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禾侍在屋外,千歲隨左相進(jìn)了書房,二人相對而坐。
“殿下,傷臣孫女的人的確是...”左相詢問。
伶千歲點(diǎn)頭:“左相心知肚明,如今我兄長失蹤,可他在朝中的勢力仍有不少,伶千酉忌憚這些個(gè)投入我麾下,所以拿我開刀。說到底,還是我對不住左家,也連累了左妹妹平白受牽連?!?p> 左允嚴(yán)垂眸不語,他左家向來受伶千翊照拂,能到如今的位置也少不了他的幫助。而數(shù)年前的一次出巡,他遇上危險(xiǎn),是伶千翊舍身救助,他才得以活下來。
左相本想之后一心輔佐伶千翊,可沒想到他卻突然失蹤,皇室不久對外宣布二皇子薨逝的消息。
新帝繼位,鞏固皇權(quán),幸而他謹(jǐn)慎,從沒出什么差錯(cuò),能一直在這個(gè)位子上坐著。
“就算沒有長公主,皇上也容不下我們。那...”左相欲言又止,“殿下與皇上...”
如今長公主與皇帝的關(guān)系勢如水火,皇帝要打壓她,可千歲卻默默在暗中壯大勢力。
“皇帝,我勢必是要讓他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jià)?!绷媲q凌了凌眼眸,秀眉微蹙,“此事需從長計(jì)議,你先將那封認(rèn)罪書交到司正院,至于救治你孫女的人,隨便編一個(gè)糊弄就是了?!?p> 左相點(diǎn)頭,二皇子對他的恩情他無以為報(bào),如今伶千歲又救了他的寶貝孫女,看來,他欠下的債是越來越多了。
“今日多謝長公主殿下救了老臣的孫女,老臣力量雖微,但日后若有老臣力所能及的,還請殿下吩咐?!?p> “好說好說?!绷媲q起身,左家的支持她已拿到,哥哥在朝中的勢力不少,可不免有些有二心的官宦,想要收全并不容易。
看來,她的路途艱難的很啊。
“以后,我會常來左府做客的。”左相是國相,坐著輔佐君主,典領(lǐng)百官的位子,在京中關(guān)系頗深。
有左相的一心支持,后續(xù)活動也會容易一些。
打開門,她便要出府。
左相欲留她在左府?dāng)[宴,她拒絕道:“皇兄可不想讓一個(gè)素手醫(yī)仙的稱號落在他一手打造的紈绔公主頭上,更何況,左府的子弟也未必想讓我留下來?!?p> 左相仔細(xì)想想,便也不再留,承諾左府眾人不會將今日之事說出。
她與左允嚴(yán)對好口供后,主仆二人徑直出了左府,伶千歲叫一禾遣了馬車回去,準(zhǔn)備在街上走走。
自從回了長安,她除了到廣陵寺參與為國祈福,還從未踏出宮半步。
長安坊市結(jié)合,哪里都熱鬧。不過一直以來都最繁華的,還屬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條街道。
左家就位于朱雀街的雀舫橋附近,如今街上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小販叫賣聲絡(luò)繹不絕,一番景象好不熱鬧。
如今已快到午時(shí),千歲問一禾這朱雀街的酒樓哪個(gè)最好,一禾搖搖頭,回答道:“奴婢不常出宮,不過小廚房的婢子倒是經(jīng)常出來,奴婢好幾次聽她們說有個(gè)叫什么...鶴頤館的酒樓倒有幾分新意。”
千歲考慮了下:“那就鶴頤館吧?!?p> 二人隨便在路上問了問便得知了地點(diǎn),不久便到了酒樓門口。
鶴頤館是近幾月新開的酒樓,珍肴陳釀,十里飄香,再加上華美的裝橫,吸引了不少客人。
千歲邁步進(jìn)去,店里的人很多,都是三兩成桌,正喝酒閑聊著,店小二看到她二人便熱情地迎了上來。
“二位客官來的正是時(shí)候,小店今日新上醉花釀與香糟鵝掌鴨信等佳肴,木牌在這兒,看客館點(diǎn)些什么?!?p> 千歲順著店小二指的方向看去,柜前頂上掛著不少刻著菜名的木牌子,她就看著隨便點(diǎn)了幾個(gè),一禾向掌柜付了銀錢,又掏出幾錢給向店小二道:“給我家主子安排個(gè)利靜的地方?!?p> 那小二接過賞錢,連忙賠笑說是,隨后將她二人引到廳邊的小閣。
小閣靠墻,兩面是山水畫屏風(fēng),中間連著一半雕花隔斷,留出能容兩人通過的小口子。
千歲與一禾對坐,感嘆著這酒樓環(huán)境的確不錯(cuò),不一會兒菜就全上齊了。
一禾正要為她斟酒,千歲便輕拍拍她的手,接過酒壺,斟了一杯置與一禾面前。
一禾連忙低頭:“能與主子同桌吃飯已是榮幸,怎么讓主子給奴婢斟酒,奴婢惶恐?!?p> 千歲用手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腦袋:“你差不多與我一同長大,還不了解我的性子嗎?怕是我從扶淵嶺回來后,你倒與我生分了?!?p> 一禾抬起頭看著她,雖然長公主待她極好,可她心里一直記著掌事嬤嬤說過的話。
尊卑有別。
“只是...”
千歲打斷她:“以后跟著我必定路途艱險(xiǎn),踏錯(cuò)就必將是萬丈深淵,你可還敢與我一途?”
她要奪權(quán),要壯大勢力,要對抗如今天下最有權(quán)勢的人。
一禾無父無母,自小便是長公主身邊的女官,二人一同長大,千歲去扶淵嶺時(shí),也是她一直在千歲殿守著。
她是一禾最親的人了。
一禾眸子頓時(shí)霧了水汽,眼底清泉盈盈。
“長公主所愿,奴婢定出生入死,不避湯火?!?p> 千歲眉眼彎彎,舉起杯來:“我會盡我所能,護(hù)我身邊人周全?!?p> 半晌,一壺醉花釀已見底,一禾沒喝多少,千歲臉頰已微微泛著緋紅,可她卻毫無醉意,她酒量很好,隨了父皇伶司,號稱千杯不醉。
她喚了聲小二,叫他再拿一壇來。
這可是難得的閑適,取悅自己的事她最拿手了。
店小二很快拿來了酒,她正要打開時(shí),忽然聽見隔壁桌的人提到了長公主這個(gè)詞,她便留了個(gè)耳朵。
只聽一男子蔑笑:“聽聞最近咱們這大泱的長公主又闖了禍啊,殺了左相最寶貝的嫡孫女??!”
“我也聽說了,這長公主生性頑劣,丑惡暴戾,凡是惹她不順心的,她都要?dú)⒅罂?。去年絡(luò)依閣那場大火,就是她放的?!?p> “何止啊,聽說她的寢宮里還養(yǎng)了不少面首,一個(gè)個(gè)都俊秀白凈,她應(yīng)該才及笄沒幾年吧?!?p> “太可怕了,就這樣紈绔的公主,皇上不管管嗎?”
“今天殺人明天放火的,哪管得住??!更何況她是先帝獨(dú)女,是當(dāng)今圣上的親妹妹,皇上自然偏袒他?!?p> “小點(diǎn)聲,別讓人聽見了。”
千歲的手停在酒壇上遲遲未動,神情愣著。
她?
殺人放火?
養(yǎng)面首?
她雖知道自己在長安臭名昭著,但自己親耳聽到百姓的討論還是大吃一驚。
我的好皇兄啊,我真謝謝你啊。
一禾也清楚聽到了,她眸子頓時(shí)紅了起來,作勢就要去隔壁理論。
千歲攔住她:“好壞是非時(shí)間都會證明,別急。洗白是個(gè)慢過程,慢慢來,慢慢來?!?p> 一禾這才不情愿地坐了回去。
她要奪權(quán),就要在城中樹立威信,看來洗白這件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千歲扶額,打開酒倒了一杯喝著。
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