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戰(zhàn)國長舌婦14
誰也沒想到第一次提出讓魏美人搬回宮中住的會是楚威王后。
誰都想著,她一個半老徐娘應(yīng)該頤養(yǎng)天年去了,怎么有空來管兒子的后宮事?
可事實就是這樣,這個女人不僅提議讓魏美人搬回宮中住,還建議讓魏美人住在南宮!而熊槐居然答應(yīng)了!
呸!
雖然南宮有很多空房,可一山不容二虎,一宮不住二白花,她才不讓情敵住在隔壁!
彼時,熊槐在殿門前輕輕叩擊,好聲好氣道:“孜孜,開門?!?p> “不開!”鄭袖怒火中燒,喊道:“莫理我!快去找你的小美人!”
“孜孜,乖,聽話,快開門?!毙芑弊灾硖?,他曾信誓旦旦地跟鄭袖說絕不變心,才短短幾月就違背諾言。
魏美人是真的鮮艷多姿,她一笑一蹙眉都叫人欲罷不能,熊槐很年輕,貪圖新鮮,自然如癡如醉地躺在溫柔鄉(xiāng)里了。
他原不想把魏美人安排在南宮,卻在楚威王后的勸說之下改了主意。
現(xiàn)在后宮只有南宮和北宮,魏美人只能選擇一處,喜歡的人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才安心,他擔心魏美人會招致屈容毒手,也不想每次去看魏美人時都偶遇她,所以只能委屈鄭袖。
熊槐在殿外站了半晌,里面的人仍沒有半點開門的跡象,他又羞又惱,大聲道:“再問你最后一遍,你開不開門?”
“不開!我不賢惠!不善良!你讓人拿條繩子把我勒死吧!反正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有她沒我,有我沒她!”她知道自己在觸犯他的逆鱗,卻不肯退讓半步。
一步退,步步退,她得讓他知道她的底線。
“好個妒婦!我平日里竟是錯看你了!”熊槐大怒,原想硬闖進去,又還殘存一絲理智,隨腳踹了幾個宮人,匆匆離去。
“娘娘,您這又是何苦?”春菊為她披上大衣,溫聲道:“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肚里的小公子著想呀?!?p> 鄭袖攏了攏大衣,面色平靜,完全沒有剛吵過架的心力交瘁樣,她讓宮人推近炭盆,冷笑道:“他已經(jīng)完全被新來的美人迷花眼,我懷孕那么久他都不知道?!?p> 這個孩子是婚后不久懷上的,當時,她開開心心地要跟熊槐分享這個好消息,卻發(fā)現(xiàn)他把魏美人安排在云夢澤,她便只口不言。
她倒要看看熊槐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自己發(fā)現(xiàn)她懷孕的消息。
“娘娘,您就不怕……”
沒等她說完,鄭袖便道:“怕??!怎么不怕?”
歷史上,熊槐因為三言兩句便厭惡魏美人,不顧往日情分,讓人割掉她的鼻子,這足以看出他是一個心胸狹窄的小氣鬼。
可她只能這么干,只能作出爭風(fēng)吃醋的模樣,好讓他知道她的不樂意。
要當好人就不能殺掉魏美人,可也不想讓熊槐寵愛她,便只能讓熊槐掂量掂量寵愛魏美人的成本,不去她的屋里。
反正跟他相處半年,她當然知道他有多看重子嗣,如果他一怒之下要砍掉她的頭,她憑著肚里的孩子還能茍活一下。
“娘娘,婢子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贝壕盏馈?p> “你說?!?p> “娘娘,在這節(jié)骨眼上,您可一定要多加小心?。 ?p> “這話從何說起?”鄭袖問。
“娘娘已表露出對魏美人的不喜,這魏美人現(xiàn)在就住在南宮中,往后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褲襠里掉黃泥巴,不是屎也是屎啊?!?p> 鄭袖深表贊同,說道:“那你讓宮里人都仔細些,別著了別人的道。”
想想后,她又道:“無論怎樣,這魏美人不能住在南宮。我得想個辦法讓她搬走,不然我這心總是膈應(yīng)得慌?!?p> 都怪楚威王后這個老太太!你說你,乖乖待著養(yǎng)老多好?非要摻和這事,不是討人厭嘛!
其實鄭袖也能理解她,兒子作為國君,天天偷偷摸摸往外跑也不是個事??!不久之后名聲一定會臭,把人接回來安置才是最穩(wěn)當?shù)?,而安排在哪里呢?自然得安排到兒子喜歡的地方了。
好了,鄭袖的南宮就這樣被看中了。
但理智上能接受,感性上就很難了。
她在內(nèi)心給她扎小人,恨恨道:“老虔婆!平時我對你也是恭敬有加(雖然演戲成分居多),你居然不顧我新婚、懷孕(雖然你不知道),安排個情敵來膈應(yīng)我!我要畫個圈圈詛咒你!”
……
一月份,楚國大雪紛飛,白雪皚皚。
天寒地凍,鄭袖卻穿上兔毛裘衣,帶著幾個婢女出門,直奔王宮后花園而去。
“娘娘,這天怪冷的,還是早些回去吧!”春菊在宮中時,站在炭火旁邊,牙齒仍然冷得直打寒顫,現(xiàn)在冰天雪地的,跟著這位娘娘出門還真受罪。
“春菊,你就別掃興了,我還沒見過雪壓紅梅呢,走,咱們快些,別讓那雪把梅花全蓋住了?!编嵭渑d致勃勃,一臉興奮。
熊槐下了朝,穿著皮大襖匆匆趕路,正巧看見鄭袖一行人步履匆忙,他便悄悄緊隨而去。
那夜不歡而散之后,他發(fā)了一大通脾氣,可那么多天,氣也消了,漸漸思量起鄭袖的好來。
鄭袖對他情根深種,一舉一動皆透露著尋常妻子的溫情脈脈,雖沒有魏美人溫柔小意,卻合心稱意,反觀魏美人,雖然是魏國宗室之女,可肚無墨水,大腦簡單,全然沒有鄭袖那股機靈勁頭,去了幾次也就膩了。
不過,他心里抱怨鄭袖讓他丟了面子,不肯主動去找鄭袖。
現(xiàn)在看她步履匆匆,他在心里道:“是什么使她不顧嚴寒,任由風(fēng)雪拍打也要出門?不谷一定要瞧上一瞧!”
越靠近她們,他就聽得越清楚。
“娘娘,您慢些,總不急在這一時?!睂m女們勸告。
“我就是乘興而去,現(xiàn)在我還有賞梅的興致,萬一沒走到后花園,我的興致全消了怎么辦?那不是白跑這一趟了?”女聲嬌嬌柔柔的。
熊槐粲然一笑。
他的愛妃可真是個性情中人,不過這固執(zhí)的性子嘛,還得磨一磨才好。
“那您也要看清路呀,別光顧著賞梅,卻忘了肚里的小公子?!贝壕盏穆曇魝魅胨亩羧裟倦u,當場怔忪。
再雙眼聚光,往前一瞧,那個最好看的女子撫摸肚子,笑吟吟道:“小公子也想看雪了,所以為娘才要走快些呀!”
真的!
他沒有幻聽!
鄭袖懷孕了!
他真的要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