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龍??蜅#ǘ唬?/h1>
聽到葛義友的慘叫以后,顧云之心頭一緊,仿佛是自己的手被砍斷一樣,有種身臨其境的既視感。
所以,顧云之將眼睛從葛義友身上挪開,轉(zhuǎn)而望向藍云天,見他右手上血肉模糊,便問:“藍公子,你要緊不,我方才看師父用了續(xù)命定魂膏,你要不要找他拿回來?”
藍云天低頭望向右臂,余光又瞧了一眼湯單,湯單手臂上的兩道傷口血肉模糊,但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龍淵,像隨時為大當(dāng)家賣命一樣準(zhǔn)備著。所以,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涂藥?
“不用,還有得打,你師父胡匪和龍福客棧的老板他們,接下來可能要以命相搏了。藥還是留給他們,對他們的用處更大!”藍云天搖頭回答道。
聽到“胡匪”兩字,顧云之心間泛起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聽說過一樣。便道:“我好像在哪聽過胡匪這個名字?”
藍云天白他一眼,道:“你是個憨頭嗎?午時你師父和青司衙門的王大人難道沒說過這個名字?虧我坐那么遠都聽見了,你這個坐旁邊的居然沒聽見?”
“不是??!那個時候他們說了,我也確實聽到了,但是我總覺得是在其他地方聽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了?!?p> “胡匪在林安縣赫赫有名,只要踏進林安縣,必要會聽說過這個名字。你與其把精力花在這上面,不如想想怎么對付龍淵這個人,我感覺他不簡單!”
“難道我們也要上嗎?”顧云之可不想和龍淵戰(zhàn)斗,因為他嘗過段書生的內(nèi)力,所以對龍淵震飛胡匪手下甚有體會。
“怕是不上不行,你師父重傷,雖然龍淵給他片刻的休息時間,但是杯水車薪,內(nèi)力恢復(fù)起來不那么容易,所以一旦你師父倒下,憑我們這些小朋友,龍淵是一掌一個?!彼{云天搖頭。
接著,二人同時抬頭望向龍淵,而龍淵在感受到他們的目光以后,以微笑點頭而回應(yīng)。
客棧內(nèi)萬籟俱寂,仿佛每個人的呼吸聲都可聞,但這樣的狀態(tài)并沒有持續(xù)很久。
幾息過后,只聽龍淵大吼一聲:“小甲,住手!”
聲如洪鐘,如雷貫耳。
顧云之頓時愣住了,但見一道黑影突然竄出,其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匕首上帶著血跡,直接朝著自己而來。他與藍云天大驚,倉惶后退半步,卻因為太突然,反而顯得不知所措。
“想傷藍公子,沖著我來!”
說那時遲那時快,便見湯單一個箭步至二人面前,伸出雙手將其摟在懷中,而匕首呼嘯而來,一下子插在他背上,接著連續(xù)猛刺四下。
湯單雖說是及時反應(yīng)過來,但始終是慢別人一步,加之保護藍云天心切,所以大腦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主地上前擋刀,而不是選擇持刀還擊。
就這么連續(xù)被刺五下,湯單一口鮮血噴出。藍云天頓時愣神,一抬頭便見湯單勉強的笑容,嘴角卻流淌著鮮血,而后定睛朝前方望去,要殺自己的人竟然是龍??蜅5娜惩刃《埣住?p> 龍甲的腿一點都不瘸,反而健步如飛。他見一匕首沒刺中藍云天,心間頓時惱怒,怎會突然出現(xiàn)個人擋拆?所以,連忙側(cè)身繞到后面,然后再度舉起匕首疾刺。
“媽的,去你的!敢傷害藍公子,我要你的命!”
湯單見對方不肯罷手,則怒吼一聲,便將藍云天與顧云之推開,而后大步向前,掄起拳頭朝龍甲砸去。可是他被龍甲連刺五刀,其動作早已不如之前迅猛。
龍甲輕輕一側(cè)頭,便將其拳頭躲開,而手中的匕首順勢向上,猛然刺中湯單的心臟。悶地一聲,鮮血乍然噴出,如同泉水涌出一般,順著匕首噴灑一地。而龍甲依然不解心中的怨恨,連忙拔出匕首再刺三下,而每一下必然帶著大量的鮮血噴出,濺得衣服上、地面上到處都是。
“湯哥!”
符春林與金馬対這才反應(yīng)過來,同時悲憤地喊道,馬不停蹄地舉刀沖向龍甲。
但此時的湯單已經(jīng)意識模糊,大腦一片空白,微微閉著眼睛,向一側(cè)倒去。
龍甲繼續(xù)握住匕首朝藍云天走去,而藍云天怒目而視。
“敢殺我兄弟,我要你命。”
然而,此時一道震聾欲耳的聲音泛起,卻見胡匪奔逸絕塵,瞬間至龍甲身前,一把大刀緩緩舉起。同時,龍淵也動了,他步履如飛,急速閃電,頓時擋在胡匪面前,而后一伸手,握住了胡匪的手腕,讓其大刀不得不動彈半點。而龍甲見狀,馬不停蹄,繞過胡匪,揮動匕首疾刺藍云天。
“小甲,你要干嘛?”
龍淵輕聲吼了一聲,左手卻將龍甲的衣領(lǐng)拽住,讓他不得前進半分。
“是他殺了龍乙,我去馬廄看了,龍乙是被這把匕首殺死的。”龍甲雖然死死地被拽住,但他雙目蘊淚,匕首指著藍云天道。
“什么?”
龍淵聞聲一愣,半天不說話,心間稍作思忖。龍乙是擅作主張將藍云天定為目標(biāo)的,因為邪功每隔十四天需要新鮮血液補充,而今日正好是循環(huán)的最后一日,但是龍乙的性格向來謹慎穩(wěn)重,在沒有任何命令的情況下擅自行動,這樣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
接著,他望向悲傷中的龍甲,頓時明白了過來:是龍甲下的命令。
龍甲擅作主張,命令龍乙殺了藍云天,為自己尋來新鮮的血液??墒墙袢涨嗨狙瞄T的王成已經(jīng)來了店內(nèi),即便是循環(huán)的最后一日,也不是出手的時機啊!或者說當(dāng)自己需要新鮮血液的時候,也輪不到他們出手??!
“還我湯哥的命。”
霎時,符春林與金馬対已經(jīng)沖了上來,但龍淵連頭也不回,伸出右腿連踹兩下,便將二人踢飛。而后,他右手一用勁,胡匪大叫一聲,手中的大刀順勢脫落;他再輕輕一推,將胡匪推出兩米之外。
“是你向孔乙下的命令?”龍淵提著龍甲,將其轉(zhuǎn)過來,冷冷地問道。
龍甲咬著牙,道:“先生,是我下的……”
“閉嘴!”
龍淵怒吼一聲,龍甲頓時噤聲。他此時情緒大亂,和方才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一比,大有狼狽不堪之色。雙目緊閉,面無表情,仰頭輕嘆,可有一滴不爭氣的淚水溢出眼角,慢慢地滑過鬢發(fā)處。
而藍云天卻完全不同,所有的情緒溢于言表。他抱著湯單的身軀,淚水止不住落下,一滴一滴和鮮血融為一體。
“你救我兩次,我卻惡言相向,拔劍相對,最后又因我喪命……我……我……”說到此處,藍云天頓時哽咽,悲傷得不能自已。
顧云之上去想安撫藍云天,卻被藍云天一把退開。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藍云天悲痛欲絕,而湯單流淌出來的鮮血侵染素白的直裰法衣。
“下午你還問我家世為何,我卻偏偏不告訴你。其實,我乃劍莊藍陌上的次子,師父乃盜圣白圣手吶!”藍云天一邊哭訴,一邊解下抹額系在湯單手腕處,繼續(xù)道:“這抹額是我藍家宗室子弟所佩戴之物,今你救我兩次,又給我喪命,我便將它系在你手上,從今往后視你為手足?!?p>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嘩然。
雖然不知劍莊為何物,但藍陌上的大名聞名遐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乃是“天下第一劍莊”的莊主,其劍莊的江湖地位僅次于四大門派,更有美名其曰東有“天下第一劍莊”。
而藍云天卻是藍陌上的次子,這消息可謂是夠讓人震驚。
另外,盜圣白圣手之名亦是遠近聞名,單憑他自由出入皇城盜走圣上的夜壺,便讓江湖眾人嘆為觀止,白圣手果然出手得盧。當(dāng)時,那個夜壺曾在江湖上賣出萬兩高價,不僅因為是圣上的夜壺,更因白圣手之盛名。
圣上沒有追究盜圣,畢竟是一夜壺罷了,江湖盜賊向來以聞名為主,而不是惹下殺身之禍,所以盜的是夜壺不是其他珍貴物品。不過,圣上對此依舊哭笑不得。
對于藍云天的兩層身份,眾人驚訝萬分。
龍淵仰頭長嘯:“我龍福客棧何等榮幸,既有震天鏢局在此,又有湘西巫教光顧,現(xiàn)在冒出了‘天下第一劍莊’,可惜吶!小乙,你無福見到此等震撼的場面了。”
他早已視龍甲龍乙為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突然失去其中一個,心間徒然悲痛欲絕。
接著,他又低頭面向龍甲,道:“小甲,你可知,我早已做好了準(zhǔn)備,打算今日撤離林安縣,但因為客棧內(nèi)接連不斷的事,才讓我遲遲沒有動身離開,你這么擅作主張,是害了小乙??!”
“先生,我……”龍甲聞聲一愣,頓時說不出話來。
龍淵本是要在戌初之時,帶著龍甲龍乙離開林安縣,但因為龔至成的到來而耽擱,不過也正是因為和龔至成閑聊,才讓他深深地敬佩其豪情;后來,客棧內(nèi)又有女尸闖入,他便打算在必要的時候出手相救,不過龔至成技高一籌戰(zhàn)勝了女尸;最后便是胡匪到來,他才現(xiàn)身露個臉。
“是我太優(yōu)柔寡斷了,才害了小乙的!”龍淵悲憤欲絕地道,好似曾經(jīng)失去親弟的痛苦再次涌現(xiàn),像一把刀插在胸口,窒息感油然而生?!靶〖?,你走吧!若是今日我還能活著,咱們老地方見!”
“不,先生,我哪也不去,我和你同進退?!饼埣讚u頭拒絕道,因為自己的過錯而間接害死龍乙,所以他要留下來為龍乙報仇。
龍淵怒道:“小乙已經(jīng)死了,我不能看著你也死去。我視你們?yōu)橛H人,我不愿意再體驗?zāi)欠N失去親人的感覺了!”
龍甲一愣,但他決心已定,任龍淵怎么說,也不會改變。
“你們誰也不許走!”
此時,藍云天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緊緊握住玉屏簫笛,眸子中既有怒火又有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