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聊
沈安提前便打好了招呼，利小刀一路暢通無阻，便直接來到了地牢旁。
月亮亮堂堂。
周圍并沒有看得見的士兵守著，但利小刀知道，只要這兒有個風吹草動，便立馬會有軍士將這兒圍起來。
如今月兒雖明，風也越來越冷了。
興許是快入秋的時節(jié)，天地之間都隱有肅殺之氣。
利小刀看了一眼周圍，他實在是找不到那些暗哨在哪兒，便鉆進了地牢。
才進去，就看到僅僅一天的時間，這何天的待遇就變了一個樣。
他身上的鐵鏈沒有重新束縛上，那囚衣也換了一件干凈的。此時的他，身邊放著幾個水囊，坐在了火堆旁。
水囊是那種行軍打仗用的水囊，不僅如此，何天的身邊還放著一些肉，甚至有一些調(diào)料。
那些肉早就被切開串在了竹簽之上，何天此時正全神貫注的烤著肉。
他這副模樣，不像是一個囚犯，反而像是來踏青野游的。
“你……”
利小刀看到這一幕，也略微有些吃驚，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何天抬頭看了一眼利小刀，隨后將手里的肉給遞了過去說道：“吃吧，老子我才烤好你就來，是不是聞著味兒來的？”
利小刀有些不敢接這串肉，他想到了昨夜何天吃老鼠肉時的樣子。
“放心吧，這不是老鼠肉?！?p> 利小刀才想伸手過去，立馬聽到了何天的下半句話。
“這是人肉?！?p> 利小刀被嚇得一個激靈，急忙將手縮了回來。
何天看到利小刀這副模樣，頓時大笑。利小刀被他這一笑，弄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趕緊吃吧，上面丟下來的，是豬肉。他們將肉和水囊，還有衣服都打包在一起，丟了下來。我問他們要柴火，他們居然也丟了不少下來?！?p> 何天的語氣正常了起來，剛才他不過和利小刀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我來的時候，上面沒有守衛(wèi)?！?p> 利小刀坐在了地上，隔著火光看著對面的何天，眼睛也緊緊的盯著他。
何天臉上的戲謔之色也消失不見，先是上下掃視了利小刀一眼，隨后目光柔和下來，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之前何天不會殺我，現(xiàn)在我如果出去，他可不會手下留情?！?p> 利小刀沒有回應(yīng)他，吃了一口他烤的豬肉，靜待何天的下文。
“怎么說呢，你這小家伙是不是第一次干這些事兒。雖然行事比較機智，但某些地方還是有點兒粗糙，不過在你這個年歲，算是相當了不起了。大多數(shù)十六七歲的孩子看到沈安的笑臉都還分不清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你就已經(jīng)去和他談判了?！焙翁煺f著，伸出了大拇指。
“那種情況下，沒辦法，要是膽子不大一些，恐怕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死了?！?p> 對于何天，利小刀比對趙僉事放心得多。
何天真小人，他若是想弄你，肯定不會對你又太多的笑；而趙僉事，則是實打?qū)嵉男γ婊ⅰ?p> “不錯，你還幫我改善了生活，雖然降低了我的重要程度?！?p> 都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何天便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和利小刀分析道：“我一直沒生命之憂，只是以前他沒得到想要的東西，絕對不會殺我；但現(xiàn)在，只要我不自尋死路，他也不會殺我。他要的名單，可以通過你來得到；而且，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你不屬于他的人，但他卻有能力控制你。而且你比那姓趙的僉事，更聰明上幾分。”
何天吃了一口肉，灌了點水接著說道：“那天一提到無聲鈴，我就發(fā)現(xiàn)你眉毛有些不自然的往上挑，所以我猜測你應(yīng)該是為了得到無聲鈴。老弟，我實話和你說吧，無聲鈴的線索我是知道點，但現(xiàn)在不會告訴你。而且我勸你一句，什么不朽璽，立德立功立言寶藏，都是虛無縹緲的，你過了這個檻，找個機會改名換姓，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吧。憑你的身手，去山上打打獵，也能過得下去?！?p> 利小刀驚訝的看了一眼何天，他沒想到昨天相互算計的兩人，今晚居然能夠在火堆旁講一些推心置腹的話。
“這么看著我干什么，老子雖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自問拋開家國因素的話，也算不得是一個壞人?！?p> 火光映照著利小刀年輕的臉龐，他自然不會告訴何天，自己才不是覬覦什么寶藏，而是想找到自己的身世。
利大海待他不錯，教他一身武藝，還有砍頭的好本事。但人呢，老的時候希望落葉歸根，年輕的時候總是希望知道自己從哪兒來，將要到哪兒去。
他也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何模樣，他也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當年為什么會拋棄他。
“行了，也不勸你，有些誘惑不是說放得下就能放下的。”何天看著他倔強的臉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吃著肉，仰頭說著。
“明天，就要用你的人頭震軍威?！崩〉恫幌朐谶@個話題上多做停留，急忙轉(zhuǎn)移話題。
“關(guān)我屁事，他又不會真的殺了我。不過這樣也好，我的身份沒了，要么他能更好的控制我，要么我逃出去之后能更好的隱藏。”
何天想了想，接著說道：“對了，今晚你就在這兒將就一下。明天一過，你可得小心一些咯。你們乾朝有幾個官員心地不錯，是被我逼的，但也有幾個是心黑手狠的。聽說我死了，他們會松一口氣，同時也會派人來以絕后患?！?p> 利小刀吃了肉，拍拍手，找了個墻角坐下。
“哪些官員，讓我有點防備嘛！”
何天齜起了牙，朝著利小刀笑道：“那不行，他們又不會自己出面。我們能活多久，全得看他們能藏得住多久了。”
利小刀靠在墻角，閉上了眼，不再說話，這幾天有些疲憊。
可他怎么都睡不著，想了很多，例如自己的身世，例如利大海當年干了什么。突然間，他想起了一個人。
利小刀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躺在火邊的何天問道：“趙僉事呢？”
何天懶洋洋的回道：“他啊，被打暈了，丟了上去?！?p> 利小刀突然想起了陳克金說的話，心里面突然有些難受。
隨后他搖了搖腦袋，有柴火燃燒的滋滋聲，還有何天的打鼾聲。利小刀不去多想，閉上了眼，養(yǎng)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