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喜宴插曲
一進(jìn)校門就是一片忙亂景象,向陽還從村里調(diào)來幾個學(xué)生幫忙,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
白粵川和陸曉雨迎上前來連連稱謝。李晚成長躬掃地,哈哈賀道:“李某終年行商,漂泊四方,無妻無子,啊不是,有妻有妻,還是嬌妻,想不到今天在這塞外邊關(guān)成全了一對天作佳人,真是三生有幸啊。老白,看來我那頭豬是派上用場了。”
向陽正在劈柴,此刻拎著一柄板斧過來道:“喲,妹子妹夫回來了,聽說前些日子李團(tuán)長跟秀芹同志因為一些瑣事有了點(diǎn)兒摩擦,不知道舍妹哪里伺候不周得罪了李團(tuán)長,說出來我也替汝等主持個公道。放心,我向某人處事公道正派,絕不偏袒私護(hù)?!闭f著,掄了掄手里的斧子。
李晚成照著向陽手里的板斧打怵,縮著身子抱拳道:“云龍夫婦區(qū)區(qū)生活瑣事,還煩勞總指揮掛心,實(shí)在是愧不敢當(dāng)。我怎敢以微賤之軀冒犯秀芹同志的虎威,況且秀芹同志乃是閣下令妹,愛之尚恐不及,怎能拂了總指揮的一片厚愛呢。云龍自當(dāng)改過自新韜光養(yǎng)晦,唯總指揮和秀芹同志馬首是瞻,為國為家為民族大義盡效綿薄之力?!?p> 向陽笑道:“這就對了,秀芹妹子,老李也是性情中人,這些年戎馬倥傯有些行伍作風(fēng)在所難免,都是為了革命事業(yè),你也把胸懷放寬些,不要老是嘰嘰咯咯打小報告,我軍務(wù)繁忙耽誤了替你出氣怎么辦?今日為兄將這把板斧賜你。此斧追隨為兄多年,不知斬了多少負(fù)心頭,以后誰再敢給你臉子看,不用管誰對誰錯是非曲直,直接一斧子劈他個桃花滿天紅,也讓他知道知道你心花為誰開。怎么樣,我向某人處事是否公道正派,那位酷似新郎的胖子你說呢?”
白粵川用人心切,挑大拇指稱贊:“總指揮處事嚴(yán)明公道正派,卑職對您的景仰之心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fā)不可收拾,大家里邊請,粵川略備薄酒素菜,不成敬意,請請請!”
林巖不甘落后,也贊譽(yù)道:“我軍有了總指揮如此雄才偉略,何愁大事不成功名不就?總指揮請收斧,快請快請!”
楚娟和葉紫、陸曉雨、高姍等相視無奈一笑,俱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這幾位戲精遇到一起,足以撐起演藝圈魚龍混雜風(fēng)雨飄搖的一片天,最起碼有那份不為名不圖利的忠誠、熱愛與執(zhí)著,以及固若金湯的臉皮。
原本向陽幾人摩拳擦掌,想要把這件事辦得風(fēng)生水起,可上門提親之后,事情的性質(zhì)完全轉(zhuǎn)變,老金大手一揮說這事兒你們年輕人辦不了,幫著端個盤子遞個水的就行了,一切我來操辦。幾人軟磨硬泡了半天,才給向陽爭取了個司儀的職位。革命的果實(shí)被人竊取,向陽老不痛快,別人倒是落得輕松自在,楚娟和葉紫拉著陸曉雨進(jìn)城逛街買東西,林巖和李晚成幫著收拾新房,向陽則冥思苦想準(zhǔn)備主持詞,發(fā)誓要一鳴驚人扳回一城。
良辰吉日擇至臘月二十八,日好天晴,老黃歷上各種宜。陸曉雨已提前一日到金支書家等候迎娶,臨別前淚眼婆娑地舍不得白粵川,執(zhí)手相看淚眼的肉麻樣兒被向陽幾人好一頓笑話。
拜向陽所賜,婚禮集古今中外地域之大成,像一鍋東北亂燉,雜亂中透著濃香,實(shí)則也是在跟老金暗暗較勁——即便入鄉(xiāng)隨俗也不能讓你們蠻夷之地做了主,欺負(fù)中原沒人了?金支書嫁女的風(fēng)頭蓋過了白粵川娶妻,不明就里的人聞聽金支書的閨女嫁給了鄉(xiāng)干部,那也是不小的一個轟動。老金是本地多年村支書,白粵川好歹也算是一枚鄉(xiāng)干部,聞訊前來道賀之人委實(shí)不少,林巖和葉紫負(fù)責(zé)收禮,份子錢拿到手軟,吐著唾沫啪啪地點(diǎn)票子。
吉時已到,宴席齊備,婚禮慶典正式開始。李晚成買的那頭豬素日里與幾人深山苦修,養(yǎng)就一副喜靜惡動好性格,原本想用它過年打牙祭,老金支書包攬一切使得這位天蓬君得以益壽延年。誰知鞭炮聲一響擾了它的清夢,從帥府竄出橫沖直撞,向陽主持詞剛深情地開了個頭就被它打斷,賓客們開始滿院追捕緝拿。那豬見勢不妙,沖破圍追堵截直奔校門口逃去,慌不擇路間撞上了兩位正走進(jìn)來的賓客,頓時人仰豬翻,幾個小伙子借勢圍住了它帶回帥府。
大家這才把目光投向兩位來賓,五十多歲年紀(jì)的一對夫婦,衣著闊氣卻是風(fēng)塵仆仆。尤其那女人,面色有些猙獰的恨意,不知道是對豬還是對人。楚娟和高姍作為迎賓上前接待,卻被冷冷甩在一旁,徑直奔禮臺而來。
向陽正納悶,旁邊的白粵川忙跳下禮臺迎了上去:“爸,媽,你們怎么來了?”
大家一聽明白了,知道是白粵川的父母,明白就里的人不禁暗暗叫苦。倒是向陽心下暗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正好趁這個機(jī)會把疙瘩解開。他湊到陸曉雨跟前低聲耳語了一番,陸曉雨將信將疑問道:“能行嗎?”
向陽一拍胸脯道:“放心吧,你只要按我說的辦,剩下的事兒交給我,不過別演太過了啊?!标憰杂暧行┗炭值攸c(diǎn)了點(diǎn)頭。
白母來到白粵川跟前,不由分說劈頭就是一個耳光,白粵川臉色漲紅,低頭問道:“媽,您這是干嘛?”
白母指著白粵川的鼻子道:“干嘛?小川,媽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訴你,你是我生的我養(yǎng)的,你們的婚事我不同意!今天你就當(dāng)著這么多人表個態(tài),要不你認(rèn)我這個媽,馬上跟我走。要不你留在這山溝里跟她過,你跟你爸我倆斷絕關(guān)系,說吧!”
白粵川急得眼淚都下來了,拉著母親的手哀求道:“媽,我是真喜歡曉雨,我決定跟她在一起了,你就成全我們吧!”
白母甩開手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和她在一起,跟我們斷絕關(guān)系了是不是?好啊,我白養(yǎng)了你一場!我今天就當(dāng)著大伙的面宣布,從今天開始,白粵川不再是我的……”
“等等!”一聲大喝再加上現(xiàn)場擴(kuò)音設(shè)備的加碼,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白母也被嚇了一跳,回頭尋找聲音來源,見向陽站在禮臺上笑嘻嘻地跟自己揮手打招呼。
白母上來潑勁兒,指著向陽口出不遜:“你算哪根蔥?告訴你吧,你今天的婚禮主持不成了!”
向陽笑道:“阿姨,我不是哪根蔥,我叫向陽,是這所學(xué)校的校長,歡迎叔叔阿姨蒞臨指導(dǎo),大家鼓掌!”被向陽這一鼓動,來賓們都熱烈鼓起掌來,現(xiàn)場緊張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白母聽到向陽這個名字想了起來——兒子跟她說過,這個向陽曾經(jīng)救過他一命。白母語氣緩和下來,沖向陽點(diǎn)點(diǎn)頭道:“向校長,小川跟我說過,你救了他一命,我們?nèi)腋兄x你。但今天這件事是我們的家事,向校長還是別插手了。”
向陽擺擺手笑道:“阿姨您可別這么說,我現(xiàn)在老后悔了,救了這么一個不孝的玩意兒,早知道他把你和叔叔氣成這樣,我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留他這么個禍害。都說龍生龍鳳生鳳,可你瞅瞅他身上哪有您和叔叔的神采,要才學(xué)沒才學(xué)要品貌沒品貌,還天天跳著腳地不讓家里省心,甭說您了,擱我我也不認(rèn)這個兒子!您也別誤會,我不是攔著您跟兒子斷絕關(guān)系,我的意思是父老鄉(xiāng)親都在,咱得把話說清楚,別讓人覺得是當(dāng)父母的不通情理干涉兒女婚姻自由,而是這兒子忒不是東西,逼著父母大義滅親,我呸!”
在場人一聽全愣了,心想這向校長怎么臨陣倒戈幫著鬧婚的說起話來。白粵川氣得牙根兒直癢癢,瞪著向陽恨不得沖上去撕了他。只有林巖和李晚成對視一眼偷偷一笑,知道向陽又要挖下深坑等虎豹、設(shè)下香餌釣金鰲,抱著膀兒悠悠然靜觀其變。
這一番話把白母弄得不好意思,自己怎么說兒子無所謂,可要別人評價出不好來,這心里還真是有點(diǎn)兒不得勁兒,不滿道:“向校長,您這么一說好像我兒子一無是處,就算我兒子大逆不道六親不認(rèn),可說到底他也是我們白家的人,說不認(rèn)他那是我的氣話,我今天來就是把白家的人領(lǐng)走,其他的事與我無關(guān)。”
向陽又抄起話筒問道:“阿姨此話當(dāng)真?我們可不想受牽連?!?p> 白母點(diǎn)點(diǎn)頭:“放心,我不是來鬧事的,我們家小川在這兒麻煩父老鄉(xiāng)親照顧,我真心感謝大家,但也請大家體諒做父母的心意?!?p> 向陽笑道:“阿姨這么一說我就放心了,好,那老白和曉雨,你倆就痛快兒跟著阿姨回家吧,祝你們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白母一聽忙道:“向校長,我領(lǐng)我兒子回家,可她不能走,我壓根兒就不同意他們倆的婚事!”
向陽詭異一笑道:“阿姨,剛才可是您說的要領(lǐng)白家的人走?!?p> 白母點(diǎn)頭:“對啊,可他倆沒結(jié)婚,陸曉雨不是我白家的人?!?p> 向陽道:“她肯定不是,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動不動就誰是誰的人了,她要這么賴著我都不同意,太給新時代廣大女性丟臉了。可有一點(diǎn),她肚子里的孩子您不能說不是您白家的人吧?”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陸曉雨羞得把頭低下不敢見人。
白粵川也是一怔,旋即明白了:嘿!向陽你個人精,你他媽在這兒等著呢!
白父白母頓時愣住了,互相對視一眼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向陽給陸曉雨使了個眼色,陸曉雨咬著嘴唇遲疑了一下,走下臺來到白父白母跟前,深深鞠了一躬道:“叔叔阿姨,謝謝一年來你們對我的照顧。我知道我配不上白粵川。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纏著他不讓他走。我會把孩子生下來,你們要孩子我送過去,你們不要,我也會把他養(yǎng)大成人,告訴他他姓白。”
白母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盛裝之下清秀俏麗,不由得脫口問了一句:“你好了?”
白粵川見時機(jī)已到,湊上前來道:“媽,曉雨早就好了,您放心,兒子不會看走眼的,肯定給您娶個好兒媳婦!”
向陽見火候差不多了,來到近前道:“叔叔阿姨,聽白粵川說你們也是異地戀,一個廣東一個四川,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也是你們給我們后輩作出的榜樣。真要是有感情,那是打不散鬧不散,今天您把他倆分開了,早晚還得在一起。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這個兒媳婦您就認(rèn)了吧。”
白母看看白父,白父卻低頭不吱聲。白母眼淚下來了,指著丈夫道:“你個沒用的,說好了你幫我撐著,這會兒怎么不言語了?壞人都讓我當(dāng)是不是,你們白家人沒一個好東西!等曉雨把孩子生下來,你倆都給我滾蛋,我就跟我孫子過……”又轉(zhuǎn)頭對陸曉雨道:“孩子,不是我心狠,天下的父母都盼著兒女好,我要是不惦記著你們我就不來了……”說著,拎過提包來打開,掏出一包包喜糖發(fā)給來賓。又從貼身衣袋里拿出一個首飾盒打開,取出一條金燦燦的項鏈,親自給陸曉雨戴上,抹著眼淚道:“我就知道小川那個沒心沒肺的孩子想不到,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兒連個首飾都沒有,這不是丟咱們白家的人嗎?”
陸曉雨喜極而泣,連聲道:“謝謝阿姨!謝謝阿姨!”
向陽趕緊糾正道:“曉雨,還叫什么阿姨啊,趕緊改嘴??!”
陸曉雨不好意思道:“謝謝媽,謝謝爸!”白母破涕為笑,連聲答應(yīng)著,大家一陣掌聲。
白母回頭握住向陽的手道:“向校長,以前小川在我跟前動不動就說向陽怎么樣怎么樣,我還納悶一個年紀(jì)輕輕小伙子怎么就讓他那么心服口服的,今天我是長了見識了,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這個場合怎么辦啊。還得勞煩你接著主持,回頭阿姨給你一個大大的紅包!”
向陽笑道:“阿姨您過獎了,我要是真有那么大的能耐怎么現(xiàn)在連個老婆都討不上?來,新郎新娘還有你們親家臺上請,婚禮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