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孟天敖進了內(nèi)室,但見一方龍椅靠墻而立,那整面墻上雕著蒼龍飛天的浮雕,龍眼處鑲著一顆碩大的寶石。龍椅上面坐著一名清瘦白凈的中年男子,身著九紋龍袍,氣度儒雅清俊,面帶微笑看著他。孟天敖雖然縱橫江湖數(shù)十年,地位尊崇,但又何曾見過“龍顏”,自打一進屋,便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傳說中的建文帝,忽聽一人喝道:“大膽,見了皇上還不下跪?!泵咸彀竭@才注意到,龍椅側(cè)后方還站著一個太監(jiān),看樣子大約四五十歲。聽聲音正是李無話剛剛叫的師傅。孟天敖一驚,難道這就是大內(nèi)第一高手白奇石,恐怕誰都想不到,如果剛猛的千山神掌竟然是一個太監(jiān)創(chuàng)的。孟天敖正要下跪,建文帝忽然一笑,道:“孟大俠不必多禮了?!泵咸彀街挥X他笑中帶著一絲苦澀和凄然,龍袍還是一樣的龍袍,龍椅也還是一樣的龍椅,就連身邊的太監(jiān)也與紫禁城的其他太監(jiān)別無兩樣。只是,面前卻不是百官朝拱,而是冰冷陰森的地宮磚墻……這其中滋味孟天敖也不難感受。他想到這些不過是剎那間的,于是,便立即長袍一抖,雙膝跪地,行了一個叩頭禮,建文帝知其心意,心中動容,立即道:“平身!”原來文武百官向他叩拜之時,他也無甚感覺,但此時這個小小的叩頭禮卻讓他心潮翻涌。他定了定神,道:“相信孟大俠已經(jīng)知道我為何請你過來?”孟天敖道:“知道,草民自當(dāng)竭力助皇上奪回王位。不過,草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建文帝道:“你說?!泵咸彀降溃骸安菝褡嫔显饝?yīng)了為皇族世代效力,但,我孟天敖福薄,僅有一名獨子,而且并未親自養(yǎng)育,也是幾日前才尋回兒子,他并不知這件事。若是此次大事可成,皇上能否賜我孟家子孫后代真正的自由身?”孟天敖說完也知冒犯,立即又跪地低頭。
“孟大俠這是還沒辦事就先要賞???”白奇石嘲諷道。
建文帝坐在龍椅上沒有說話,孟天敖也不敢抬頭看他表情。半晌過后,建文帝從龍椅上起身,慢慢走過來,一邊道:“孟家于我朱氏有恩,這個要求不算過份,朕答應(yīng)你。”說罷便要將孟天敖扶起。孟天熬卻巋然不動,反而將頭垂得更低,又道:“那還請皇上寫下一道手諭。”建文帝的手停住了,白奇石怒道:“孟天敖!你不要得寸進尺!你道是圣上有求于你么?這般狂妄,今日給你機會勤王,是你孟家的榮耀,你卻還諸多要求!”建文帝慢慢走回龍椅,冷冷道:“君無戲言,你難道信不過朕么?”孟天敖正要說話,忽然耳廓一動,似乎聽見外室似有響動,白奇石也立即察覺有異,怒道:“孟天敖,你這個奸人,竟然出買皇上!”話音未落,已是一掌攻至孟天敖面前。孟天敖知道眼下說不清楚,只能抓到闖入之人,才能還自己清白,一邊抵擋對方招式一邊道:“請公公先開門,待我前去看看?!?p> 白奇石掌勢急急,一邊道:“開了門,豈不是正好放你同伙進來!”說著左掌一劃,真力灌注,拍至對方丹田。孟天敖知道白奇石當(dāng)年位列江湖5大高手,千山神掌更是天下第一神掌,不敢輕敵,運足真氣,以少林金剛?cè)瓚?yīng)對,一拳擊在對方掌心。二人內(nèi)力相當(dāng),硬碰硬的沖撞之下各受震蕩,退開五六有余。白奇石一驚,心道:“這孟天敖果然有兩下子。”他怕兩人打斗誤傷建文帝,便轉(zhuǎn)頭對皇上道:“皇上,還請去內(nèi)室暫避片刻,待老奴應(yīng)付這些奸人?!苯ㄎ牡畚⑽A眉,盯著孟天敖,顯然他也不愿相信孟天敖帶人來此,但這些人第一次前來就生出這番變故,即使不是孟天敖,外面的人當(dāng)中也必定有奸人。白奇石話音剛落便又搶身上前,與孟天敖斗在一起。建文帝也不猶豫,回身走向那龍椅后的石壁,將那龍眼按下,浮雕石壁立即向上升起,露出里面一個巨大的黃色棺槨,建文帝一閃身便進去了,浮雕石壁又轟然落下。孟天敖也知此時說什么也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并且,他心中也隱隱不安,他們先前已經(jīng)殺了莫丐頭,照說內(nèi)應(yīng)已除,若真是審武堂的人又追蹤到此,那么,說明莫丐頭并非內(nèi)應(yīng),真正的內(nèi)應(yīng)還在他們當(dāng)中。他打定主意,先將白奇石制住,再出去查看。
再說羅子義等人,也察覺了外室有響動,他們所處的石室與最外面的石門還隔了一條甬道,聽不真切。他們正自猶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忽又聽得“嘩啦……”一聲,這次聲響清晰明顯。羅子義道:“我出去看看,你們在這里等著。”說罷長槍一提,便走入甬道,李無話在身后提醒道:“羅前輩,不要進入銅人陣!”
羅子義三兩步穿過地宮,便來到銅人陣背后。只見數(shù)名審武堂武吏和幾名大內(nèi)侍衛(wèi)正陷于銅人陣中,穿梭打斗。而最外面的石門已破,孤清流父子和另一名高大的侍衛(wèi)站在門口,并未入陣。
只見那些銅人不停地來回移動,移動的軌跡正是按地上方格的路線,但移動的速遞極快,且十分詭異,左退右進,前攻后守,令人防不防勝,再加上銅人打不動,砍不壞,比人更難打十倍,陷于陣中的武吏雖然武功高強,卻始終也贏不了。照此下去,即使不輸,也要耗到氣力全無。羅子義看著這神鬼似的銅人陣,倒是放下心來。
孤清流見這銅人陣如此厲害,心中焦急,不斷思索著應(yīng)對之法。忽然之間,他心中一動,對陣中武吏喊道:“你們跳到銅人身上試試!”天門四隱立即領(lǐng)悟,他們四人心意相通,幾乎同時跳上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銅人,牢牢抓住銅人的脖子,這銅人移動之時,他們又跳上另一個銅人的身上,如此幾番,竟?jié)u漸離甬道越來越近……其他人也反應(yīng)過來,效法他們,借銅人的移動來度過這銅人陣。羅子義哪能容他們通過銅人陣,將長槍往地上一插,也躍上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銅人,正好一名武吏乘著一個銅人向他移來,羅子義冷冷一笑,借銅人移動錯身之機,一掌劈下,將那武吏打落在地,那武吏落在地上,被兩個移動的銅人一夾,內(nèi)臟爆裂而亡……
其他人自己也注意到羅子義,均是做好與之相斗的準(zhǔn)備。銅人的移動不受自己控制,只能按照銅人的路線相互交手,有時候剛過上一招,銅人便移開,又只得等待下一次時機,或者不停地換騎銅人,總之,打得十分勉強為難。羅子義掌力強勁,只要與敵對掌,往往都能一掌斃命,但唯獨那四名侍衛(wèi)雖然只跟他交上兩掌,羅子義卻感覺臟腑震顫,真氣受損,可見那四人是絕非審武堂可比的高手。此時,已有數(shù)名審武堂的人被羅子義打下銅人,掉在陣中,地上的尸體一多,銅人行動便受阻,越來越多的銅人被尸體卡住動彈不得。孤清流見此狀況,心中一喜,對朱棣道:“皇上,就由下臣帶您穿過這銅人陣吧!”朱棣點頭,孤鴻落與孤清流一前一后護送朱棣從被卡住的銅人之間穿過,慢慢靠近甬道入口。
羅子義此時被四個侍衛(wèi)和歸無路齊攻,雖然借銅人移動之力只是輪番與他們斗,但這五人武功高強,羅子義也打得十分吃力。此時又見孤清流領(lǐng)著一名侍衛(wèi)進了陣,心中一急,被歸無路一刀劈在后背,差點掉下銅人,羅子義忍痛反后一抓,扣住歸無路手腕一折,歸無路腕骨立斷,一聲痛呼。羅子義拽住他手腕往身前一拉,以指作槍,真戳對方咽喉,歸無路哼都未哼一聲便掉下銅人,氣息全無了。
羅子義又躍到另一個被卡住不得動彈的銅人身上,離孤清流近了,想要阻他們?nèi)ヂ?,四名侍衛(wèi)見此情況,也跟了過去,將羅子義困在那一尊動不了的銅人上,纏斗羅子義。四人齊齊出招,羅子義雙腿夾住銅人腦袋,旋身與四人相當(dāng),險相環(huán)生。正斗得起勁,羅子義忽覺雙足劇痛無比,低頭一看,只見孤清流站在銅人下,手持兩刀,趁其不備,已將他雙足砍下,羅子義雙足俱斷,痛呼道:“卑鄙小人!”跌落在地。剎那間,一名侍衛(wèi)從天而降,一掌擊在他天靈蓋上,此掌力有萬鈞,羅子義一聲慘叫,便慘死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