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桂花開得金燦燦的一片,整個院落里彌散著香甜的氣。
今天是結婚三十周年珍珠婚的紀念日,林太別出心裁地讓阿姨將晚餐搬到了院子里,燈光環(huán)繞,點滿蠟燭,擺上鮮花。而林孝東也很識相地推掉了所有的應酬,很應景地選了一條昂貴的上等珍珠項鏈作為禮物,準時下班回家。
音樂響起,阿姨知趣地退了出去,雖然是鄧麗君的經典老歌《何日君再來》,但一點不妨礙他們像年輕人一樣享受浪漫的二人世界。
本就保養(yǎng)得當的林太在很用心地梳妝打扮了一番之后,儼然年輕了十幾歲,林孝東取出項鏈走到太太身后,體貼地戴上,然后在臉頰上輕輕地獻上一吻:“我夫人天下無雙!”
“拉倒吧,上回還說色令智昏,娶了我是你這輩子唯一做錯的事情!”林太嬌嗔。
“英雄難過美人關,我是甘之若飴??!”
林孝東牽起妻子的手,兩人走到庭院的草坪之中,忘情地相擁著跳起了舞,仿佛時間一瞬間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一如今晚這般浪漫美好,激情澎湃——
“爸——”
一聲氣急敗壞的“爸”把所有一切打回到現實中來,夫妻二人一怔。
林孝東低頭問妻子:“是你叫他回來的?”
“怎么可能?”林太的聲音有些慍怒。
一年365天,除了過年的團圓飯必須在家吃之外,林臻仁就沒有在家吃過晚餐,整天不是盯在南星那個女總裁的屁股后面,就是和一些狐朋狗友打游戲,泡夜店。
今天本想著夫妻兩人浪漫地過一個二人世界,他倒是破天荒地回來當電燈泡了。
林孝東咳嗽了一聲,整整衣服,重新坐回到餐桌盤,說道:“既然回來了,就一起吃晚飯吧!”
說完一看餐桌,阿姨就準備了兩人份的餐具和食物,就連椅子也只擺了兩張,氣氛有些尷尬。
好在林臻仁此刻壓根沒有心思關注這個,他一臉認真地說:“爸,我要當東湖的總經理!”
“你說什么?”林孝東差點被嘴里沒嚼爛的牛排給噎死。
“我說,你把原來的那個職業(yè)經理人給我辭了,從現在開始,我要當總經理,我要接管東湖,我要奮發(fā)圖強,我要當一個成功的商人,把東湖發(fā)揚光大?!?p> “你是認真的?”林孝東有些熱淚盈眶,這是什么情況,這個吊兒郎當的兒子怎么一下子有了要努力的想法?
“是。我要讓Ann對我刮目相看!”
“合著半天,你還是為了追女人!色令智昏這點你倒是完全繼承了你爸。你不提還好,一提我就來氣,我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為了我而奮斗一下,?。繛榱四悖沂芰死狭旨议L輩們多少白眼你知道嗎,你個不成器的兔崽子!”
林太抓起珍珠項鏈的絲絨盒子,提起裙擺上去就是一頓抽,林臻仁敏捷繞著桌子躲避,踩壞了之前林太精心布置的玫瑰裝飾。
“林夫人,有話好好說!”
“臭小子,你還敢跑?!?p>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臻仁,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總之要上進是個好事。擁有財富和擁有創(chuàng)造財富的能力雖然僅僅只有兩字之差,但它們之間的區(qū)別可就大了!你如果真想經營好一個這么大的集團,要付出的不僅僅是時間,你準備好了嗎?”
不管白貓,黑貓,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同樣,林孝東也不管兒子是受了什么刺激要上進,如果安伊這個女人真的能令臻仁改頭換面,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準備好了,從今天開始,我把游戲賬號都封了,我再也不出去飆車泡吧了,我會徹底改變我自己?!?p> “很好!但我沒法讓你一開始就當東湖的總經理,好的東西不要著急擁有,追逐的過程也應該盡情享受,在你的基礎還沒打牢之前,我不會讓你出任任何領導崗位,你能接受嗎?”
林臻仁想了想,斬釘截鐵地回答:“我能!”
“我希望這不是一時興起,做任何事,都要付出耐心,堅持,才能看得見成果,做事業(yè)如此,追求女人也是如此?!?p> “爸,這次我聽你的。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做!”
表完決心,林臻仁發(fā)現自己餓極了。
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去,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然后拿起刀叉:“媽,這牛排阿姨煎得有點老了!“
林太見自己還沒來得及動的晚餐已經被兒子風卷殘云,消滅殆盡,心里氣得不打一處來。
“媽,你這珍珠項鏈挺好看,我爸送的吧?上回我在爸辦公室里看見抽屜了放了兩條,爸,是不是團購會便宜一點???“
“林孝東——你說,你還送給哪個狐貍精了?”
“你別聽這小子胡說,聽我解釋,我解釋!”
“你當年求婚的時候不是說這輩子只愛我一個嗎?你可別忘了,你當初可是簽了協(xié)議,若是婚后出軌,所有財產都歸我一個人,你光屁股滾出去!”
林太一向以優(yōu)雅美麗的形象示人,但不代表她沒有咆哮的一面,她踮起腳,揪著林孝東的領帶,搖晃個不停。
“冷靜,冷靜,聽我說,我是定了兩條,但那是是因為這位珠寶設計師很難請,我特地請他設計了風格不同的兩條,準備明年你生日時再送你一條。我發(fā)誓!”
林孝東的求生欲非常強,立刻對天發(fā)誓。
“真的?”
“真的!”
“媽,我要是你,我就現在去他辦公室的抽屜里看看,剩下的那條還在不在?”
“對,林孝東,你現在就帶我去看!”
“好好,現在帶你去看!”
臨走時,林孝東扭頭給了兒子一個你給我等著的手勢!
林臻仁晃著腦袋吐了吐舌頭,伸手把餐桌面對老頭兒的那份牛排也拿過來切了。
其實他知道,老頭兒那根項鏈一定沒送出去。
林臻仁永遠也不會告訴他媽,他爸心底里有一支白玫瑰,即使明知道不會再有什么后續(xù),但心里依然牽掛。這是每個男人經常會糾結的過往,他們倒不一定是懷念那個女人,而是懷念當初那段故事里年輕冒失的自己而已。
不過,經過這晚一鬧,估計今后是連懷念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