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千酉望著她離去的身影,長嘆出一口氣。
云氏立馬起身,跪在他面前低下頭,聲音微微帶著緊張:“這件事是臣妾做的不謹慎,讓她知曉了真相。但臣妾保證一定沒有任何證據(jù)留下,她必定無法指證?!?p> 皇帝起身,緩緩踱步在她身周,腳步聲不大不小,聽在皇后心中卻引的她發(fā)顫:“她若無證據(jù),怎有如此底氣?”
他站定云氏身前,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他從沒費心對付伶千歲,一切都是由眼前的皇后來安排。
伶千歲再不濟,也是大泱皇室的長公主。她若著手調(diào)查,不知日后會發(fā)生什么。
“若她出手,你當真認為你會有好下場?你便在鳳鸞宮好生待上一陣子,等風波過了,朕再找個理由將你放出?!?p> 云氏抬眼望著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居然真的要舍了她,給那個羽翼不齊的黃毛丫頭一個交代?
“皇上...”她細聲喃喃道。伶千酉喚了婢子進來,送皇后回宮。
云氏被送上了步輦,眼中凝出一道不甘久久不散,心中早已將伶千歲咒罵了無數(shù)遍。
等她再次出來,定要好好收拾這個臭丫頭。
不過此事皇帝的確是想錯了。
伶千歲根本沒什么證據(jù),她不過是詐他二人,逼伶千酉親手對付云氏罷了。
如今伶千酉失了云氏這個吹枕邊風的軍師,應該暫時不會對她有什么行動。
千歲心滿意足回到千歲殿,用了晚膳后便回了房中休息。
等到夜深人靜時,她換上夜行衣,隱匿了身形出了屋。
夜色微涼,星紗籠罩藍黑色的天際,一輪彎月勾在暗云中,隱去了半個身子。
這幾日,宮中大大小小的宮殿她都找了個遍,除了龍吟宮和珍物閣還沒找之外,剩下宮殿都沒有發(fā)現(xiàn)暗室暗格。
雖然伶千酉向外宣稱伶千翊已經(jīng)死亡,但她從沒有放棄過尋找,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絕不信哥哥已經(jīng)死了。
千歲今夜把這兩個地方找了,應當就能確定她哥哥到底有沒有被囚禁宮中,或是能找到一些線索。
龍吟宮守衛(wèi)森嚴,她蹲在門口的樹上,等待守衛(wèi)換班的空隙,飛身躍下,自宮墻翻了過去。
龍吟宮規(guī)模不大,前面是一個壯觀大殿,左右有東,西配殿,大殿后方便是龍吟宮的寢宮,左右還有兩方小堂。
千歲將四個配殿搜尋完畢后,并沒有驚動人。
她站在墻角,窺視著寢宮門口守夜的兩個人。
她轉(zhuǎn)身蒙上面,伸手捻出一支迷香,點燃,插在寢宮后方的窗戶里。過了不久,迷香藥效開始起作用時,她便翻過窗戶,進了房中。
床上的伶千酉正中迷香昏睡,絲毫不曾發(fā)出動靜。
在房間搜尋了一會兒后,她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
她站在床前,小心掀開床褥,四處摸索。
突然,她感覺到床上有個方格好像不平于其他地方,她在那方格四周細細摩挲,終于那小方格露了縫隙。
千歲慢慢推開,將里面的東西取出。
借著月光,她看著眼前之物,越來越覺得它眼熟。
片晌,她臉上留下了兩道淚痕。
這是當年她及笄時,哥哥送她的玉佩,是南疆的暖玉,潤白無暇,終年溫潤。
在第二天哥哥即要出巡時,她親手給他系在腰間。
“算本公主借給你的,南疆暖玉素來有平安之意,要好好保護父皇母后。等回宮了你再還給我罷。”
十五歲的伶千歲抬頭傲嬌說著,伶千翊眉眼盈著笑意,溫柔似水,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這是她哥哥走時帶著的東西,如今卻出現(xiàn)在皇帝的寢宮。
伶千酉,果然是你做的。
伶千歲仔細將玉佩收在懷中,又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來。
她眼眸突然變得猩紅,周身遍布殺氣。
敢動她伶千歲的人,皇帝,你便下了黃泉親自給她們道歉吧。
她步步逼近正昏睡不醒的伶千酉,匕首在月光的傾瀉下映出寒光。
門外突然傳出了聲響,她看了一眼伶千酉,收起匕首,還原了床鋪,從窗中跳了出去。穿過殿,悠悠轉(zhuǎn)出了龍吟宮。
她懷中安置的暖玉玉佩傳來的溫度,讓渾噩的她清醒了幾分。
那件事果然是伶千酉安排的。
在她及笄禮的第二天,父皇母后出巡涿州獵場狩獵時遇巨熊襲擊,雙雙喪命,哥哥伶千翊不知所蹤,一年后宣告薨逝。
她與長兄伶千酉當時在長安未去,逃過一劫。
隨后伶千酉登了基,她被封為圣一品長公主。
如果只是這樣,她也不會懷疑到伶千酉的頭上。
偏偏在她偶然有一天翻母后遺物時,發(fā)現(xiàn)一張字條。
那字條前面寫著伶千酉的生辰八字,背后寫著‘權(quán)家,權(quán)酉’的一張字條。她這才發(fā)現(xiàn)伶千酉并不是她的親生哥哥,而是父皇并肩戰(zhàn)友,權(quán)儲的遺孤權(quán)酉。
權(quán)儲與她父皇伶司從小便是好兄弟,他二人共同逐鹿天下,漸漸一統(tǒng)九州。
她父皇落入敵人圈套,是權(quán)儲舍命將他救出,自己卻被踏于馬蹄之下。
只留下當年僅十二歲的遺孤,權(quán)酉。
父皇便將他帶回宮中,對皇子身份宣告天下,當時伶千歲才三歲,伶千翊也不過剛剛過了十歲。
她開始對出巡這件事產(chǎn)生懷疑。
于是著手暗中調(diào)查此事,卻沒想到發(fā)現(xiàn)其中確有端倪。
據(jù)調(diào)查,那黑熊身上被人撒了狂暴粉,是被一路引到他們周圍的。這不是事故,而是人為。
她便起了疑心,之后又調(diào)查到伶千酉曾親自暗中到過涿州獵場不知作甚。
可當年的有關人士在近兩年內(nèi)全部一一死亡。
她這才準備夜探皇宮,找尋線索。
如今她終于確認了,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的的確確就是這個設計先皇,霸占伶家天下的當今圣上,她的好皇兄,伶千酉。
等著吧,殺了他未免讓他太輕松了點。
等她問出伶千翊的下落,再好好折磨他,讓他仔細體會,眾叛親離,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踏著月色向珍物閣走去,雖說線索已經(jīng)找到,可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找到哥哥的機會。
與此同時,龍吟宮寢宮床前,一個高大黑影站立。
他緩緩將有皺褶的床褥撫平。
看來,有人比他來早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