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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下的流年

第十九章 距離

梧桐樹下的流年 木子木子木 2016 2020-03-15 17:00:00

  早晨,鬧鐘準點響起,全然不顧主人昨夜的輾轉(zhuǎn)反側(cè)。莫沫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她艱難地撐開眼皮,宿舍里是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夜深時下起的這場春雨帶著淺灰色的記憶浸濕校園,它暈也暈不開的包裹每一處細節(jié),于是整個世界灰蒙蒙的模糊。

  周六的校園清晨時總是分外冷清些,莫沫撐著青色的雨傘走在校園里,路面上幾個水洼靜靜的盛滿春雨,斑駁的梧桐樹在這雨中深了幾分,枝頭的水滴緩緩落下,于是平靜的水面蕩起層層漣漪。莫沫留心著每一處風(fēng)景,忽然黑色傘面,褐色風(fēng)衣、白色球鞋,一齊涌入眼中,張揚的身影在這灰蒙蒙的雨天竟也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色,莫沫放慢了腳步跟在他身后。

  校門口是撐著紅色雨傘的林珊,灰蒙蒙的校園里她靜靜地站著,就像那盛開在水中的紅蓮美的超凡脫俗。她看見張揚時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嫌棄,林珊撇了撇嘴舉起那只戴著手表的手對著張揚豎起了中指,張揚微笑著跑了兩步,站到林珊的身旁。下一秒,紅與黑一同走出校園,漸漸的顏色愈發(fā)模糊,漸漸的灰色吞噬了所有。

  今天的公交站臺有點孤獨,莫沫站在車站上與它為伴,她方才看著林珊和張揚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那輛車一長串的英文標志像在語重心長的說著“我很貴!”莫沫低頭看著自己腳上那雙已經(jīng)脫膠的帆布鞋,濕冷的感覺順著腳底蔓延至全身。站臺上方的擋板處傳來雨滴拍打的聲音,雨水順著弧度滑至檐口,珠串似的落下。莫沫看著眼前這面晶瑩剔透的自然屏風(fēng)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她第一次覺得人和人之間的距離是那么近卻又是那么遠,就像這“屏風(fēng)”內(nèi)是一方天地這“屏風(fēng)”外卻又是另一種境遇。

  原來有些人近在眼前,中間卻隔著幾萬個光年的距離。

  不遠處的公交像是不愿淋雨,它飛快的向莫沫駛來,帶著泥濘的輪胎滾過水洼,清澈的靜水攜泥帶污在莫沫的身上綻放。

  吳美芳看到莫沫時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自顧自的拿了一條毛巾蓋在莫沫頭上道:“都說了不用回來了,搞得和鉆了下水道一樣,快去洗洗?!?p>  莫沫機械的脫了衣服走進淋浴間,她打開龍頭的瞬間,冰冷的水柱重重的砸在頭上,雞皮疙瘩瞬間布滿全身,莫沫一下子清醒了,她趕緊關(guān)上龍頭,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花灑不見了蹤影。

  “哎呀!莫沫啊,那個花灑壞掉了!”吳美芳推開門是看到頭發(fā)濕漉漉的貼著臉頰的莫沫“你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看一下,做事毛毛糙糙的,以后怎么辦啊?!?p>  莫沫有點委屈,明明是因為不想媽媽一個人所以才回來的,結(jié)果被濺了一身泥水,現(xiàn)在花灑壞了又被冷水澆了滿頭,到頭來還要被責罵,要是父親還在就不會這樣了。

  走出浴室時吳美芳已經(jīng)做了滿桌子的菜,都是莫沫愛吃的,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擺著兩副碗筷,這讓莫沫有點驚訝,因為父親走后吳美芳就保持著每一頓都做一道父親喜歡的菜,吃飯時也會照常拿三副碗筷,似乎這樣父親就還沒有離開,但是今天桌子上卻沒了父親的那副碗筷。

  吳美芳嫻熟的給莫沫剩了一碗飯命令道:“傻愣著干什么?還不過來吃飯?!?p>  莫沫將干毛巾披在肩上,濕漉漉的發(fā)絲還滴著水珠,她走近桌前看著一如往常的母親欲言又止。吳美芳似是發(fā)現(xiàn)了莫沫的疑惑,她低聲道:“我昨天夢見那個老東西了?!眳敲婪嫉哪樕鲜瞧届o如水,語氣中也聽不出一絲情緒。

  “爸爸在夢里說什么了?”

  “老東西說他投胎去了,以后就不能來看我們了?!眳敲婪荚捳f的很快,快的就像是在默背課文,深怕慢一點后面的文字就記不清楚。

  莫沫知道母親一定是難過的,雖然她表面依舊沒有波瀾,但是右手食指透著的深紅卻將母親的憂愁坦露無疑。莫沫想要說點什么安慰母親,但是話到嘴邊卻覺得怎么說的不對,最后終是了變成了一腔溫暖還沒散開就無聲無息的消失無蹤。莫沫低頭扒飯,她瞥見一旁的母親眼神不自覺的落在常年放著父親碗筷的位置,心里是說不出的情緒。

  這一次,父親是真的離開了!

  莫沫小的時候以為世界上最遙遠的地方叫外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中國到外國的距離,那個父親口中到處都是黃頭發(fā)白皮膚藍眼睛人種的外國是莫沫想都不敢想的遠方。后來莫沫逐漸長大,知道原來那個叫外國的地方是由很多國家組成的,它的遙遠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遙遠,那時莫沫知道了地球處在茫茫宇宙之中,原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同處一個宇宙卻有永遠都無法到達的星球。這會兒莫沫看著眼前的母親,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星球之間的距離也并非遙不可及,生死相隔的距離才是永遠無法拉近的長度。

  窗外的春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母親剛剛就出門去客戶家里打掃衛(wèi)生了,這會兒老舊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莫沫一個人,灰蒙蒙的一片毫無生氣,莫沫突然有點自責,當時為什么要住校,母親一個人在家應(yīng)該會很孤獨吧。

  莫沫收拾好碗筷后隨手倒了一杯水,溫熱的水流順著喉嚨一路蔓延而下,莫沫幾乎沒有停頓,一口氣就喝完了一杯水,口中的咸味終于得到了一絲緩解,莫沫想著“一會兒晚飯還是我來做吧?!彼值沽艘槐従彽淖呷敕块g,昨晚的轉(zhuǎn)折反側(cè)后的困意在吃過飯后的此刻達到巔峰。

  莫沫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她只是聽著窗外春雨落下的聲音,在灰蒙蒙的一片中,困意就淹沒了她的每一個神經(jīng),然后淅淅瀝瀝的雨聲逐漸遠去,變得模糊朦朧,它帶著淡淡的悲傷淌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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