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盜俠之死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也只是這一次的見面，讓這個浪跡江湖多年的浪子第一次有了想要一個家的想法。
少女坐在鏡前，一雙眼睛哭得紅腫，像兩個桃仁蓋在了臉上，一身干凈破舊的衣服，一頭青絲披在身后。床上整齊的疊放著一套玫紅色的嫁衣，上面用金線繡著精巧的紋案，擺明了是大戶人家的繡功，看著與簡陋的房間格格不入。
“誰？”
少女驚恐的聲音猛然響起，舒天鳴頓時回過神來，手下卻是一松直接從窗子上掉了下來，少女一個箭步沖上去，堪堪抓住了他的手指。
“千萬別松手。”
舒天鳴仰著頭有些發(fā)愣的看著少女的臉，自己一個陌生人半夜闖入她的閨房，她竟然還會救自己。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容，腳下一蹬墻壁，運了輕功飛身而上，順著窗子輕輕地落在了房間內，順手將少女扯了回來。
“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半夜三更要闖入我的閨房！”
“姑娘息怒，我不過是個喜好飛檐走壁的梁上君子，今日也是瞧著姑娘在這里暗自垂淚，心中疑慮前來詢問罷了?！?p> “你如此這般，還竟說得冠冕堂皇，無非是個登徒子。你若是再不離開，我便告爹爹報官抓你！”
舒天鳴自顧自的坐在了桌前，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氣鼓鼓的少女，心中似乎有什么泛起了絲絲漣漪。
“那你方才便不應該救我，倒不如直接摔死我這個登徒子算了。”
“那可不成，不論你是什么人，我總不能看著你平白無故的死在我面前?！?p> “那你可知，很多時候好心未必好報？”
少女已經不是太害怕舒天鳴了，大膽的湊到跟前坐下。
“你到底是誰？”
舒天鳴輕笑一聲。
“在下姓舒，字天鳴?！?p> 少女低聲呢喃著舒天鳴的名字，片刻，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你是盜俠舒天鳴！”
“正是在下，冒昧的問一下姑娘芳名?！?p> “小女子，秦綰煙?！?p> 舒天鳴微垂著頭。
“綰煙，還真是名如其人。那綰煙姑娘因何事垂淚？不知可否說與在下一二?！?p> “前些日，小女子上街本想為家父抓些治病的藥材，卻不巧被城中太守瞧見，那太守是個好色之徒，家中已強娶了九房的小妾，現(xiàn)在竟然要娶我做第十房，如今那嫁衣都已經送來了，明日便要來娶我?！?p> “為何不逃？”
“逃？如何逃，太守說我若是敢逃，他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然娶我，而且還會先殺死我爹娘。”
舒天鳴眉頭微皺，這太守專橫跋扈，秦綰煙倒也可憐生得這幅好皮囊。
“你且無需難過，既然你不想嫁與那等腌臜之輩，大不了我替你和城中百姓除了這禍害?！?p> “這……那你會不會有事？”
舒天鳴搖了搖頭，他自信武功高超，這小小太守又能奈他何。只可惜，也就是這么一個小小的太守，竟是個宗門弟子，武功竟絲毫不弱于舒天鳴。
只是為了一個初次見面的姑娘，舒天鳴付出的是他的余生。
刑場上。
菜市口已經擠滿了人，熙熙攘攘吵得人心煩，舒天鳴一身白色囚服跪在臺上，地下的人形色各異，多得是感嘆他被抓。
秦綰煙一身素色長裙站在人群中，雙眸含淚的看著臺上的舒天鳴，舒天鳴也穿過人群看見了她，一眼萬年，可惜已是永別。
“軍爺，可否讓我為他送一碗酒。”
秦綰煙遞了些碎銀子給那監(jiān)斬的士兵，士兵見她一介盈盈弱質便也就放她進去了。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p> 秦綰煙跪在舒天鳴的面前，聲淚俱下。舒天鳴的心似乎是被什么揪起，難受的緊。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沒能救你出苦海?！?p> 秦綰煙搖了搖頭，倒了碗酒送到舒天鳴嘴邊。
“喝吧，下輩子綰煙定當當牛做馬以報舒大哥的恩情。”
高懸的太陽下，劊子手手起刀落，舒天鳴雪白的囚衣上沾染了點點血跡，頭顱滾落下臺，正好掉在了秦綰煙的腳邊染了她的裙擺，秦綰煙剛想彎下身子去撿，卻被一旁的士兵搶先，就這樣看著那頭顱被掛在了竹竿上。
七日后，游走的魂魄歸來，無頭，辨不得方向。只記得，他答應過一個少女，要救她，只是他食言了。
鳳四娘嗤笑一聲，重重的合上手中的賬本。
“于是，你便殺了太守！舒天鳴，冥府可不看你做的是什么所謂的善事，偷盜便是偷盜，擅留陽間也是的的確確的，不論何種理由那也是于陽間而言，在冥府，這些話還是咽回去的好。知了，告訴他會怎樣?！?p> 一旁的知了接著說道
“舒天鳴，所犯偷盜財務一罪，回魂之日又殺生人性命，魂歸冥府，入，油鍋地獄，日日判炸?！?p> “聽到了？知了，帶他走?！?p> 知了領命正準備帶走舒天鳴，卻見舒天鳴猛然站起來。
“我做的都是好事，是劫富濟貧！你們憑什么讓我下油鍋?！?p> 鳳四娘眉梢輕挑，一旁的知了抱著胳膊，咧嘴一笑。
“就憑你偷竊！劫富濟貧說到底也是偷竊，做好事有成千上百種方法，沒人規(guī)定，只能通過偷竊來完成你所謂的好事！”
鳳四娘緩緩走到舒天鳴面前。
“世人愚昧，方覺你所做之事，皆為正理，而得民心。實則不然，盜便是盜，盜亦有道不過是哄騙他人的幌子，你所做的無非是滿足自己的欲望從而找的理由?！?p> 知了上前擒住舒天鳴，正準備帶走，卻被舒天鳴掙脫開來，向著外面跑去。
手中極小的團扇頃刻間變大，對著舒天鳴的方向一扇，只那么一下，舒天鳴竟被團扇的風給倦了回來，落在了知了的腳邊，隨即黑色的鐵鏈憑空拷在了他的身上。
鳳四娘手中的畫軸憑空而現(xiàn)，一個略有虛無的大門緩緩在半空中出現(xiàn)，知了拖著無頭的舒天鳴邁進了大門之中。
已接近圓盤的月亮掛在天上，沒了烏云的遮擋，灑下柔和的光亮，在地上投出一個個影子。
歸來客棧的大門還未關上，房檐下的紅白燈籠在風中輕晃，這個時辰本已不是迎客的時候，但來過歸來客棧的鬼都知道。
歸來客棧，白日開門，迎人進；鬼來客棧，半夜開門，引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