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半扇門
“怎么樣?感覺到了么?”
“應(yīng)該是最里間?!?p> 剛才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靠不靠譜啊?”
“要不你來?”
葉鳴鳳翻了個白眼,倒也算是聽話的向著最里間走去。黑漆漆的走廊里,外面刮風(fēng)的聲音裹挾著腳踩在地板上的嘎吱聲,詭異恐懼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推開最里間的房門,一陣浮灰吹來。
“咳?!?p> 葉鳴鳳抬手捂住口鼻,拿過門外案桌上只剩下一點(diǎn)蠟油的燭臺點(diǎn)燃,微弱的火光讓黑暗中多了一絲安心。
屋里已經(jīng)結(jié)起了蜘蛛網(wǎng),各種雜物堆放的到處都是。抬腳跨過幾個破凳子,舉著燭臺翻找了起來。
“你確定你沒感應(yīng)錯?。窟@都找了半天了,怎么還是沒有啊?!?p> “姐姐~那是你家大門,自己感應(yīng)不到還問我?!?p> “還不是本君被封印了,否則也不用在這里這般的遭罪啊。”
葉鳴鳳錘著腰坐在一個木箱子上,臉上沾著些許的灰跡,手上也變黑了。
“要不……你看看……你坐的箱子。”
葉鳴鳳一愣,連忙跳了下來,還不忘嘟囔著
“那你這嘴欠的,這個時候怎么不說。”
打開箱子,一個古舊的畫軸映入眼簾。放在箱子上展開,上面沒有美人風(fēng)景,有的只是一扇半扇的門。
漆黑的門板上刻著無數(shù)猙獰邪惡的厲鬼,有的在油鍋中哀嚎,有的抱在燒紅的銅柱上,有的被拿鉗子拽舌頭,有的……
門上的厲鬼栩栩如生,似乎透著畫也能聽到萬鬼同嚎的聲音。葉鳴鳳瞳孔微縮,手指帶著顫抖輕輕撫在畫上,如同撫摸著一件稀世珍寶。一瞬間,那畫上的厲鬼像是活了過來,而葉鳴鳳的身上隱約間閃過一絲光芒。
“有敲門聲?!?p> 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葉鳴鳳將畫軸卷好,拿了出來又放在了一個略微干凈的房間中,才向樓下走去。
不同于剛才的小心翼翼,葉鳴鳳從容的走下樓梯,不知是不是錯覺,葉鳴鳳像是并未踩在樓梯上,而是凌空而行。
“這外頭都掛著打烊的牌子,這是有多瞎還敲門。”
葉鳴鳳似乎忘了,自己開的可是客棧,多晚都會有住店的。
“來了,來了?!?p> 門外已經(jīng)下起了大雨,雨雖大卻沒有雷。葉鳴鳳拿起內(nèi)門旁的油紙傘撐開,向著大門口而去。
“喲~可別敲了,這不都來了么。”
葉鳴鳳扯著嗓子對門外喊著,只是那敲門聲卻依舊不斷,聽得人心煩意亂。
大門打開,入眼便是微露在斑駁的裙裾外的一雙繡合歡花的紅鞋,上面還沾著泥土,抬傘,一襲大紅金絲攢鳳凰的嫁衣,腰間系著云紋的腰帶還墜著塊紅玉蝶舞玉佩,再朝上看,便是個鴛鴦戲水的蓋頭。
這身本應(yīng)是富家小姐出嫁的服飾,這會子功夫,卻像是落湯雞一般,倒沒著半分華貴。
“這……快進(jìn)來吧?!?p> 側(cè)開身將手中的油紙傘微微向前探過去,領(lǐng)著進(jìn)了客棧里。收起傘,瞧見女子還戴著蓋頭,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柜臺前又燒了壺?zé)崴?,倒了杯放在桌子上?p> “你過門了?”
女人搖了搖頭,蓋頭下釵環(huán)叮當(dāng)作響,葉鳴鳳輕笑一聲。
“摘了吧,沒過門便不算成親,那蓋頭也不必時時戴著?!?p> 女子聽言,抬手摘下蓋頭。一雙美眸空洞漆黑,臉頰慘白嘴唇涂著唇脂殷紅的很,頭上的發(fā)飾也隨著濕散的烏發(fā)松松垮垮的簪著,因身上濕著一個勁的打著冷戰(zhàn),葉鳴鳳對著她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喏,坐下來喝杯熱水暖暖身子吧?!?p> 女子提著濕透的裙擺,坐了下來。葉鳴鳳順手拽了張長凳,坐在她身邊。
“我是這兒的老板,你叫我……鳳四娘吧?!?p> 葉鳴鳳從名字里取了個“鳳”,又按排行給自己起了個化名,本以為只是用來一時,卻不想用了一世。
“姑娘閨名???”
女人并不言語,只是自顧自的喝著水。紅衣的新娘,微弱的燭光照著的客棧,屋外的瓢潑大雨,整個畫面透露著說不出的詭異。
“那,姑娘哪里人?”
女子依舊一言不發(fā),鳳四娘探頭瞧著杯里沒了水,就起身又添了一杯。
“姑娘嫁人,不知夫家何處啊?”
這女子還是喝著水不說話,鳳四娘嘴角微微抽搐,但秉承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原則,再次開口。
“你陪嫁的人呢?怎么只有你一個,還這般狼狽。”
……
一大堆的問題問下來,葉鳴鳳自己都覺得煩了,但人家愣是一句話也不說,水倒是喝了兩壺。磨了磨牙,喝光了茶杯中的水潤潤冒煙的喉嚨,勉強(qiáng)露了個微笑,起身。
“客棧還沒開門,就不收錢了,你在樓下找間屋住下吧?!?p> 剛上到樓梯,身后的女子緩緩放下茶盞,幽幽的開口,聲音嘶啞的讓鳳四娘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小女楊雨心,羽國洛城人士,夫家是凌云國寒都秦家。五日前啟程趕往寒都,臨近小鎮(zhèn)便遭遇強(qiáng)盜,仆人們護(hù)著讓我先走,不想慌不擇路跌落了山谷中的河里,再醒時已不知何時,只發(fā)現(xiàn)陪嫁的人馬都已經(jīng)不見了?!?p> 鳳四娘眉梢輕挑,斜倚在扶手上聽著她回答。
“我想著可能是到了小鎮(zhèn)落腳,等著與我匯合,小鎮(zhèn)中就這么一家客棧想著應(yīng)是住在了這里,又恰逢外面天色已黑整個鎮(zhèn)上都沒人出沒,還下著雨,就……敲門了。”
“說完了?”
楊雨心抬頭愣了下,點(diǎn)了下頭。見鳳四娘仍站在原地,邪邪的笑著探頭看自己。
“找間客房好生歇著吧,這客棧里只有我一個人,而你,也只能住到明日天亮。”
說完轉(zhuǎn)身繼續(xù)向上走著,邊走還邊說。
“你有沒有想過,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呢?”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只留下樓下發(fā)懵的楊雨心。
鳳四娘靠在床頭看著一本地理志,畫軸就放在枕邊。小鎮(zhèn)富碩又是邊關(guān)要塞,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四國雖都垂涎此地,卻也不敢妄自動彈。但著也并不是各國不敢搶奪的唯一理由,另一個理由是自己臨出宮前聽南岐兵馬大元帥霍盛霖之子,南岐大軍東麓將軍霍常楓說的。
“傳聞,這個小鎮(zhèn)有神明護(hù)佑?!?p> 只一句,而沒有后文,卻讓四國都不敢輕舉妄動?;舫鬟€告訴自己,另外的一句話。
“這小鎮(zhèn)里封印著一樣讓人恐怖的存在?!?p> 而這,也是鳳四娘來到這偏遠(yuǎn)的小鎮(zhèn)的緣由。外面的雨已經(jīng)停了好一會兒,模糊的傳來更夫的鑼聲,和漸近的聲音。
“寅時嘍!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鳳四娘掩面打了個哈欠,微微欠身把褪色的床簾放下,合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著雕花的床頂。
“放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主不當(dāng),跑到這里當(dāng)個客棧的老板娘,圖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