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又躲開一次奇美拉的火焰吐息后,我一把推開林雪。
“喂,你跑遠點,不然死了可別怪我?!蔽移^頭,但沒有看林雪,而是盯住正在空中盤旋的奇美拉,將手中的劍對準這只龐然大物。
“別這么粗暴啦!還有,我叫林雪,不叫喂——”
“趕緊走開啦!”
“切,走開就走開嘛,哼?!绷盅┯行┎粷M,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會拖我后腿,所以往遠處跑了些。
沒有了后顧之憂,我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奇美拉。它歡快地叫了幾聲,看起來很喜歡這種燒人的“游戲”。
奇美拉又一次俯沖而下,口吐烈火,我敏捷地向一側(cè)滾翻,躲開了攻擊然后立刻跳起,然后砍了它一劍——在它來得及升空之前。
劍痕很淺,奇美拉似乎完全沒有被我傷到,繼續(xù)優(yōu)哉游哉地飛著。
再次擺好戰(zhàn)斗架勢,我凝視住奇美拉。兇猛,不可戰(zhàn)勝,這樣一只怪物。
奇美拉飛著,那雙龍眼中豎立的黃金瞳孔,閃著奇異的光芒......
幾波戰(zhàn)斗下來,我發(fā)現(xiàn)我完全不是奇美拉的對手,我根本傷不到它。反觀奇美拉,它仿佛并沒有殺害我的意思,只是在和我打鬧一般——雖說這打鬧確實兇猛了些。
再一次像是排練過一般恰到好處地躲過奇美拉的火焰,我注意到周圍的環(huán)境不知不覺就變了許多,打著打著,又回到了那個地方——就在不遠處那塊巨石上,插著那把石中劍,厚重而散發(fā)著傳說的氣息(不要問我傳說是什么氣息)。
林雪,蹲在巨石上,長發(fā)飄飄,打量著那把石中劍,眼中閃爍著好奇的星星。
所以說,我可是身在危險之中?。。?!
突然有那么一刻,我覺得時間停滯了。就像是在那一瞬間,萬物都停止了運動,世界變成了負片的模樣。
那種異樣感轉(zhuǎn)瞬即逝,正當我有些奇怪時,卻見奇美拉氣勢猛漲,全身燃燒起金黃色的龍焰,瞳孔緊縮,像是感受到了危機,又或者看見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它向我沖來,金黃色的龍息中蘊含著磅礴的力量,那是我從未見識過的力量。直到此刻,我才發(fā)現(xiàn),之前奇美拉完全沒有動用真正的實力。
我下意識地向一旁滾去,勉強躲開了這次攻擊。但是,奇美拉的目標并不是我。
只見,在我剛才所站之地,在那里,火焰洶涌,烈火咆哮。在妖艷舞動的金黃色中,我看見了那個恐怖的怪物。
一只體型怪異的獵犬,它來自于時間與空間的裂隙,渾身散發(fā)著黑色的氣息。這只獵犬全身長著倒刺,頭裂開成四瓣,嘴里密布著尖牙。在奇美拉的龍息中,獵犬有些躁動,但并沒有受到傷害。
什么玩意?!
剛才我竟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只怪物的存在,雖然我并沒有什么異常能力,但作為冒險齡足有十年多的資深冒險者,絕不可能有怪物可以無聲無息地近我的身。
奇美拉降落在我身前,似乎是在保護著我,它和獵犬對峙著,發(fā)出威脅的低吼。
獵犬走了幾步,隱沒在空氣中,消失不見了。但我能感覺到,那股怪異的氣息,它還在這里!
握著劍,我和奇美拉都緊繃地注意著四周。話說,我倆咋變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了?
獵犬突然從我身側(cè)冒出來,血口大張,像是要把我吞下去一樣。
我一個翻滾躲避,然后奇美拉一甩尾將獵犬拍飛了出去。獵犬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安穩(wěn)落地,黑色而無生氣的眼睛看著我,又隱沒不見了。
那股氣息似乎變?nèi)趿?,沒有朝我這里來?
眼角的余光,我瞥到了林雪。她還在石中劍旁觀察著......
我在那一瞬間明白了,獵犬朝著她去了。
說實話,有那么一瞬間,我猶豫了。這只是個任務,林雪的生死與我無關,無論任務能否完成,我只想好好地繼續(xù)活著,在這個荒廢的世界茍延殘喘,即使永遠只能是最卑微最低賤的那種人,我也想活著。
我的生命是天賜予的。在幼年那場地震災難中,只有我活了下來,故鄉(xiāng)成為廢墟,熟悉的笑容都隱沒在大地無盡的轟鳴中,鮮血在月光下回蕩,盡管如今我已經(jīng)幾乎記不起來當時的細節(jié)了,但那個夜晚的一切,僅是想起就心如刀絞——因為我失去了除生命以外的一切,別人有的親人我都沒有,別人有的童年我都沒有,我什么都沒有,只有這十幾年來的苦厄和窮困,在世上苦苦掙扎。
但是,我不甘心。憑什么?憑什么我要活下來?憑什么我只能是一個普通人?憑什么我只配活在世界的最底層?
我記得,有很多先賢都說過,努力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我對此毫無感覺,因為那是沒用的,人如果不是在生死的那一刻,是不會作出抉擇的,人類寧愿選擇平凡和安逸,寧愿作壁上觀,也不愿身先士卒,不愿邁出第一步,走向光明。
我已經(jīng)沒有抉擇了。
活著也不過是茍且,那為什么,不能把我的生命,用在我愿意的地方。
猶豫之后,就是行動。幾乎不做思考,我沖了出去。對方是看不見的敵人,但我知道它的目標,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奇美拉的金黃色瞳孔,獵犬的黑色血口,林雪詫異的目光,在那一瞬間都閃過眼前,我撲了過去。
獵犬從林雪剛剛站著的地方呼嘯而過。
劇烈的疼痛,撕心裂肺,從腿部傳來。獵犬撕走了我的一條腿,鮮血淋漓。
林雪被我抱著,一瞬間震驚得沒有回過神來,回過神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驚慌失措地扶著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身子一直在抖。
奇美拉怒吼一聲,飛向獵犬,和它纏斗起來。獵犬似乎想往我這邊來,但一直被奇美拉擋著。
我有些不明白,獵犬的最終目標似乎是我,但為什么?雖然我很想知道,但疼痛讓我?guī)缀醪荒芩伎?。以前也不是沒有受過傷,但腿沒了可還是跨世紀的第一次。
“胡祺,你,你沒事吧......”林雪有些害怕地看著我那條沒了大半截的腿,赤紅的鮮血在石頭上流淌著。
“沒事,死不了......咳咳......”我有些虛弱,但是勉強笑了笑。
“腿都沒了你還笑......”林雪的聲音里帶上了點哭腔。
我感覺意識有些模糊,有大量的奇怪東西涌入腦海,眼前開始逐漸黑暗......林雪慌張的臉在我眼中模糊不清,似乎還有滾燙的淚水......
隨后我陷入了昏迷。
從我腿部流出的鮮血下滲,下滲,滲入了巨大的巖石,滲入了鐵銹,滲入了插在巨石上的那把命運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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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我之后從林雪口中聽到的事情經(jīng)過。
在我昏迷之后,我的鮮血不斷地滲入一旁的巨石,然后,插在巨石中的那把石中劍,發(fā)出了璀璨的金黃色光輝,像是重臨于世的王者。
林雪呆呆地看著石中劍。
“拔出它?!币粋€古老而沉重的聲音在她心間響起。
雖然不清楚說話的到底是誰,但林雪走了過去,將手放在了石中劍上,溫暖的金輝包裹住她,與此同時,許多的知識也在腦海浮現(xiàn)。
“鏗鏘”一聲,林雪將石中劍拔了出來,劍褪盡鐵銹,熠熠生輝。在那一刻,林雪明白了,她就是為這把劍而生的,這是她的命運——為這把劍真正的主人傾盡一生。
獵犬終于突破了奇美拉的防線,抓住空隙襲擊了過來。
林雪仿佛是天生就會使用劍一般,僅是一劍,就將獵犬一分為二。這只怪物的尸體上燃燒著金黃色的火焰,映在林雪的眼眸中,妖艷美麗......
奇美拉跑過來,將昏迷的我叼在嘴里,然后領著林雪緩緩往這里的深處走去。
在深處,有一個巨大的洞穴,里面豎立著一根根魔力凝成的水晶柱,命運在那里等候著我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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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漸漸恢復,我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睛,身體一陣酸痛,但似乎沒有之前那么撕心裂肺了,只是有些酸痛。
然后,我看到了一頭龍。不是奇美拉那種亞龍種,而是真正的龍。
一頭渾身雪銀的巨龍,龐大而猙獰的頭幾乎占據(jù)了所有的空間,巨龍的身軀一直向遠處延伸,不知道究竟延伸到哪里,也不知道這只巨龍的體型究竟有多大。
周圍全都是銀藍的水晶。
奇美拉和林雪站在我一邊,林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沒有注意到我醒了。
但我眼前這只巨龍,它察覺到我了。
碩大的龍頭朝我這邊湊了湊,金黃中泛銀的龍眼盯著我,巨龍緩緩開口道:
“好久不見,汝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