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小女孩們明白了他的笑話。
伴隨著一路的笑聲,順著官道走了四五公里,他們就到達了目的地。
一個山門入口,立著一個牌坊,牌坊上面寫著:卷簾門。
牌坊下方,立著一張桌子,穿著青衫的卷簾門弟子,有的人記錄金錢收支情況,有的人查看售賣圓木的粗細。
在排隊等待的短暫時間內,黃史已經看出來了,每一家人基本上是一車拉一顆杉木,一車能賣四五元錢,根據杉木粗細不一而價錢有所區(qū)別。
終于輪到黃史,他拉著木車上前,朝卷簾門的弟子露出了笑容。
卷簾門弟子圍著木車轉了一圈,伸手抱住了最粗的一根木頭的一端,最終搖了搖頭,朝坐在桌子后面算賬的人喊道:“不足一人合抱,不合規(guī)格?!?p> 一聽到這話,婦女嘆了一口氣,看起來早有預料,并沒有替自己爭辯。
不難理解,婦女一人之力有限,獨立搬動這么大的木頭已是極限。
黃史卻不那么認為,在他眼里,這個木車上的圓木同樣沉重,花費了同樣的力氣,來到桌子前笑道:“看起來差不多,何必那么較真呢?”
桌子后面的卷簾門弟子微微抬起眼皮望了黃史一眼,冷漠道:“不合規(guī)矩就是不合規(guī)矩,按照我們的規(guī)定,這一車木頭,給2元錢已是最大的恩惠。”
“2元?”黃史驚叫了起來。
他不知道2元錢意味著什么,但卻知道,他們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
前面那些人都是一車圓木四五元錢,到他們這里,一車2元錢。
若說木頭稍小一些,不合規(guī)格,少個幾毛錢,他心里勉強還能接受,但是直接砍了個對半,這就讓人無法接受了。
“你們訛人是不是?”黃史氣得拔高了音量。
這一聲叫喚,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來。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不合規(guī)格的木頭,我們甚至可以拒絕接收,我是看在你們這一家子拖著三個小孩,可憐你們才開了2元錢的價錢,否則你們白跑一趟?!弊雷雍竺娴娜?,埋著頭用毛筆記錄。
“什么狗屁規(guī)矩,你們這是店大欺負人!”黃史忍不了這口氣,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啪的一聲巨響。
這下子,卷簾門所有弟子都圍了過來。
桌子后面的人把毛筆放下,抬起頭緩緩道:“鬧事?”
“把你們老板叫來!”周圍全是卷簾門弟子,黃史并沒有退縮。
“我們沒有老板,但是卻可以給你一板子,讓你永遠閉嘴!”桌子后面的人說著平淡的話,卻充滿了威脅。
從卷簾門弟子的言行舉止,完全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地位超然,胸有成竹,不懼任何人。
黃史其實內心在猶豫,不是他害怕這些人,或者畏懼卷簾門,而是替身后一位母親帶著三個孩子的一家人擔憂,若是處理不好,他們以后甚至要失去這份營生的門路。
卷簾門弟子見黃史沉默,自然是認為對方是服軟了。
桌子后面的人隨手往桌上丟了兩塊鋼镚,落在桌面上,一陣翻滾,發(fā)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最終有一枚鋼镚平躺在桌子上,一枚鋼镚落在了地上。
婦女一手扶住腰部,走過來撿起地上的鋼镚吹了一口氣之后揣入懷中,接著捻起桌子上鋼镚,放在了黃史的面前。
“干什么?”黃史沒明白過來。
“一人一元?!眿D女黝黑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黃史莫名感到一絲酸楚,從婦女的指尖接過鋼镚,放在手心仔細的看,外圓內方,材質粗糙,入手沉甸甸頗有分量,好奇的問道:“這一元錢能買什么?”
婦女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多么的弱智,答道:“能買半斤新米,也能買一斤老米?!?p> “你打算買什么?”黃史又問。
婦女猶豫了一下,“買半斤新米吧,小兒子缺奶水,熬米湯喝,老米味不好,他不吃?!?p> 黃史又問:“半斤米能吃多久?”
“一天,兩個大的也能吃得很?!?p> “吃完了之后呢,明天怎么辦?”
“明天我再去拉一車木頭,明天一定記住今天的教訓,不能僥幸了?!?p>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的腰傷沒有兩三個月好不了?!秉S史提醒道。
“沒事?!眿D女笑得很燦爛,至少今天有著落了。
“你倆有事回家嘮去,別在這里耽誤事?!本砗熼T的弟子過來驅趕他們。
婦女立刻退到一旁,把小兒子背到背上,拉著兩個女兒,把布帶掛在肩上,推著木車就要離去。
黃史卻呆立原地,仿佛沒有聽到卷簾門弟子的話。
“你聾???”卷簾門弟子再次警告。
“你們還差我2元錢!”黃史朝桌子后面的人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對方一聽這話,露出了譏笑,“你腦子進水了?”
“2元錢!”黃史再次伸出倔強的兩根手指頭。
“我若不給呢?”對方的脾氣也上來了。
“就算是搶,我也要拿回屬于我的東西!”黃史也說了狠話。
“誠心找茬的!”
十來名卷簾門弟子圍了過來,氣氛一度很緊張。
過來售賣木頭的老百姓,自然是知道卷簾門的厲害,紛紛躲開了。
那位婦女摟著自己的兩個女兒,也躲到了遠處,沒有任何感恩戴德前來幫忙勸說一兩句話的意思。
作為一個母親,她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
而且在她心里,她沒有虧欠黃史任何東西。
周圍的老百姓,紛紛議論起來。
就像每一部成功的電影背后,總免不了黑粉一樣,總有人跳出來刷存在感。
“這小子是誰家的孩子,怕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敢在卷簾門門口鬧事,不知道死字怎么寫?!?p> “別他么影響老子賣木頭!”
……
處在風暴中心的黃史,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一個怎么樣的龐然大物,依然舉著倔強的兩根手指。
“還不滾是吧?”卷簾門弟子這句話,仿佛是放令槍聲。
黃史卻沒有各就各位聽令奔跑的覺悟,“給錢!”
“打!”桌子后面那位,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