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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朋友有點甜

第27章 此去經(jīng)年(3)幸運讀者

這個男朋友有點甜 毛拾壹 3226 2020-02-25 12:00:00

  那個插曲是這樣的:

  2012年10月,高三。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萌動的愛情,如若能一路安安穩(wěn)穩(wěn)挺過高考,倒也還好說,如果不幸中途夭折,就會面臨一個十分尷尬又不可避免的問題:

  在同一個班里低頭不見抬頭見。

  所以羅素素堅持的配對觀念是:理科生配文科生,一樓的配二樓的,家住東邊兒的找家住西邊兒的,從而避免一切可能的擦肩而過,畢竟她怕自己沉不住氣,萬一動手了,也不一定打的贏。

  然而洪夏就比較慘了,沒有逃過和陳燦在同一間教室里同呼吸、共命運的下場,更不用說,有時候趕到上課下課樓道里人多的時候,竟然還很有可能會擠在一扇門前,尷尬地相互禮讓誰先進,誰后進。

  每當這個時候,不遠處的高志遠便會展開他那個標志性的動作,一只手臂橫側胸前,另一只手用手肘撐在這只手臂上,手微微捂著嘴。

  洪夏非常篤定地相信:此時此刻那只手的后面,一定是他洋洋自得、沾沾自喜的笑容,如果不是考慮到為人師表,他甚至很有可能下一秒就喜極而泣,外加振臂高呼一句GOOD JOB!

  洪夏曾經(jīng)有過一段時間的困惑:既然高志遠很久以前,就知道了班里很多對小情侶的事情,為什么他不早點動手?一定要在所有情緒醞釀到,自以為可以盼到柳暗花明的時候,再手起刀落呢?

  這個問題直到大學的時候,她加入了學校的多米諾骨牌社的時候想明白了:為什么會有人喜歡辛辛苦苦,在學校的樓道里碼上一晚上的骨牌,然后再用一秒鐘親自推倒,就為了聽那一聲——“嘩啦”。

  而且推倒的那個人,還必須得是自己。如果有別的同學路過,不小心踩了一腳,即使是同樣的結局,卻依舊讓人捶胸頓足,仿佛一晚上都白干了。

  如果洪夏把這個想法講給別人聽,那別人一定會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畢竟早戀是每個正直的人民教師都必須堅決扼殺的情感。

  但是……如果這個人自己并沒有那么高光偉正呢?

  在2012年的時候,許多省市還保留著若干可以為高考加分的名目,比如二級運動員,比如三好學生。

  二級運動員要經(jīng)過比賽認定,雖然大家認為這是個可以微微放水的環(huán)節(jié),但總歸病嬌體弱者肯定沒戲。

  而三好學生就不太一樣了,所謂錢要花在刀刃上,校領導往往并不關心誰思想好,學習好,身體好,他只關心誰語文好,數(shù)學好,英語好。

  畢竟三大主科就直接占了高考的450分。

  所以那時候有個不成文的說法,高二升高三的期末考試,誰是年級第一,誰就會拿到三好學生那20分加分。

  在高考里20分加分意味著什么?

  一道解析幾何,一道動能定理,一道有機推斷。

  更不用說,對于那些高考的佼佼者來說,有時候你比別人的心態(tài)好一分,就有可能在卷子上比別人多五分,如果你有那20分的加分,當別人絞盡腦汁的時候,你便擁有更加閑庭信步的把握。

  而那個時候,恰好正值陳燦這個洪夏成長路上的收費站,和她說了分手,洪夏痛定思痛,決定狠狠打一通陳燦的臉。

  于是她熬了一個月的夜,當然,她的好弟弟洪湛,也跟著失了一個月的眠。

  因為洪夏有一個習慣:熬夜學習過了兩點,便會在屋里大聲唱歌,以此來鼓舞軍心,至于她那被上帝掐過的嗓子能不能鼓舞軍心不可知,但是洪湛說,一中再不期末考,他就要大義滅親了。

  不過好在,擾亂治安沒白擾亂,那次期末考試里,洪夏重奪第一,班里發(fā)成績單的時候,她覺得陳燦的臉都綠了。

  雖然羅素素堅持說,并沒有,是你眼花。

  但當時洪夏就是覺得,眼前的世界,滿目流動的夏季的綠色生機,每一片樹葉,每一縷晚風,都寫滿了大仇得報的喜悅。

  記得高三剛開學,她偷偷潛入高志遠的辦公室,趁著中午老師們都去吃飯,在他的辦公桌上一頓亂翻,終于看到了那張三好學生推薦表上,自己的大名的時候,高興得對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傻樂了一整天。

  那個時候她的模擬考成績夠了F大的錄取線,而如果有那20分加分,則肯定是穩(wěn)操勝券,甚至有望沖擊TOP2,這才是重點。

  當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總是心比天高,總是喜歡信誓旦旦地說著肯定,諸如“下次考試我肯定考好”,“這道題我肯定會做”,“明天我肯定可以把它背下來”……

  對于這樣的孩子,請不要戳穿他們,也不要打擊他們,好好呵護他們行將就木的單純的自信吧,畢竟在未來的幾十年里,被生活多打幾次臉,他們終究會知道:

  腚,不是那么好啃的。

  一中當時有兩個門,一個大門,一個側門。側門距離教學樓很近,正門則要走上15分鐘,而且距離教導主任辦公室很近,所以基本帶著腦子的學生平時都不太會走正門。

  這讓洪夏當時特別佩服做出這個設計的人,畢竟平時有什么電視臺采訪拍照,都從正門取景,那一眼望過去,那叫一個干凈整潔上檔次,地上別說紙片兒,連塊頭皮屑都找不著,因為根本沒什么人從正門進來。

  當時正門有個收發(fā)室,負責收收學校的信件和包裹。

  上高中那個時候,學生們還沒有太強的網(wǎng)購欲,雖然主要是金錢制約,而四通一達的物流業(yè)也沒有遍地開花,所以大家平時都沒有什么包裹。

  洪夏第一次走進那個收發(fā)室,是因為快遞員說有一封她的郵政特快。

  當時她走了整整15分鐘才從教學樓走到收發(fā)室,里面沒人值班,全憑自覺,畢竟也沒有貴的東西,除非你想偷走別的班定的英語周報,回去留著過年擦玻璃,那就另當別論了。

  收發(fā)室一側是一排信箱,洪夏找到了自己高三一班的信箱,打開來看,里面確實躺著一封郵政特快。

  在那個時候,沒有怎么收過快遞和信件的學生們,拿到個郵政特快都恨不得多看幾眼寄件人,更別說拆開密封條的時候,那叫一個謹小慎微。

  若干年后,這些少女們漸漸成長為快遞一霸,每一個雙十一之后的那個星期,她們從來都顧不得看快遞面單上到底是誰發(fā)來的東西,她們徒手爆破的功力,足夠讓所有快遞小哥聞風喪膽,她們也會漸漸麻木,從而忘了自己第一次拆快遞時的激動心情。

  但是洪夏,永遠不會忘記。

  那封郵政特快的發(fā)件人是:X雜志社。

  這是她的小秘密,即便到了高三,她依然從來沒有放棄每個月購買X雜志的習慣。

  當時X雜志正值成立50周年,有獎征文,然后洪夏就寫了一篇《那些年,我們在馬桶上讀過的X雜志》,然后上傳到了論壇里,本來只是想著隨便寫寫,沒想到莫名其妙地得到了雜志社編輯的賞識。

  可能雜志社的人覺得一個青春期少女,冒著在馬桶上得痔瘡的高危風險,依然手不釋卷地支持X雜志,真誠地感受到了洪夏對X雜志的愛,所以她居然就這么被選成了幸運讀者。

  里面寫著幸運讀者的獎勵是接下來的兩年里,每個月都會給她寄一本新的月刊。

  所以那封郵政特快的文件袋里,不止有雜志社主編的親筆簽名賀卡,還有一本雜志。

  獲此殊榮的洪夏怕被家長知道了,說她不務正業(yè),便把收獎地址寫到了學校。

  她在收發(fā)室捧著那本雜志,輕輕翻開書頁,使勁嗅了一把紙頁油墨的芬芳,正陶醉其間,忽然從窗口看見有人朝里面走了過來,她以為是哪個老師或者教導主任,手里拿著“高三違禁讀物”的她,慌亂把雜志一合,剛要出去,發(fā)現(xiàn)門的把手已經(jīng)轉了。

  人在做賊心虛的時候,總是會無意識做出一些奇怪的動作。

  比如當時,洪夏只要從手頭偷一份別的班的英語周報,把手里的雜志那么一包,然后再偷一張數(shù)學周報,把自己的臉那么一包,大大方方走出去,撒腿就跑,誰還能知道她是誰?

  但是她沒有。

  因為她心虛啊,她不敢啊,堂堂一中實驗班的好學生,臨到高三了還在看閑書,那是要釘在學校恥辱柱上的啊,逮著了就是一頓約談請家長苦口婆心啊。

  所以她當時下意識的反應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別的老師取完東西自己再走。

  然后她做了個非常蠢的事情:鉆到了桌子底下。

  那張辦公桌有一面是封起來的,只有底下露著大概二十厘米的空檔,正常走進來的一米五以上的人,除非是來撿錢的,否則應該都不會注意桌子底下。

  開門而進的是一個女人,穿著高跟鞋,踩在地上嗒嗒作響。

  鉆在桌子底下的洪夏只能看到她的半截小腿和腳,但她知道這個人不是學校里的老師,因為學校里的女老師們,是不會穿這種走起來有聲音的高跟鞋的。

  那個女人在地上來來回回地踱了幾圈,看起來很焦急的樣子。當然洪夏現(xiàn)在心里也很焦急,雖然這個人不是老師,但是自己從桌子底下鬼鬼祟祟鉆出來像什么話?搞得好像自己偷了學校東西畏罪潛逃似的,于是只能祈禱這個女人趕緊離開。

  沒成想,沒過兩分鐘又進來一個男人,洪夏在桌子底下看著那雙皮鞋有點兒眼熟。

  直到那個男人一開口,洪夏驚了,這哪里是有點兒熟,這是相當熟……

  那個人是,高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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