輿論反而更偏向了孤兒幫這一方。

  僅從目前的輿論結(jié)果來說,這是顯然有利于孤兒幫的。

  而對于鐘家而言,他們除了暗中損失了1000萬聯(lián)邦幣之外,似乎也沒人把他和這場爆炸聯(lián)系在一起,自然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想通了這一點之后,葉洛長舒了一口氣,就這樣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蛟S是吃了火鍋和蛋糕之后血糖從大腦集中到了胃部,又或許是與鐘文澤相遇后至今的這一個小時里耗盡了他大量的精力,亦或者說是想到了等下回家后還有一堆等著他要做的事。他只感到一股倦意從心頭涌了上來,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雙眼變得是如此的沉重,就這樣,在這飛速行駛著的列車中,他睡著了。

  然后,他做了個夢。

  簡陋的餐桌上,擺著一席熱騰騰的飯肴,餐桌上方吊著一盞用了接近10年的白熾燈,年歲已老的他,早已綻放不出葉洛記憶中以前那份炫目的光芒,但他也努力的證明著自己,在這個夜晚里為這一家人帶來了這溫馨的光明。

  “葉洛,恭喜你今天十歲了,快許個愿!然后一口氣吹滅蠟燭哦!”

  葉洛聽到了自己母親的聲音,這個聲音是如此的熟悉,但卻覺得有些遙遠(yuǎn),他轉(zhuǎn)過頭找了找,發(fā)現(xiàn)母親就坐在自己的身邊,他穿著的依舊是那件自己熟悉的綠色連衣裙。這葉洛可以記事起,每個夏天自己的母親都穿著這條普通的裙子。

  只是,就像自己的眼鏡里起了霧一樣,葉洛此時始終看不清母親的面容,可是他的視力一直很好,從沒戴過眼鏡,這道霧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而每當(dāng)他想定睛直視,比如看清母親的臉時候,他就覺得好像是有人用尖銳的細(xì)針刺了自己的眼睛一樣,一陣劇烈的痛苦從他的雙眼處傳來,令他不得不閉上眼睛。

  “葉洛,你在許什么愿???許了這么久,蠟燭都要燃盡了。”

  葉洛的耳朵里傳來了自己父親深沉而又雄厚的聲音,只是找了許久,都沒找到他究竟做在哪里?

  在葉洛的印象中,父親作為一名野生動物保護(hù)員,常年都在雨林里奔波,與來自聯(lián)邦和部分來自索馬里的偷獵分子作著激烈的斗爭,幾乎很少回家。這次自己過生,父親好像特意向單位請了年假,專門回家陪伴自己度過這值得紀(jì)念的一晚。

  葉洛心里暖洋洋的,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著蛋糕上面那十根燃燒著的蠟燭,用力的呼了出去。

  一下全滅,堪稱完美。

  熱情的喝彩聲和洪亮的拍掌聲從四周響了起來,似乎每個人都在慶祝這歷史性的一刻,都在慶祝葉洛一次性的吹滅了十根蠟燭,都在慶祝著葉洛的人生進(jìn)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哥哥,祝你10歲生日快樂?!比~洛的妹妹奶聲奶氣的說道,葉洛一直覺得自己的妹妹特別的可愛,就如同她的名字那般一樣天真,純潔。

  她叫葉……葉什么來著?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切蛋糕啊,我都餓了!再發(fā)呆下去,等下菜都要涼了。”陳力催促的聲音響起來,打小起,陳力性子就很急,現(xiàn)在看著葉洛在這里發(fā)呆,遲遲不肯動手切蛋糕的樣子,他恨不得自己把那把蛋糕刀奪過來,咔咔幾下把這個蛋糕給切碎。

  只是,葉洛怎么會把切蛋糕的樂趣分享給其他人呢?這是屬于他的時刻,這是屬于他的夜晚。

  一刀下去,刀上染上了污,奶油化作了泥。

  暗紅色的鮮血,就好似甜美可口的流蘇般,從蛋糕里流了出來。

  葉洛醒了。

  所有的蠟燭,美味的蛋糕,暗淡的燈光,許久不見的父母,和不知為何被他忘記了姓名的妹妹,以及那一絲存在記憶里的溫馨全都消失不見。他的身邊只有燥熱的車廂和喧鬧的乘客。

  他依舊坐在電車上,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什么都沒有改變。

  是夢??!

  如果現(xiàn)在才是夢,該多好。

  正當(dāng)葉洛在內(nèi)心深處垂頭喪氣的感慨之時,他的手機(jī)里突然接到了一條,來自陌生人發(fā)送過來的短信。

  “平安,勿念,近日勿聯(lián)系?!?p>  于是葉落在車廂里,哈哈哈的放聲大笑了起來,笑的是那么的暢快,那么的自由。

  雖然不算太過特別,但總算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值得好生慶祝一番,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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