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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途陌罪

第三十八章 離開如意

窮途陌罪 群寶qun 5217 2020-03-12 08:40:16

  王木木怎么都沒有想到,許晨會從自家二樓翻下來給她過生日,蛋糕雖小,情誼深重。王木木心里是開心的,這種開心跟小朋友得到喜愛的玩具時心情不一樣,似乎還帶著一點甜蜜的感覺。

  巴掌大的蛋糕兩人一人一半分掉了,而后兩人無所事事的坐在馬路邊看著空曠的馬路,許晨突然問她:“你冷不冷?”

  王木木還沒來得及回答,少年已經抓住了她的手,欲蓋彌彰的說:“知道你冷,我手暖和,勉強捂捂你吧?!?p>  王木木:……

  其實我不冷。

  不過少年的手確實溫暖,王木木還記得第一次見他時跟自己差不多高,只不過兩年光陰,他就比自己高出半個腦袋,已經是個模樣端正的少年了……以后少年還要上好的高中、大學,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把自己變成一個優(yōu)秀的人,那時候他也應該有一個同樣優(yōu)秀的女孩和她戀愛、結婚…未來的路還很長,外面的世界很廣闊,小子還會遇到很多人,交很多朋友。

  誰也不知道以后自己會變成怎么樣,但王木木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在如意…每個少年人心里都有一顆闖蕩的心,小說里快意江湖的大俠讓大家羨慕且向往,王木木也想去大城市,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畢竟在如意,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個端盤子的,如果一輩子讓王木木窩在如意端盤子,任何一個年輕人都不會愿意。

  到了冬天,王木木手上的凍瘡還是如期而至,許晨偷偷給她塞了凍瘡膏,王木木保護的很好,手上的凍瘡好懸都沒破。

  冬至過后就是年,2017的年張娟和周達明都沒有回去,周玉被她媽接走過年,王木木也沒有回去,奶奶去世后,她好像不再有特別期待回家的感覺,她一個人躺在出租屋里聽著外面鞭炮齊鳴,想著白天張娟也不知道因為什么事和周達明吵了一架,結果這兩人一個照常去搓麻將,一個又在床上躺著,飯也不做,誰肚子餓誰就自己想辦法。

  王木木對于這樣的場面早就司空見慣,她買了桶面和面包…幾乎每年過年張娟都會和周達明吵一架,像春晚一樣,年年不落。而吵架的源頭永遠和錢脫不了干系,鞋店已經在西昌鎮(zhèn)開了近四年,生意從開始的慘淡到現在還可以,卻從沒人好好去經營,打麻將的依然打麻將,連張娟也學會了天天邀請對面商店的店主打牌,然后店里來了客人,十有八九沒有人看店,客人看了一圈沒人就走,兩人也無所謂,然而一到過年沒錢的時候就從相互埋怨上升到激烈的爭吵。

  這樣的事王木木見怪不怪,淡定從容的把自己的肚子喂飽,也不管這兩人死活。大年初一,王木木用張娟的手機給外公外婆打了電話,簡單的拜了年之后她打算回出租屋里繼續(xù)睡覺。

  路上她偶遇老板開過來的車,老板特意停下車窗跟她說:“小王,新年快樂?!?p>  王木木透過車窗里看到車里的許晨正對著他擠眉弄眼,笑道:“新年快樂。”

  年后,王木木依然去如意上班,里面的廚師和服務員又換了一批,只有她和小朱鐵打的一樣,從不更換。

  可鐵打的小朱也遇到了感情危機,年后上班沒幾天她就跟老板娘說不做了,要和小段去東北打工。而小朱卻沒有告訴王木木,直到小朱不來了,老板娘才告訴她,小朱和她男朋友去了東北。

  聽說小段借了高利貸,外面欠了好多錢,西昌已經待不下去,他聯系了朋友,兩人去東北準備學捏腳敲背的服務行業(yè),工資很好,掙得多的話一個月比王木木四個月還拿得多。

  小朱也算是不告而別,王木木悶悶不樂的好幾天,上班總提不起樂趣。

  然而小朱一走,王木木就莫名其妙的被他們愛吹牛又愛起哄的老板吹成了如意招牌,老板讓王木木沒事去包廂里給客人敬酒,做人要出趟一點,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能老做小廟里的和尚。

  可王木木寧愿坐小廟里的和尚,但受不住老板一而再的邀請,王木木再也不好意思推脫,還是勉強答應了。

  王木木記得自己第一次敬客人酒,喝了有兩瓶啤酒,一杯紅酒,一大口白酒……

  喝完酒的王木木在樓梯口坐了好久,她有點犯困,同時心里有點難過,越來越覺得這樣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在這里上班了,她想離開如意,以后隨便做什么都行。

  王木木從樓梯口站了起來,剛起來就感覺樓梯下的燈在旋轉,她踉蹌的后退一步,卻感覺有一雙手接住了她,她的后背貼到了一個單薄的懷抱里。

  王木木回身看去,看到了一張少年的臉,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悄悄長大,下巴上冒出了青澀的胡渣,他有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眼睛細長,瞇眼的時候總覺得少年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凌厲。

  王木木看到這張青澀且克制的臉,心底徒然生出一股委屈,她把額頭靠在了少年的肩上,不知道該說什么。

  少年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把她摟了過來,少年說:“王木木,對不起,我太小了,等我長大,我保護你好不好?”

  王木木笑了:“好啊,等你長大。”

  可王木木已經有了離開的念頭。

  2017年,立了夏,入了秋,迎了冬……然后,下了一場雪,一下就是半個月,街道房屋農田全是白茫茫一片,整個世界都變的一塵不染,下班時王木木獨自走在街道上,雪依然下,昏黃的路燈下是滿天飛舞的雪花,在路燈下像是鋪上了一層柔和的光,美麗極了。

  王木木不知怎么了,覺得這一年過的一點都不快樂,她的酒量越來越大,有時候也不清楚是客人要她喝還是自己要喝,有次喝多了,她追著廚師滿院子的跑,像是突然到了一個多愁善感的年紀,每天都在莫名的心浮氣躁。

  王木木知道,她對如意應該到了疲倦期,該換個環(huán)境上班了。

  張娟說:“嬌嬌現在在上海工作,你二姨說她一個月能拿三千多,廠里是三班倒的,知道什么叫三班倒嗎,差不多就是每天只上八小時班,干的活很簡單,你愿意去嗎?”

  上海,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城市。有人說它紙醉金迷,有人說它繁榮昌盛,有人向往,有人無奈,每天有很多人從那個城市離開,也每天有很多人前赴后繼的去往那里。

  上海這座城市有魔力,無論多少人從那里敗興而歸,別人怎么抹黑它,哭訴著那座城市的殘忍……它從來都是沉默不語,高貴而矜持的站在那里,等著愛它的人,留下來為它而戰(zhàn)。

  王木木想去上海,欣然答應。

  2018年剛開始,一場連接不斷的大雪讓多地受災,多處房屋倒塌,多人被困,高速鐵路機場封鎖,好多人不能回家過年,困在列車里,眼巴巴的等著這場雪能早點結束。

  如意放假前一天,許晨特意等在了樓梯口,看到王木木過來看了好久才說:“胖了?!?p>  王木木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肉,笑:“是啊,胖了二十斤,一百二了,太恐怖了?!?p>  許晨沒接話,伸手揪了揪她的馬尾,沒怎么用力,王木木還是配合的把頭仰了仰,沒有殺傷力的瞪了他一眼。

  許晨問她:“你是不是想離開這里了?”

  他有感覺,過了這個年王木木就不會再來了,少年人的心是很敏感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能第一時間感知到,更何況是自己喜歡的人,王木木這一年表現出來的厭煩他都看在眼里,可他總想著她還在,他還能看見。

  明天如意就放假了,許晨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見到她,這個大她三歲的女孩,在這里陪他玩了三年,他知道,自己對她的喜歡沒有將來,都是半大的孩子,將來這個詞太捉摸不定,許晨很清楚自己過了年也只有十七歲,連自己的顧不好,怎么去顧她?

  他再也不像三年前那樣,依著自己的心意想讓王木木留下就留下,王木木要走是遲早的事,只是他會遺憾,自己為什么不大她三歲,或者和她同歲,一起上學那該多好。

  可少年人的感情注定是讓你學會‘情竇初開’這個詞。

  “嗯,不來了,我要去上海?!蓖跄灸究酀恍Α?p>  “哦。”許晨垂下眼皮,停頓后問:“那…你以后會不會想我?”

  “會的?!蓖跄灸究隙ǖ恼f:“一定會經常想你的?!?p>  “那你…”許晨抬起頭:“…以后好好的?!?p>  他其實想說的是:“那你就不要走。”可說了又怎樣的,自己在市里上高中,再過一年是大學,那時候可能一年都見不到一次,憑什么要她留在這里不開心。

  許晨沒有資格去責怪自己父親為什么讓王木木去做她不喜歡做的事情,他是兒子,他的家人都在為他奮斗,要怪,只怪自己還沒長大,還不足以夠有實力有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木木?!痹S晨靠過去,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今晚十點你能不能在十字路口那個路燈下等我?”

  王木木側頭看他:“天這么冷,你不呆被窩里睡覺跑出去做什么?”

  許晨顧左右而言他:“哎呀,你別管了,等我就是?!?p>  王木木說歸說,晚上還是在那等了,她記的這小子第一次從家里翻出來是給她過生日,后來他好像發(fā)現晚上偷溜出去感覺還不錯,經常把自己房間的燈一關,造出一個已經睡下的假象,再從二樓翻下來偷偷溜出來,只為陪王木木走回家那一段路。

  很快許晨從家的方向走了過來,剛到王木木跟前他就把自己的手套脫下來,給了王木木。

  “我不冷。”王木木想把手套給他,卻被許晨一把抓住了手,他舉到眼前看了看,慶幸道:“今年的凍瘡比去年又少了一點?!?p>  王木木:“嗯,你讓我等你干嗎?”

  許晨能有什么事,他只不過想和王木木多呆一會兒,也許今晚過后再想看她一眼都不會再有機會了,她喜歡王木木這么明顯,王木木卻從來都是假裝不知道,這讓許晨很挫敗,年輕人對感情做不到太克制,既然不能天長地久,也不能暫時擁有,但就一定想知道對方的心意,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有著同樣的喜歡。

  “王木木?!痹S晨看起來有點緊張,他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像鼓起勇氣一樣的說:“我喜歡你,你呢,喜歡我嗎?”

  王木木愣了愣,她沒想到這小子今晚能說這種話,她一直覺得以許晨的高傲是不可能輕易對一個人說喜歡的,所以王木木即使心里明白這小子的想法,也會裝傻充愣,只要不點破,她就不想面對。

  怎么說呢,不是不喜歡,而是不敢喜歡,都在一個連喜歡都偷偷摸摸不敢告訴別人的年紀,就算相互表白又有什么意思,再者王木木心里還是有些別扭,這小子比自己小三歲,她總覺得自己的那份喜歡大多數都是出于姐姐對弟弟的喜愛。

  “你怎么不說話呀?!痹S晨有點急了。

  “喜歡的。”王木木點點頭,大方承認。她覺得既然以后和這少年都不會再見了,就不要讓這小子遺憾難過了。

  這小子聽后果然很激動,原地轉了兩圈很興奮的把王木木抱住了,嘴里還在講:“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喜歡我的,可怎么辦呢?你要走了怎么辦?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等我長大,等你找你?!?p>  王木木:……

  口無遮攔了吧。

  那晚還是許晨陪王木木走到了出租屋,兩人道別后王木木躲在黑暗里看著少年走遠…她在心里暗暗的想,希望以后能有個很愛你的女孩永遠陪著你。

  放假后,王木木給自己收拾出了兩箱行李,她衣服不多,但也受不住一年四季的衣服全打包帶走。她想反正自己再也不會來西昌了,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一個不漏的全都帶走。

  這兩年王木木一共存了七千塊,除去自己吃的穿的,還有張娟借的,王木木基本不怎么花錢,然而從去年開始,張娟要求王木木每一年除夕給周達明買一條煙,她的意思是,你已經出來工作了,周達明再怎么說也是你父親,你在這吃在這住,這煙說白了,就是你應該孝敬他的。

  王木木當然不愿意,這男人沒養(yǎng)過她一天,憑什么要坐享其成的讓自己孝敬。之后王木木打電話把這事告訴了外婆,本想外婆說說張娟,豈料外婆卻說,買就買吧,他不是你親生父親,你就越要把表面功夫做好,不是為了你自己,是為你讓你媽能做人。

  為了能讓媽做人,王木木妥協了,捏著鼻子給周達明買了一條煙。

  年前,王木木給自己留了兩千塊,再花一千塊給買了一部手機,剩余的四千她給了張娟。她說:“明年我就去上海了,帶這些錢出去不放心,這錢你拿著,替我好好保管?!?p>  張娟接過錢,到底是孩子第一次出遠門,她心里不放心,多囑咐了幾句,無外乎在外一定要當心,不要亂來一些老掉牙的忠告。

  王木木不是敢亂來的人,聽了張娟一番話也忍不住在心里腹誹,我再怎么亂來也會努力克制,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亂來。

  2018的年王木木是跟著張娟去了周達明家,他家也是農村,去村里的路都是羊腸小路,老房子很多,房與房之間靠的非常緊密卻不整齊,進了村饒過好幾條深彎才到周達明家,而王木木早已經被這幾個彎繞懵了。

  周達明家的房子也是兩層樓房,屋子很多,可進去一看,真的很適合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屋里出了吃飯的桌子椅子,什么都沒有,張娟讓王木木先把行李搬到樓上去,樓下沒地方。

  王木木看了一眼略顯空曠的一樓,很無語的把行李搬到二樓。

  二樓有兩個房間,而王木木一上去又愣住了,她的眉頭緊緊皺起,眼里有了怒火,因為她看到自己家里的衣柜、桌子全都到了這里,她不會認錯,這個衣柜桌子是他父親請木匠師傅打的,當時王木木還因為家里新添置了家具而高興了很久,可為什么這些家具全都這里…

  王木木看了看這間房,除了床和這個衣柜桌子再也沒有別的了。

  “難道這男人家窮的連家具都要從別人家拿嗎?”難怪王木木覺得樓下的凳子那么眼熟,原來這些東西全是她家的。

  王木木知道做這些事的一定是張娟,她哼笑的想:“張娟可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賠//錢貨啊?!?p>  這個年也因為王木木在看到這些家具后把本來不爽的心情變得更不爽了。

  年后,王木木幾乎連一天都不想多待,拎著行李就去了二姨家,二姨家的孩子叫尹嬌嬌,比王木木大一歲,中專畢業(yè)后直接去了上海,去年是她參加工作的第一年。

  尹嬌嬌長相一般,身高卻有一米七七,一百出頭的體重,人看起來特別排骨,她性格外向,有著二十一歲該有的朝氣蓬勃,王木木其實也就一年見她一次,除了知道是自己表姐,跟她也沒什么話題。而尹嬌嬌卻很自然熟,見了王木木就當親姐妹,勾著她的肩膀,很親熱的和她攀談起來。

  而王木木一點都不適應這樣的親熱。

  她問尹嬌嬌,我們什么時候去上海。

  “初八?!币鼖蓩苫兀骸捌辟I好了,我們初八坐動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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