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餓
空蕩蕩的學(xué)校倒懸，俯瞰著這一處血肉叢林，磅礴的力量在元永澤的靈體里流動。
比起吳奈，他才是生死簿（副本）的第一閱讀者。
他不是個搞笑擔(dān)當(dāng)，自然不會無聊到特意弄個惡作劇去捉弄人。
所謂玩笑，多半是半真半假。
嘲諷是假，試驗【死無葬身之地】的應(yīng)用是真。
一想到平白無故被竊取了將近一半的力量權(quán)限，他是無名心火，滾滾而來。
可面對一個欲望太少的咸魚，他一時也像老鼠拉龜，無處下手。
坦而言之，那時候的他，對付這個賤兮兮的老師，實在沒什么好主意。
至多只能蒙蔽一下吳奈的感知，讓他的感官出現(xiàn)差錯，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可然后呢？
兩個人隔空放波玩兒？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
他更喜歡一點點把握到時機，然后一擊致命。
那本生死簿，的確有所損壞。
這，沒有錯。
空間的亂流的確會帶來很多混亂無序的不可描述之物。
但并不會傷到根本。
吳奈之所以會看到一本只剩下個官方宣傳片的殘破系統(tǒng)。
那是因為，元永澤率先一步取得了管理員權(quán)限，把他覺得能威脅到他存在的文件都進行了破壞。
只有官方宣傳片，因為需要root權(quán)限，他沒辦法搞定，所以只能留在里頭。
他知道，自己這種模式得到的權(quán)限，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在權(quán)限優(yōu)先級上，也比不得吳奈。
所以光頭的選擇很簡單，他得不到的東西，吳奈也別想得到。
那些個強者的投影，他也隱隱感受到了。但隨著他對系統(tǒng)底層文件破壞的加劇，以及吳奈自己作死地使用手法，原本還算靈動的互動型批發(fā)老爺爺，直接縮水成了呆板的護主型工具人。
只要他這次能夠畢其功于一役，掌握了升階的【三重門】，生啖了這個咸魚老師，從頭到腳變成他的形狀。
他自然可以慢慢憑著記憶把它復(fù)原，然后躲進【死無葬身之地】里，再不濟也可以展開【三重門】，順著黑日，進入元芳芳的深層夢境里去。
所謂狡兔三窟，大抵如此。
到時候哪怕真有一天黑色手機那頭的陰間來客找上門來，人他已經(jīng)殺了，東西都在他這，也吐不出來。打不過還能跑，最后扯皮下來，讓他頂上不著調(diào)老師的班。
畢竟人都要恰飯的嘛。
……
……
緩步走在城市的廢墟里，剝皮的巨人沸騰的血液夾雜著大朵的高溫蒸汽砸落，喬思不閃不避，再多的阻礙在她周身都化為烏有。
以她為中心的一小片土地，是沉悶的灰黃色，就像是被漚了太久一般。
深層夢境，是介于真實與虛幻之間的處所。
此時其中的時間線已經(jīng)快到了黎明，公園里此起彼伏的猛獸嘶吼歸于平靜，雄雞的鳴啼從遠處的農(nóng)貿(mào)市場傳出，怪象橫出的土地變得安靜，只有此起彼伏的磨牙聲還在折磨著土地上的人。
又是一次新的輪回的開始。
她饒有興味地看著一切，她能感覺到這片世界在逐漸擴張，越來越多人的深層夢境在這里融合。
貌似平靜的生活重新開始上演，中間穿插著不和諧的音符。
殯儀館的整容師面無表情地撕下尸體里溢出的白白胖胖的脂肪，蠕動的脂肪被裹到一口大缸里，撒上黃澄澄的龍靈特產(chǎn)黃酒。
一條條從腸子上耐心撕扯下的脂肪像是蟒蛇褪掉的蛇蛻，閃著幽藍色的光。
沒有選擇踮起腳的她好奇地走在這個看似生機勃勃實則死寂的場所，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平靜。
外面的世界太過祥和，讓她感受到了嚴重的不適，就好像是光滑的冰面，必須得人為制造些傷痕，才能站的住跟腳。
而在這個充斥著詭異元素的場所，那些隱藏在日常中的真實恐怖，就好像睡覺時的白噪音，讓她破天荒有了安心的感覺。
她抬頭看著倒懸的學(xué)校建筑，緩緩下沉，接引著嵐光，整座城市像剛從沉睡中蘇醒的惡獸，匍匐著，每一次呼吸，都暈染出猩紅色的迷霧。
喬思的腳步輕快而閑適，纖細的手指抓著一個順手帶來的路人。
在路人女生驚恐的眼神中，她嘗試性地發(fā)力。
略帶不滿地撇撇嘴，林涵瞇起了略微上挑的眼睛。
“嘖，又是假貨，淡得出奇。”
這已經(jīng)是她順手宰殺的第十個路人了。
在現(xiàn)世中殺人，不是不可以，但喬思覺得沒必要。
因為她并非是食尸鬼，也不是什么血族，只是個略有怨氣的普通靈體罷了。
殺些普通的肉，不會增添她任何愉悅的感覺。
但在這兒，卻有所不同。
雖然深層夢境光怪陸離，似真似假，但其中的事物隱隱是能提煉出靈魂的滋味來。
區(qū)別就好比是寡淡的蛋清和打開后的奶油一般。
雖然幾率不高，但偶爾抽中的彩頭卻像是嚼甘蔗一樣，甜到發(fā)膩，但總?cè)滩蛔∠攵冀o處理成渣。
……
深層夢境的拓展速度放緩了。
與此同時，龍靈區(qū)郊外的城中村里，一位打扮略顯陳舊的中年女人正嘮嘮叨叨地隔著房門催著大學(xué)放假回來，大中午還賴床不起的女兒。
房門里只傳來粗暴的翻騰聲，肆無忌憚的起床氣撲面而來。
捂著胸口不可置信的老女人看著臉色鐵青的女兒用手活生生洞穿了自己的心臟，然后冰冷的牙齒離自己的眼睛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劇烈的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抽著身子，一只眼睛的位置黑洞洞的。
怪物趴在她的頭顱邊，輕輕地吮吸著滑嫩的組織。
每吮吸一下，都會換來老女人微不可查的痙攣。
她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盯著客廳里的座鐘。
時間顯示是下午一點半。
還有三個小時，在工地里做小工的死鬼就得回來了。
她顫顫巍巍的手在地板上無力劃動著，試圖留下在人世間的最后一點痕跡。
怪物扭動著脖子，端詳著不自覺亂顫的食物。
眼神空洞的尸體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
半掩的大門開了，風(fēng)塵仆仆的中年人提著一打夾心肉，興沖沖往廚房趕。
怪物倒掛在天花板上，伺機而動。
“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