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深不見底的深淵,還是那個黑黢黢的洞穴。
陽光絲絲縷縷自穹頂傾瀉而下,映日荷花別樣紅。真是稀罕又難得。
還君外著翡翠羅衫,里著一襲白錦百褶流仙裙,搖著香扇,坐在荷塘邊,賞著荷花,悠哉悠哉地品著香茗,心情十分愜意。
“帝后,殿下已經(jīng)離開有段日子了。”錦繡,那個面容清秀的婦人,又輕輕為她蓄滿一杯,“我派人打探消息,說他已到了似水城?!?p> 還君淺淺啜一口茶,目光依然觀賞著荷花,柔聲道:“那就好?!?p> 錦繡皺眉看著她,張了張嘴,卻是什么也沒說出來。
還君凝視著荷花,滿面笑意,道:“只要想到那些奸佞死后的模樣,本后就忍不住要大笑出聲?!?p> 她的聲音當真是又柔又動聽,宛如出谷的黃鶯啼唱,令人心醉神迷,可當你看到她那雙布滿仇恨的眸子時,你剩下的只是顫栗。
“那云亦小人死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是栽在自己的親兒子手里。哈哈哈?!彼娴拇笮Τ雎?,且大笑不止,“想想,本后都要笑出眼淚了呢。哈哈哈?!?p> 錦繡看到她這般,眼里的憂郁更深了。
還君目光如炬,一字字道:“等云亦那小人一死,這偌大的天下便物歸原主了。陛下的在天之靈也可瞑目了?!?p> “嗯。帝后說得可真好?!庇腥藫澱拼笮?,昂首挺胸闊步走來,停在花園里,“父子相殘的確是精彩絕倫的戲碼。就算不能親眼所見,可想想就覺得開心得不得了?!?p> 錦繡柳眉緊蹙,已護在還君身前。
還君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看著來人,道:“你怎么來了?”
來人滿面笑容,道:“我怎么不能來。我怎么也是給你送兒子的功臣,難道帝后連門都不許我進嗎?”
還君的臉越繃越緊,冷冷道:“你又有何賜教???”
來人笑了笑,道:“您不該瞞著我的?!?p> 還君眉頭一皺,沒好氣道:“我瞞你什么了?”
來人驀然斂笑,逼視她的眼,道:“您的寶貝女兒?!?p> 還君眉皺更緊,眼角嘴角一起抽動著,良久,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本后沒有什么寶貝女兒,只有一個兒子,仇人的兒子!”
來人怒瞪著她,冷笑:“那這是怎么回事呢?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龍極帝的血脈是中天黃龍。也就是說,唯有您寶貝女兒的血才是稀罕又稀有的中天黃龍血!”
還君面容微動,一砸桌子,咬著牙一字字道:“信不信隨你,本后說沒有就是沒有!”
來人眼里閃爍著狠戾,道:“怎么?你還不肯說實話?”
“白禹你……”還君恨恨瞪著他,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立刻生吞活剝。
一旁的錦繡忍不住道:“帝后的確誕下了一個小公主?!?p> 她說著濕了眼眶,哽聲接著道:“可小公主早已被奴婢丟在了雪狼谷,就算不被凍死,也早被雪狼吃了個一干二凈?!?p> 白禹目光閃動,似在沉思,良久,他直盯著還君的眼睛,目露兇光,狠狠道:“姑且先信你一次。但是你若敢在背地里搗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還君面無絲毫懼意,恨恨地瞪著他,揶揄一笑,道:“本后怕過誰,隨便你怎么樣!”
白禹冷哼了一聲,又道:“那本王就捉了你與龍極唯一的血脈殺死,你也不用害怕!”
還君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他,冷冷道:“那沒用的東西早就被本后親手殺死了,恐怕用不著你畫蛇添足!”
白禹面容微動,卻是大笑了出來。
還君蔑視著他,隨之大笑。
她緊緊攥著茶杯,把指肚攥得發(fā)白,自己都未曾察覺到。
晨光熹微。
蘇幕慢慢地睜開眼睛。
陶醉臉色蒼白,緊抿泛白干涸的唇,眉頭緊鎖,闔著眼睛,就睡在他懷里。
蘇幕凝視著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溫柔觸摸她的臉。
陶醉的眉頭動了動。
他嚇得趕緊收回手,從鋪上滾了下去。
陶醉閉著眼睛,動也不動,沒有絲毫蘇醒的意思。
蘇幕呼了一口氣,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給她掖了掖被角,凝眉再看她一眼,他輕手輕腳走出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