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cè)坐在一旁也看了信的正主夫人還沒開口問,在一邊坐著的身著橙黃云紋羅裙,耳朵墜著珠子,梳著個婦人髻,鬢邊松落了幾撮細發(fā),發(fā)上帶著好些個珠環(huán)釵飾的婦人側(cè)頭看過去,有些好奇的問了句,且語氣很是親昵:“姐夫,是夙兒和鑒兒惹了什么事情嗎?”
周窈本有些擔憂的神色一僵,剛準備說出口的擔心又咽了回去。她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這是第幾次被自己的這個親姊妹搶了話了,這原本應是該她來詢問關心的。
周月妕像是沒有注意到周窈的神色,自顧自地站了起來,走到她的面前,將信抽走了。
“夙兒和鑒兒在來的路上救了個人呀,這萬一在舊宅遇上了什么意外可不就糟了?”周月妕說著,還神色緊張的用一只手捂著了嘴。
“瞧我這嘴,凈亂說,呸呸,這兩個孩子還是平安歸來的好?!?p> “……”周窈笑了一下,把信又拿了過去,語氣不露聲色,“小妹可真是很關心我的孩兒呢……”
“姐姐的孩子,我能不去多關心關心嘛……這萬一又像前幾年閾兒那般,那得多不好?”周月妕靦腆的笑了笑,又坐回了方才的地方。
一提到這件事,賀晝和周窈的臉色瞬間就不太好看了,而周窈甚至還把那封信捏皺了。
“華夙和華鑒會平安抵達的……信上也說不會停留很久,明日便會重新啟程,那些護衛(wèi)也定會好好護他們安全的?!敝荞喊研怕龘崞?,語氣溫和的說。
“那可不一定……”周月妕剛想駁幾句,就被賀晝瞪了一眼,于是悻悻閉上嘴。
“罷了,他們要救,便救吧,現(xiàn)在再去阻止也是無用,人都已經(jīng)救下了?!辟R晝倒也不是頑固之人,也懂得賀華夙和賀華鑒這么做的原因。
周窈和賀晝對視了一眼,互相用眼神傳遞了一個信息。只見周窈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坐在一旁被忽視了的周月妕有些不開心了,眼神里滿是哀怨。
……
次日,賀華夙和賀華鑒告別了賀家舊宅執(zhí)守的婆子們,由護衛(wèi)護著出了城。
馬車上,賀華夙喊了個人來駕車,自己坐進了馬車內(nèi),一旁倚躺著的,便是還在昏迷中的辛弦。
一夜過去了,這個姑娘還沒有要醒的跡象,但賀華夙不放心就這么把她留在那里,便讓人將其抬上馬車,想著去到新宅后再去命人請些醫(yī)術高明的醫(yī)師救治。
因為覺得有些氣悶,本就坐不慣馬車的賀華夙沒多久就把馬車的窗簾卷了起來,并且將之掛好。賀華鑒騎著馬跟在一旁,吐槽道:“阿姐,既然你在馬車內(nèi)待不住,何不騎馬前行呢,這后頭還是有別的馬匹的?!?p> “你說的倒是輕巧,我若是騎馬了,這姑娘該如何?”賀華夙毫不客氣的反問回去。
“不是還有女婢嗎,阿姐你又不需要親自來照顧她?!辟R華鑒指了指跟在馬車后面的兩排婢女。
“……就你會狡辯?!辟R華夙別過頭,不再理會了,賀華鑒笑了笑,反駁了句這可不是在狡辯。
賀華夙沒有回應,只是轉(zhuǎn)頭又看了看昏迷的人兒,嘆了口氣。
直至兩日后的下午申時,期間賀華夙還命人重新清理了傷口換了藥,辛弦還是處在昏迷當中。
騎馬騎累了的賀華鑒坐上了馬車,還掀開簾子看了進去。自家姐姐賀華夙已經(jīng)在昏昏欲睡了,那個昏迷的女子還在昏迷,只不過,這兩天的將養(yǎng),氣色倒是沒那么慘白了。
賀華鑒認真瞧了一下姑娘的臉,她的眉頭還在輕微皺著,明明阿姐在上午時就已經(jīng)撫平過好幾次,但沒多久眉頭便會皺了起來。賀華鑒想起阿姐那發(fā)愁的神情,和那句總這么皺著很容易有個痕印留下的。
剛想伸手進去幫她撫平,賀華夙便清醒了過來,而且還在瞪著自家弟弟。
“二弟弟,你這是?”賀華夙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賀華鑒,然后一把將他推了出去,還把簾子拉了下來。
“雖然你現(xiàn)今年紀還小,但畢竟不是幾歲的娃兒了,該有的避諱還是要的,這么隨便掀簾進轎,總歸對人家姑娘聲譽有損?!?p> 賀華鑒背靠在轎上,一只腳垂下,心里有些后怕——他差點就被自家姐姐給推下馬車滾落在地了,那得多丟人啊,這么多人看著呢。
……
辛弦閉著眼睛,神思正在慢慢回歸,她聽到周圍有很多嘈雜的聲音,可她聽不清楚那些聲音究竟在說些什么。她還覺得全身很疼,像是嵌入骨髓的疼,而心口處,就是全身最疼得地方。她也睜不開眼睛,只覺得朦朧間似有什么光亮在她眼前晃悠。
被請來的一個醫(yī)師將燭火移至昏迷中的姑娘臉側(cè),扒開其眼皮瞧了瞧,又將燭火挪回了遠處。
一只溫熱而粗糙的手覆在辛弦的手腕上,把了會兒脈。脈象時而輕緩,時而急促,但都比較弱,狀似無力。
醫(yī)師悠悠嘆氣搖頭,從箱中拿出一個綁起來的布帛,解開后平鋪,內(nèi)有許多枚細細的銀針。醫(yī)師拿起其中一根銀針,準備施針扎穴。
辛弦又皺了眉,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扎她頭上、頸上、手腳上,可意外的是,她覺得自己的血液流動似乎變快了,四肢僵硬的感覺在慢慢消散。
辛弦動了動手指。
“她的手動了!”有人這么喊到。辛弦這回聽仔細了,同時也在疑惑這是不是在說她,可她分明記得自己暈過去前周圍都沒有人,只有很多樹枝樹葉石塊在刮她。
一會兒之后,醫(yī)師把針按順序拔了出來。辛弦大吸了一口氣,神志逐漸清醒。
緩緩睜開眼睛,辛弦聽到了欣喜的呼聲。視線恢復了過來,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不在原來的那間竹屋里了,當然也不在荒郊野地里。眼前是完好無損甚至還很嶄新的屋瓦梁柱。
微側(cè)過頭看,屋內(nèi)大約有十幾個人,有站著的,有坐著的,男少女多,衣裳款式不盡相同。最靠近她的那個人,正在收拾著自己的銀針。再往上看去,這人的頭發(fā)有些灰白,像是年紀比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