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靈子真起身離去,不久,屋外動搖風(fēng)景麗,蓋覆庭院深。
而志鵬兀自佇立在房間里,回味著與靈子真的對話,也許,當(dāng)初只是因為一個沖動產(chǎn)生來楚庭,來加入六合院的念頭,已經(jīng)不自覺地把他帶入到更加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和利益環(huán)境中。
他陷入了沉思。
“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禮義者,御世之大防。其所為如彼,豈可為訓(xùn)于天下后世哉!及其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專權(quán),憲臺報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離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國之民,死者肝腦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雖因人事所致,實天厭其德而棄之之時也。古云:“胡虜無百年之運”,驗之今日,信乎不謬!”
嘹亮的朗誦聲震響天際,志鵬也領(lǐng)了一身白色道袍換上,意氣風(fēng)發(fā)。
志鵬莊嚴(yán)宣誓,“謹(jǐn)誓?!彼谛睦镉帜盍艘槐?。
“向六合黨乾字班的道友授劍!”儀仗主持者發(fā)出響亮的聲音,志鵬莊嚴(yán)地接過劍。
一排引磬幾乎是同時敲響,眾人齊念天尊圣號。
志鵬按著靈子真之前的安排進了乾字班,就在典禮之后,就舉行了班務(wù)會。大家都身著白色道袍,正襟危坐。
第一個站起來介紹的叫許長史,清瘦得很,他扯著嗓子喊道:“我,許長史,我家世代行醫(yī),因為給我爹哈扎爾人看病,沒看好被打了三十鞭子,說什么也不讓我再學(xué)醫(yī)了?!闭鏇]想到瘦弱的身體能迸發(fā)出那么響亮的聲音。
“喲,大夫家的!棄醫(yī)從軍?”一個叫趙霽云的年輕人很是好奇。
“能治病嗎?”看來好奇的不止趙霽云一個,叫衛(wèi)符的跟著問了一句。
許長史說話很謹(jǐn)慎:“比一般人略通一點兒吧?!?p> “行了,咱將來負(fù)傷不用愁了,有人救護。”路之遙帶頭鼓起掌來,大伙應(yīng)和,也跟著拍手。
輪到志鵬了,志鵬站起來,扯扯衣角,把衣服抹抹直,清了清嗓子:“我,唐志鵬,入校前游手好閑,舅舅不疼,外婆不愛,狗都嫌。完了?!?p> 一片沉寂,大家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可是打聽了,志鵬還是有長處的,他的劍法,可了不得!”說這話的是乾字班的大師兄牛用之,“下一個!”
該趙霽云說了。“我,趙霽云,趙錢孫李的趙,山明日遠霽云披的“霽云”,說來慚愧,我原是陪著朋友一起來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六合堂是作什么的,可是……我錄取了,他落榜了?!?p> 趙霽云說得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也難怪,他原是讀書人出身,這次出來原只是盡朋友的義務(wù),好好的原想做“媒人”,結(jié)果自己成了新娘,真是陰錯陽差呀。
牛用之嚴(yán)肅地告誡大家:“趙霽云剛剛說的情況,就到此為止了,不要外傳,免得有人生出是非來,好,接著來!”
路之遙:“我,路之遙,來之前,做過打鐵的學(xué)徒,粗通文墨,擅長使鐵錘。就這點優(yōu)點!”
牛用之豎起大拇指:“打鐵的可不得了,沒有過人的精力和力量,可是打不好鐵!你肯定勁頭不小?!?p> 牛用之夸完,停了一下:“大家都說了,我也做個自我介紹。我,牛用之,被指定為大家的大師兄,其實,我不想做師兄,可是沒辦法,誰讓咱的年紀(jì)最大哩。”
唏噓聲四起,來這里各有各的目的,不過,像牛用之這樣年紀(jì)都快有大家的一倍的,卻是絕無僅有。
牛用之補充道:“別不信,我說的是實話,我在來這里之前,曾經(jīng)吃糧當(dāng)兵二十年,一直做到了千戶?!?p> 大伙都驚得目瞪口呆:“千戶?那還不得比縣太爺還大?”
牛用之笑了笑:“沒什么,現(xiàn)在的千戶多如牛毛,兵無實額,械無實數(shù),隊伍零落,系統(tǒng)紊亂。我原來吃糧當(dāng)兵的地方,官比兵多,兵比馬多,馬比刀槍還多,完全是濫竽充數(shù),而且哈扎爾人威刑太重,稍有不甚便遭鞭撻,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p> 大家更加肅然起敬了。
趙霽云說:“不得了,好歹也是千戶大人,居然敢從頭再來。”
許長史點頭:“你別說,乾字班臥虎藏龍,什么樣的鳥都有?!?p> 衛(wèi)符邊笑邊說:“該這么說:廟小妖風(fēng)大,池淺王八多?!?p> 年輕人就是容易自來熟,短暫的自我介紹,頓時拉近大家的距離,志鵬也覺得很久都沒有像今天這么開心了。
嚴(yán)肅的父親、對他噓寒問暖但總覺得別扭的母親、總和他犯沖的志鯤、讓他覺得心疼的暮雨,甚至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姑娘被月……這些都已被他拋在了腦后。
快樂的開始不代表一直都會處于快樂的狀態(tài),正式訓(xùn)練開始。這一天,空蕩蕩的場地里只孤零零留下了乾子班。
負(fù)責(zé)乾子班的天寶道人大喝:“你們,乾字班的連說話都聲軟綿無力,是沒吃飽飯呢,還是褲襠里沒那玩意?完全像個娘們!中氣不足,正氣也不足,練的什么劍?”
天寶道人的話真是刺耳,乾字班的弟子們心中頓時燃起怒火,卻都還是繃直了身體,站在兇神惡煞的天寶道人面前,聽著他的教訓(xùn)。
天寶道人道:“貧道有責(zé)任教導(dǎo)你們,讓你們每一個人都懂得什么是令出如山,正所謂駟不及舌,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當(dāng)成金科玉律!”
牛用之靜靜聽著,不發(fā)一言。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的趙霽云和許長史怯怯的,唯有站得挺直,以期區(qū)天寶道人將自己忽略。
只有志鵬滿不在乎,心想你的劍法怎么樣還不知道呢,充滿野性的眼睛挑釁地看著天寶道人,他可受不了別人這么訓(xùn)斥自己。
“小子,你給我出列!”天寶道人對著志鵬吼道,他絕對不能容忍一個毛頭小子對自己不敬,“你在藐視我!你的神情告訴我,你不服氣是不是?!”
“我沒有!”志鵬覺得有些冤枉。
話音未落,天寶道人大喊:“牛用之!”
牛用之心知志鵬要倒霉,但也只能答道:“弟子在!”
“結(jié)果之后關(guān)他二個時辰,不許吃飯!”天寶道人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