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無言,轉(zhuǎn)眼便又是一天,天才蒙蒙亮,張林便派人前往廷尉署向楊賜告了假,轉(zhuǎn)而帶著幾個護衛(wèi)前去拜訪袁紹,試圖走袁紹的路子去見大將軍何進,增添幾分公信力。
待張林趕到袁紹家時,袁紹正在舞劍,還未結(jié)束,便被神色匆匆的張林給拉上了馬車。
馬車上,因為對王允的事情心中早有定計,便只是咧嘴輕笑,看著袁紹說道:
“本初兄,上次你與我談及涼州事,不知現(xiàn)在的情形如何?叛亂可解?”
“唉!”袁紹微微嘆氣,臉上稍微有些苦澀之感,搖頭說道:“涼州之事已經(jīng)有了定論,現(xiàn)在整個涼州幾乎是處處烽煙,羌人北宮伯玉、李文侯擁兵自立為將軍,護羌校尉冷征被叛軍所殺。
可還未等此二人被鎮(zhèn)壓,邊章和韓遂也相繼叛亂,不久,金城太守陳懿也戰(zhàn)死沙場,不僅如此,他們竟還打出了討伐宦官的由頭,想要率領(lǐng)大軍入京勤王?!?p> 隨即兩手朝著張林一攤,滿臉皆是疲憊之色,很是不甘地說道:
“寧安,你說說,現(xiàn)在朝廷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外面叛亂不斷,兩千石的高官都接連戰(zhàn)死了好幾位了,他們不想想辦法的去維持朝局穩(wěn)定,鎮(zhèn)壓叛亂,竟還有心思來殘害忠良!”
張林聽罷也是面色陰沉,只好輕輕地拍了拍袁紹的肩膀,兩眼堅定的看著他,正色道:
“本初莫要因此事而大動肝火,我此次前來拜訪大將軍,就是為了朝中奸黨而來?!?p> 袁紹面色驚訝,皺著眉頭,看著張林,很是不解的說道:
“寧安上次不是與我說,當(dāng)今天子一心求穩(wěn),我等手段不應(yīng)太過酷烈嗎?”
張林冷哼了一聲,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外面的諸賊都要入寇三輔了,我等不痛下割肉,將宦官的囂張氣焰打下去,這天下,這朝堂還怎能安穩(wěn)得起來?前方的將士又怎能安心殺賊?廣宗舊事才過去沒多久,莫非我們又要見此種事情在我們眼前發(fā)生嗎?”
袁紹聲音一頓,想到了盧植被宦官陷害下獄,朝廷臨陣換將,導(dǎo)致北軍被張角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的舊事,眼睛一凜,雙拳緊握,不再多言。
未過多時,張林二人便情緒有些低落的來到了大將軍府。
何進出身低微,能夠坐上高位,更多的是靠自己有一個漂亮妹妹,故無論是行事還是言語之間都對袁紹這樣的世家子弟頗為欽羨,加上自己又有幾分智計不足,便一直對袁紹十分倚仗,相當(dāng)友好,見袁紹到來竟親自出府相迎。
一下馬車,張林便見一個身長八尺,面相俊朗,頗具神采與風(fēng)姿的中年人從府中迎了出來,一上來便拍了拍袁紹的肩膀,二人顯得頗為親密。
低聲交談了片刻,向何進表明了來意之后,袁紹便拉著何進開始介紹起張林來。
“大將軍,這位就是王豫州的外甥,也就是我的妹婿,并州的張林,張寧安?!?p> 何進做恍然大悟狀,看著張林很是熱情,雖說他其實并沒有聽過張林的名頭,但他知道王允與袁隗,故而急忙拉著張林進了府,想要好好籠絡(luò)一番。
到正廳,何進即刻叫人備酒,以賓客之禮款待了張林二人。
何進身坐主位,張林與袁紹相對坐于左右,就這樣開始攀談了起來。
身為主人,又身為所謂的上位者,何進很自然的便挑起了話題。
“寧安舅父王子師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此事還請寧安放心,王豫州乃朝堂之上難得的君子,他有難,我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p> 張林起身朝著何進躬身一禮,表示謝過,隨即盯著何進正色道:
“林此次來并非全然是為了舅父,更是為大將軍計?!?p> “哦!”何進面色有些古怪,甚至心中有了幾分不快,感覺張林有幾分不識抬舉,但又轉(zhuǎn)念想了想王允與袁隗,便還是耐著性子看著張林說道:“不知寧安有何教我?”
眉毛上揚,張林微微一笑,朝著何進拱手說道:
“古之大將軍,位尊而權(quán)高,統(tǒng)率群臣,肩挑江山社稷,可自大將軍竇武以來,大將軍的權(quán)勢每況愈下,統(tǒng)帥百官幾乎成了個笑話,甚至就連自己也身死敵手,不知為何?”
何進聽著聽著,突然變得面色鐵青,瞪大了眼睛,死盯著張林,努力壓制著心中的怒火,讓自己不至于罵出來。
“寧安前來拜會我,莫非就是想調(diào)笑于我,與我講這些的嗎?”
張林搖了搖頭,拱手再拜,瞇著眼睛,凝視著何進,繼續(xù)說道:
“大將軍竇武,道德之士也,善習(xí)經(jīng)術(shù),有德行,廉潔奉公,為國舉賢,曾于道路之上施給貧民,可局勢卻依舊崩亂至此,真的是武的過錯嗎?
私以為,此并非竇武之過,實乃閹宦之過。
武曾率黨人而欲救天下,整頓吏治,鎮(zhèn)壓四周叛亂,不可說其不賢。
可局勢依舊沒有改觀,甚至是更加混亂,為何?私以為乃閹宦狡詐,挾帝與太后,奪璽書,關(guān)宮門,偽造矯詔逼死了大將軍,自此天下紛亂不止。”
接著離開了坐榻,走到了何進面前,緊盯著何進的眼睛,一臉嚴肅地說道:
“屈夫子曾言:‘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如今,大將軍征召四方名士,引天下英豪來投,恰似當(dāng)年大將軍竇武執(zhí)政時期的盛舉,可若大將軍不早些定計,莫非將軍真的以為自己能與閹宦和諧共處嗎?須知,前事之鑒后事之師??!”
何進面色有些動容,轉(zhuǎn)頭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外人才接連嘆息著說道:
“寧安所言我不是不知道,我征召名士莫非單單是為了我一人的名聲嗎?”隨即從桌上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滿臉皆是郁悶,“我父早亡,無奈之下裹起頭巾,提前加冠去經(jīng)營屠業(yè),莫非我就不知道天下百姓的疾苦嗎?我也欲除宦,奈何實力不濟,只能空余自己在這里黯然神傷。”
“如今我有一計可斷閹宦一臂,不知將軍可有意否?”張林面色有些猙獰,把臉靠近了何進,咬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