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伊貴人今日好興致???”
昭妃看了眼她,輕抬了下手。
伊貴人起身后,聽她言語中似是話中有話,不自然的笑笑,“娘娘說笑了,御花園也不是只能一個人來,您說是嗎?”
昭妃輕飄飄的撇了她一眼,心里閃過一絲冷笑,她也是真的好奇,如今身居貴人,還敢和她一個圣上的寵妃過不去?
“伊貴人似乎是在意指本宮???”
伊貴人面色不虞,強壓下去眉眼低順著,跪下認(rèn)罪:“嬪妾不敢。”
“不敢?本宮瞧你不像啊?”
昭妃嘴里細細過著這兩個字,倒是一臉認(rèn)真的看著她。
伊貴人跪在御花園鋪的石子路上,膝蓋挺的生疼,不過她此刻也顧不得這,昭妃站在她面前,無形中給她一股透不出氣的威壓。
昭妃看了旁邊看的正嬌艷的迎春,戴著精致護指的纖纖細手輕輕拈起一小朵,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姿態(tài)優(yōu)雅。
跪著的伊貴人瞧見這一幕,眼里流露出無盡的屈辱,死死盯著那朵顏色耀眼的迎春。
昭妃隨意轉(zhuǎn)著那朵金黃色的小花,帶著可惜的語調(diào)。
“這御花園這么多些好花,你偏要瞧上本宮手里的?!?p> 金玉跪在地上,聞言微微一僵,不待她作任何反應(yīng),昭妃將那朵方才在鼻尖清嗅的迎春花扔在她面前。
姿態(tài)高昂,宛若高高在上般,語氣全然是高位的威嚴(yán)。
“這花,本宮賞你了。”昭妃一字一句的說著。
這個賞字在金玉聽來,如同一把鋒利的小刀般,一刀刀割著她的尊嚴(yán)。
“嬪妾,謝賞!”
她頭伏在地上,姿態(tài)極盡卑微,昭妃一個眼神都未留給她,轉(zhuǎn)身回昭陽宮去了。
伊貴人死死盯著昭妃的背影,眼里是驚心的恨意!雙手緊緊掐著身邊宮女的手,宮女也死命忍耐著疼痛,渾身簡直氣的發(fā)抖。
許久她方才撐著身邊宮女的手慢慢起身,趔趄了一下。
昭妃身旁的貼身伺候的昌麼麼虛扶著昭妃的手。
“娘娘不是向來忽略她的么?今日怎么有興趣跟她計較了?”話里是對伊貴人滿滿的瞧不上。
昭妃輕輕一笑,眉眼間,倒是透露著少女般的俏皮。
“偶爾發(fā)現(xiàn),氣她一氣,心情也不錯?!?p> 昌麼麼沒想到娘娘還是這么一副孩子心氣,帶些無奈的語氣喊道:“娘娘?!?p> 昭妃面色微變,親昵的搖了搖昌麼麼衣衫。
“昌姨,本宮知道,還不是今天見她壞了本宮釀酒的興致,你是沒看見,她那副臉色,可差了,跟要吃人一樣,偏還拿本宮一點辦法都沒有?!?p> 昭妃說著自己不禁開懷大笑,眉眼上挑,滿滿的得意之色。
一聲昌姨,帶著滿滿的依賴和親昵,昌麼麼微微一愣,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她緩緩抬起手,像以前一樣,摸了摸昭妃的頭發(fā)。
“娘娘,我去給你拿點心?!?p> 昭妃愣在那里,以前,也就只有姐姐最愛摸她的頭發(fā),再后來便只有昌姨陪在她身邊,她的姐姐,便是慕夕的娘親。
她們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
可如今陰陽兩隔,她再平白的追悼神傷,像那兩個月一樣生不如死以淚洗面,也無濟于事。
她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道微笑,姐姐,我會好好的,慕夕也會好好的。
今天晚上,圣上收到前線傳來的戰(zhàn)報,首戰(zhàn)告捷,宸王剛到邊關(guān),就除掉了對方的軍師白五,可謂一解圣上連失兩座城池心頭之氣!
當(dāng)晚,圣上宿昭陽宮。
“臣妾見過圣上。”
圣上一身明黃色龍袍,領(lǐng)口處用珍珠加以點綴,胸口處盤旋著一條威風(fēng)凜凜的龍,他雖然已四十多歲,但保養(yǎng)得當(dāng),整日養(yǎng)尊處優(yōu),瞧著與三十歲也無甚差異。
他輕抬腿走過來雙手扶昭妃起來,“愛妃請起。”
圣上似不經(jīng)意的問起,“昭兒今日去御花園了?”
昭妃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轉(zhuǎn)過頭卸著釵環(huán)。
“是啊,還撞見圣上的伊貴人了呢,圣上心疼了?”
“朕怎么聽著,有股醋味呢,昭兒可聞見了?莫不是你那寶貝酒酸掉了?”
昭妃略顯風(fēng)情的嗔他道,“圣上說什么呢,明明是圣上,來我這里偏還要提別的女人?!?p> 圣上起身拉過她,“好,不提她,朕是想說,昭兒可愛大方,不必與旁人計較,免得氣壞了身子?!?p> 昭妃靈巧的轉(zhuǎn)一轉(zhuǎn)眼睛,紅唇鮮艷,伸出手指輕輕搭在圣上肩上。
“臣妾的身子如何康健,圣上還不知嗎?”
話里似是意有所指,圣上只覺得那纖纖玉手似點在自己心上,周圍的宮女太監(jiān)早已很有眼力見的退出去。
南代皇帝也收到了前線戰(zhàn)報,他眉眼間籠罩了些陰沉,沒有為君者應(yīng)有的氣度,他生氣的捏緊了手中戰(zhàn)報,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暴戾的氣息。
“放肆,小子大膽,竟敢滅朕麾下大將!”
宮殿里的宮女太監(jiān)齊刷刷的跪了一地,仔細看,身子還在控制不住的顫抖,一道靈巧的聲音傳來。
“父皇怎么了,動這么大火?”
南代大公主臨秋公主笑意盈盈的走上來,略微可愛的歪著頭看著他,臨秋公主樣貌美艷絕倫,被喻為南代第一美人,更是耍的一手長鞭,更是于毒藥精通。
只可惜,性情殘暴,一切只為自己開心,以欣賞別人的痛苦姿態(tài)為樂,與她父皇一個模樣。
只要是自己看上的,就一定不會放掉!
南代皇帝見是自己最寵愛的女兒,微微斂了眉中怒氣,出口的話語氣著實算不得太好。
“哼!前線來信,朕的軍師被天宗小賊殺了!”話中是難解的陰沉。
“那有什么的,父皇,女兒剛研制出了一種毒藥,取名叫滅頂,愿為父皇解憂?!?p> 南代皇帝有了興趣,“是嗎?有多厲害?”
“染上滅頂,父皇您說厲不厲害,毒藥女兒現(xiàn)在都沒研究出來呢,只有半成品,有一半的幾率可以避免染上?!?p> 南代皇帝喜笑顏開,他親昵的拍了拍臨秋公主的肩膀,“好啊,不愧是父皇的好女兒,一半的幾率夠了,馬上大量研制出來給前線送去,必要他們好看?!?p> 話中只有對勝利的期望和喜悅,沒有一點對那另一半士兵的憐憫。
臨秋公主聽了喜滋滋的點點頭,“好呢,女兒為研制這個,找了好多人實驗?zāi)?,終于成功了,能幫上父皇,女兒很高興?!?p> 話中聽了令人不禁害怕,果真是蛇蝎美人,南代皇帝卻很是滿意。
約莫七八日后,圣上收到前線消息,頓時面無表情,只眉頭微微皺起,信上說,南代不知研制了什么毒藥,我方士兵已不慎染上少許,此藥傳染性極強,殺傷力極大,可短時間內(nèi)快速喪失戰(zhàn)斗力。
邊關(guān),容時下令即刻收兵,不得戀戰(zhàn)!
慕夕待在營帳里都能聽到外面?zhèn)鱽淼囊魂囮嚢Ш浚皫滋?,他們還是一群充滿生氣的少年們啊。
慕夕微微掀起帳門,外面的場景宛若刻在她心里般,他們一個個,腿上臉上都是血肉模糊,個個鐵血漢子都忍不住疼痛強忍著,喉嚨處隱約發(fā)出哀嚎嗚咽。
容時在一旁見她掀開帳門,緊張的小跑過去把門掩住,慕夕感覺自己隔著帳門那層布,落入了一個懷抱里。
雖看不清面容,但她知道他是誰。
“殿下,我沒事?!?p> 容時不說話,只緊緊抱著她不肯放開,半晌他方才微顫著嘴唇,許是急了,聲音出口帶了幾分兇氣。
“你干什么?!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說了多少次了不可以掀帳門,你要是出事了我該怎么辦?”前面的聲音還強硬的不行,說到最后一句時,慕夕清晰的聽到,那聲音里暗藏的微微哽咽。
她心里嘆了口氣,輕輕把腦袋靠在前面人的胸膛上,聲音悶悶的。
“殿下,我沒事的?!?p> 容時不說話,只抱著她的手微微緊了些。
“殿下,我幼時服用過一枚丹藥,百毒不侵,這毒傳染不到我,殿下可以傳軍醫(yī)來驗看?!?p> “本王不想驗看,我…我不想你出半點差錯?!?p> 慕夕張口無言,只乖乖的被他抱著。
“本王后悔了,本王不該帶你來冒險的?!毕騺砺渥訜o悔的宸王殿下,此刻聲音微顫,隱藏些許不易察覺的哽咽。
慕夕感受他胸膛里的那顆心,強而有力的跳動著,牽動著她的心,“可我不后悔,我想看著殿下,我想幫你,我可以幫你?!彼龔娬{(diào)著。
慕夕隔著帳門伸出潔白如玉的皓腕,軍醫(yī)來診脈看過后,沖宸王殿下點點頭,此女的確百毒不侵,著實驚奇。
便繼續(xù)去診治別人了,這幾天營中需要看診的人太多了,軍醫(yī)雖足,卻對此毒束手無策,只能想辦法減緩?fù)闯?p> 這毒,不禁害命,過程更是折磨,痛苦無比。
慕夕緩緩掀開帳門,這次,容時沒有阻止她。三天了,兩人第一次清楚的看到對方,慕夕清晰的看到,容時眼下微青的倦色。
比起在京都權(quán)勢逼人的目中無人,比起在泉州游玩時的自由瀟灑,眉眼間多了些滄桑。
他不該什么都自己扛的。
慕夕眼底劃過一道心疼,她一步一步靠近他,容時下意識的后退半步。
自慕夕出來,容時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定格在她臉上,這張他日思夜想的臉,他一遍一遍的看,好像要刻進心里似的。
反應(yīng)過來軍醫(yī)口中的百毒不侵,他眼里浸滿思念,他快步走上去一把擁住她,將她的小腦袋緊緊的按在自己胸膛上。
“我想你?!比輹r出聲,對她訴說著自己的思念,慕夕低不可聞的嗯了一聲,伸出小手回抱住他的腰身。
她動了動嘴,無聲的說出,我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