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龍??蜅#ㄊ牛?/h1>
龍淵微微一笑:“林安縣赫赫有名的胡匪真深藏不露啊,他可是藏著一段感人肺腑的往事。”
胡匪卻咬牙切齒,從牙縫中擠出兩字:“龍……淵……”眸子中盡顯憤怒。
龍淵若有所思,指尖輕點(diǎn)欄桿,問:“胡匪,我且有一事不解,你是怎么懷疑到我頭上?”
胡匪怒道:“無需你知曉,你且拿命來?!痹捯粢宦洌阋卉S而起,三步并行至樓梯中央,舉刀猛劈。
龍淵見狀,不慌不忙,待刀口至身前,他輕輕揮掌而出。只見寬大的手掌緩慢抬起,在半空中徒然加速,宛如一條毒蛇發(fā)動迅猛地攻勢一般,一掌拍中大刀的側(cè)面。咣當(dāng)一聲,大刀被拍到欄桿上,而龍淵的手掌死死地將其壓住。
“啊哈!”
胡匪怒吼一聲,單手握刀改雙手,利用全身力氣拽動刀柄,卻發(fā)現(xiàn)大刀好似被泰山壓住一般紋絲不動。頓時,他滿臉錯愕:“你的武功……”
“你的武功很強(qiáng)弱,對吧?”龍淵輕笑著插嘴道,而后緩緩地收回手掌。在他抬手的一瞬間,胡匪因?yàn)槭箘抛е侗?,所以順著力道的慣性,一下子倉促地摔倒在地。
“砰……”
胡匪摔倒在樓梯上以后,又接連滾了四圈才停下,這一摔便是摔到了樓梯底層。
眾人一片嘩然,但因?yàn)榇蟛糠质呛说氖窒?,所以都不敢有半點(diǎn)聲響,生怕大當(dāng)家誤會自己是在笑話他。
有兩個手下眼疾手快,連忙奔至胡匪身邊將其扶起,但胡匪正處于怒火攻心的狀態(tài)。只見他推開兩名手下,指著龍淵道:“龍淵,你是林安縣的一禍害,這一年來你殺了多少人?本來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但你殺了我的恩人云游道長,今日我要你血債血還?!?p> 龍淵依舊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他俯視著胡匪,輕笑道:“你的武功不及云游道長三分,云游道長且死在我手上,你……”搖了搖頭,“還是差了很多!”
胡匪也沒想到,龍淵的功夫竟然如此強(qiáng)悍,原本以為靠著自己一幫人馬,能夠輕易將其拿下,然而事實(shí)上并不能,反而有可能會折在此處。頓時,一股悔意油然而生:“早知道應(yīng)該和王成聯(lián)手的,可惡!”
“哈哈哈……”
突然,眾人之間傳來一抹放蕩不羈的笑聲。只見龔至成疾步如飛,兩步并行至胡匪身旁,笑著對龍淵道:“龍老板,你可知云游道長的內(nèi)力有幾重?他雖然不是天下第一,但江湖上也沒有幾個人能打得過他。如果真是你殺的云游道長,那你的武功在江湖上可謂是數(shù)一數(shù)二了,即便是在場的所有人加起來,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那你為何要屈身習(xí)得魔教邪功?”
龍淵見龔至成來了,眉宇間輕輕一皺。適才龔至成與女尸一戰(zhàn)時,他便在樓上默默關(guān)注,若不是女尸將其打傷,即便是胡匪以刀相逼,他絕對不會主動站出來暴露身份。
龔至成和云游道長的武功不分上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斷然自己不是其對手。
“龔兄,我敬你是豪杰,所以不敢隱瞞。
并非我想要學(xué)邪功,而是邪功自己找上我的。
一年前,我弟弟龍鳴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魔教殘余的分舵。他急于求成,想在江湖上一舉聞名,所以他攜了兩位江湖朋友,夜襲這處分舵。以他的武功,搗毀這處分舵不在話下,但是他兩位江湖朋友中的一人,竟然為了區(qū)區(qū)千兩銀子將他賣了。然后這處分舵便布了天羅地網(wǎng),他們一踏入就逮個正著,連施展武功的機(jī)會也沒有。
當(dāng)時我在江西有位跑江湖的朋友,他將我弟弟被抓一事告知我,還說準(zhǔn)備萬兩銀子或許能救其一命。
我始終認(rèn)為魔教之人不可信,所以去官府報案,可官府卻說魔教乃江湖之事不歸他們管;我又去北城山找武林盟主卻被拒之門外,我實(shí)屬道盡途窮,只好備齊了萬兩銀子遠(yuǎn)赴江西,可魔教之人還是將我弟弟殺害,并奪走了我的萬兩銀子。
銀兩倒無所謂,他們卻逼著我學(xué)這邪功,不然便派人將我全家殺害。我懾于他們的淫威,只能無奈學(xué)了這邪功,他們卻說:‘邪功一旦習(xí)得,便是我魔教中人,日后教中經(jīng)費(fèi),便由你來擔(dān)負(fù)?!?p>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不殺我的原因,竟然是把我當(dāng)成長期飯票。所以我便決定,不僅要學(xué)這邪功,而且要將邪功練到極致,他日有所成之后,我要以魔教的邪功屠盡他們魔教。”
龍淵平靜地?cái)⑹鐾?,面容猶如止水般平靜,直到言及屠盡魔教之時,才稍微有了一抹波動。接著,他又道:“正因?yàn)槭驱徯謫柶?,我才將此事和盤托出,若是旁人問我,我斷然不會說的?!?p> 龔至成頓時一驚,沒想到對方如此看重自己。可未等他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耳畔又傳來胡匪的怒聲。
“龍淵,你的往事我不感興趣,你有你的仇要報,我有我的仇要報,我們兩不相干。你在林安縣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一己私欲,我雖然可以置若罔聞,但云游道長乃我恩人,我只要你血債血償。”言罷,胡匪又跳上樓梯與其廝殺。
說是廝殺,不過是胡匪單方面攻擊。
龍淵的身法輕盈,無論胡匪從哪進(jìn)攻,他都能輕易躲避,但他卻不急于反擊,而是輕聲問胡匪:“你的往事呢?在湖廣殺了多少人?”
此話一出,便勾住了胡匪的心弦。他才揮出去的大刀,卻是懸在半空中,“我的往事不需要你管!”
“十五條人命,喜怒無常,你一言不合殺人全家。”
“閉嘴。”胡匪怒吼一聲。霎時,刀法渾然紊亂無章法,不知是在砍人還是在砍空氣。
龍淵背負(fù)雙手,緩緩躲過所有的攻勢。如果他想退治胡匪,僅僅一伸手即可,可他偏偏不這么做,而是輕笑道:“湖廣一家鐵鋪,你殺人妻兒女,只因別人想要報官抓你;在漢口武昌,你多次越貨殺人,別人求饒你都不肯罷手;后來,你流竄到滁州以后,你自以為劫富濟(jì)貧是在普度眾生,實(shí)際上很多商賈因?yàn)槟愣鴥A家蕩產(chǎn),走投無路而跳河自盡。你不知道,因?yàn)槟氵x擇性地遺忘,因?yàn)槟阋彩亲运降娜恕!?p> “你胡說,你瞧瞧林安縣的百姓,他們是擁戴我的。我做善行,我做義舉,是因?yàn)槲倚盐蛄耍銋s執(zhí)迷不悟,依舊我行我素,殺人習(xí)邪功?!焙朔瘩g道。
“你既然醒悟了,為何不以法律的手段終結(jié)?青司衙門的王成一心要緝拿你,你只需頷首吐出往事,便能以法律畫上句話。但是你不肯,因?yàn)槟阕龅纳菩辛x舉讓你覺得可以贖罪,可你不知你卻將其他人又推入無底深淵?!?p> “我劫富濟(jì)貧劫的是惡人!”
“天大的笑話,你只是披著偽善的外衣繼續(xù)行惡罷了。你才是惡人,手里握著十五條人命的惡人,而你嘴里所說的惡人,他們都不如你惡,他們最多只是道德敗壞,利用投機(jī)的手段賺錢,即使是官府追問下來,也只是教育批評,可你卻搶他們的錢財(cái),讓他們一輩子的心血化為烏有,難道你不是最惡的嗎?”
“我不是,我不是……”胡匪大吼兩聲,手中的大刀越砍越快,但沒有一刀擊中龍淵。
龍淵微微一笑,默不作聲。當(dāng)下,抬手扣住胡匪的手腕,輕輕往回一拽,胡匪的身體頓時向前傾斜,而后抬膝一頂,正好頂在他的胸口。
只聽悶地一聲,胡匪口吐鮮血,又摔倒在樓梯間。
龔至成見狀,咂嘴搖頭。下午見胡匪時,他且一副威風(fēng)凜凜,現(xiàn)在被龍淵三言兩語亂了陣腳,卻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哈哈哈……龍老板,你和胡兄之間都有各自的故事,而江湖自古快意恩仇,我本不應(yīng)該插手他人的恩怨當(dāng)中,但唯獨(dú)魔教與邪功不可?!饼徶脸煽裥θ暤?,而后拔劍指向龍淵。
龍淵低頭俯視龔至成,卻沒有半點(diǎn)傲慢與輕挑之色,反而泛起一股敬畏,所以悲痛油然而生。他道:“龔兄,適才在房間里,我還記得你說的那句話,‘江湖本生就身不由己,若不想被江湖所束縛,那便隱姓埋名了’。我若有所思,可是即便我回到一年之前,我的選擇依舊是如此,最后被江湖所束縛。哈哈哈……”突然,放聲大笑。
龔至成噤聲。龍淵自始至終沒得選,即使是處在他的往事中,同樣也會做出此番抉擇。不過,是自己對魔教太執(zhí)著,所以才站在了他的對面。
龍淵又道:“龔兄,和你閑聊半刻,真覺得你乃豪杰,是我所憧憬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和你成為朋友?!?p> 龔至成拒絕道:“我素來不喜魔教,對邪功更是反感,所以我們注定不是朋友?!?p> 龍淵惋惜道:“可惜了,我應(yīng)該不暴露身份的,以龔兄的為人,胡匪若是想傷我,你一定會出手阻攔?!?p> 龔至成點(diǎn)頭:“沒錯,我確實(shí)會出手阻攔。我懷疑過客棧內(nèi)的小二,但唯獨(dú)沒懷疑過你,你給我的感覺是富貴逼人,和魔教隔了千差萬別,所以我會站你那邊?!?p> 龍淵聞聲而笑,心間甚是寬慰,但他不后悔暴露身份,因?yàn)檫@是他自己選擇的,“謝龔兄這般厚愛,你的內(nèi)力恢復(fù)得也差不多了,我們便開始吧!”
“嗯,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