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
陳歡走出陳氏集團大廈,坐上了一位男士的黑色奧迪轎車,王大龍暗暗看著那位中等身材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士點火、倒車、出發(fā),他也大力擰動電單車的車把一路狂追。外賣頭盔上黃色的兔子耳朵在“呼呼”的風(fēng)聲里巋然不動,高調(diào)地彰顯著他發(fā)奮搞定九千塊的信心。也不知道車里的陳歡是不是認出了黃袍加身的王大龍,幽幽地自言自語了一句:“送外賣的真是拼命啊……”
晚上8點王大龍和趙偉一人捧著一大碗拉面聊天,老馮已經(jīng)吃過了,吸溜著茶水來湊熱鬧。今晚拉面店客人不多,胖胖的老板娘沒在,漂亮的女服務(wù)員和老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閑話。王大龍看了那服務(wù)員一眼,女人笑吟吟地端過一碟免費小菜。
“大龍哥,電話號碼的機主上個月出車禍死了?!壁w偉一語驚得老馮嗆了一口。
茶壺停在半空中,老馮滿眼疑惑的問:“怎么,真有鬼打電話嗎?”
“和陳歡有關(guān)嗎?”王大龍壓低了聲音問。
“不知道。剛找到機主生前的住處?!壁w偉一邊說一邊思考著什么,“機主21歲,初中畢業(yè)后一直在外地打工,上個月回來是給爺爺過80大壽的。據(jù)說還沒到家就被撞死了。”
王大龍默默聽著,往碗里又塊了一大勺辣椒油。
“唉!”老馮嘆了口氣,“年紀輕輕的,造孽呀!”
沉默了片刻,王大龍忽然扭臉向老馮,問:“老馮,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老馮臉有點僵,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個夜晚,也是這樣,和幾個兄弟歡快的喝了一頓大酒。那時候他還年輕,雖然有點膽小,但鬼怪什么的一概不信的。村里人辦酒席小氣的要死,他們吃完了酒才發(fā)現(xiàn)主家沒有安排足夠的住宿,有個膽大的提議兄弟幾個去村西頭的空房里住。老馮,當(dāng)時的小馮,心里一萬個不同意,但年輕人好面子,也就沒吱聲,心里巴望著誰說一句“那是兇宅去不得”他好就坡下驢萬事大吉。誰料哥幾個一聽都顯得很亢奮,就沒人和他想的一樣。無奈之下只有硬著頭皮跟著去了。要是換了現(xiàn)在,就是說破大天他也不會去的。
想了一會兒,他才慢悠悠地說:“我見過。四十年來了?!?p> “你見過?”這次趙偉驚的扔了筷子,瞪著老馮問。
“是個老太太。沒聽見腳步聲,不知道她什么時候來的。她在炕沿邊上走過來走過去挨個摸我們的頭,一邊摸一邊說:“兒啊,跟我走吧。兒啊,快起來跟我走吧!”我嚇的縮在被子里氣都不敢出。一身汗吶…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走的,等第二天天亮了,我問他們幾個,都說睡得太沉什么也不知道?!睍r隔多年老馮回想這一段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沒事兒???你現(xiàn)在不挺好的嗎?”趙偉松了口氣。
“嗯,我倒是挺好的。他們幾個沒半年全死了。五個人騎一輛摩托車在河渠的岔路上拐彎沒拐好,飛出去了。掉河里淹死了三個,一個在大石頭上摔出了腦漿子,一個擠在車把上肋骨斷了扎破了心臟?!崩像T幽幽地說:“那天剛好我爹叫我搭把手去隔壁村抓幾只豬崽,沒和他們在一起?!?p> 趙偉驚呆了。
王大龍白了一眼老馮,慢條斯理地說:“這個新聞我好像看過,酒駕超速超載。”
趙偉稍稍松了口氣。
老馮會意,往回圓了圓,說:“哎呀,年頭長了,有點記不清了。”說完從王大龍的煙盒里掏出一支煙,點上,吸一口,把目光遠遠投向別處去了。
趙偉問王大龍:“大龍哥,你那邊怎么樣?”
“這女的跟個有婦之夫有事兒。”王大龍低聲說。
“男的他老婆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趙偉追問。
“可能不知道。聽鄰居說他老婆是個不愛出門的家庭主婦?!蓖醮簖埖哪抗鈴内w偉的臉上滑到了老馮的臉上。
老馮與他對視了一下,撇了撇嘴說:“哼,女人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p> 王大龍把頭埋進了面碗里不再說話,呼嚕呼嚕一頓狂吃,一碗面喝的連湯不剩。
走出面館,告別老馮,走到上次的路口,王大龍問趙偉:“今天沒遇上???”
“嗯?!?p> “……你說有多巧,你以前那個女朋友和那個男的住一個小區(qū)?!?p> “你這也知道?”
“下午那會兒看見的。”
“她……”趙偉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打聽她的什么,再說了分手是不是最好不要再打擾?
王大龍靜靜看著趙偉,腦袋里猜測的卻是此刻陳歡是不是和那男的在一起。
午夜。
王大龍放下望遠鏡,往緊摟了摟風(fēng)衣,點著一支煙,蹲在旮旯里一口接一口地抽,抽完,將煙頭使勁一彈,夜空里就劃過一條閃亮的弧形拋物線。小區(qū)特意造了很多景,有草坪、有小樹林…此刻他們正躲在健身廣場的籃球架下面。
“你那個女朋友好像還是一個人。”王大龍輕聲對趙偉說。
“嗯。”趙偉不置可否地回答。
“姑娘人不錯。”說完王大龍便匯聚目力于趙偉的臉上。
“嗯?!壁w偉還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
“咋了?”王大龍執(zhí)著地追問。
“她家里人不同意,嫌我窮。”趙偉偷偷白了王大龍一眼。
“呃,那你來說個別的吧。聊聊天,解解困?!蓖醮簖埻讌f(xié),他抬頭看著天,天幕里閃爍著比地上的女人還要多的星星。
“你說真的有鬼嗎?”趙偉在籃球架的黑影子里輕聲問。
“不知道。”黑暗中王大龍努力著想要看清他的臉。
“嘿,老馮說的和真的一樣?!?p> “他的話你也信?!?p> “太真了?!?p> “確實。”
“要真是鬼給陳歡打電話……咱們能打得過嗎?”趙偉心虛地問。
“我估計不能夠?!蓖醮簖堈J真的考慮了一下。
“那咋辦?”趙偉急切地追問。
“涼拌?!?p> 這么嚴肅的恐懼里,居然被說了個冷笑話,趙偉傻呵呵一笑,掩飾不了自己的囧。
王大龍又抽出一支煙點上:“說說你為什么選擇了干偵探?”
“那是我不知道當(dāng)偵探還要捉鬼,知道的話死也不來的?!壁w偉感覺牙冠有點緊,背后一股涼意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zhàn)。
“你個大老爺們兒就這么點兒膽兒?”王大龍覺得好可笑。
“以前被嚇過……大龍哥,為這我專門學(xué)過武術(shù)。對了我會武術(shù)!還拿過獎?!焙蟀攵乌w偉提高了音量,是在對王大龍說,更像是在對黑暗空氣中飄蕩的恐怖氛圍分子說。
王大龍撲哧一笑,不說話,舉著煙靜靜地聽著,剛要搭話,他忽然發(fā)現(xiàn)那個男的家的燈亮了,時間凌晨一點四十。
趙偉無意間看向小區(qū)的另一個方向-他女朋友家,咬著牙給自己壯膽說:“莫欺少年窮!老子會武術(shù)!”
王大龍沒忍住,樂出聲來了。又覺得不妥,換上一副莊嚴的語氣說:“別怕。我乃茅山道長第三十八代傳人,專治各種妖魔鬼怪。
今你已入我門,我必保你平安無恙?!?p> 趙偉的兩只眼在黑暗中閃閃發(fā)光,他真以為自己無意中投到了大仙門下,激動地說:“謝謝師傅!”
“免禮免禮,都是玩笑啦?!蓖醮簖堈f著摁滅了煙頭,總結(jié)了一句:“挺好的姑娘。其實只要女人肯跟你,管她家里說什么。萬一還不行,給他們來個先斬后奏,不行也得行!”
趙偉咧嘴看向王大龍,只見他已經(jīng)拉低帽子,起身飛速往那男的家趕去。那家的燈已經(jīng)滅了。
黑色奧迪車已經(jīng)啟動,中年男子模糊的輪廓被車內(nèi)微弱的燈光投在車窗玻璃上。這時王大龍?zhí)ь^再看他家的窗戶,發(fā)現(xiàn)那窗戶里泛出微微的光亮。
“大龍哥,你看。”趙偉心虛地指著那窗口散發(fā)出的微弱的光,遠遠看去,似乎還真有點綠熒熒的。
“給陳歡打電話?!蓖醮簖埛愿磊w偉。
“占線。”
“再打。”
“通了。”趙偉捂住話筒問王大龍:“說什么?”
“問她在哪里?!?p> “她說在外面?!?p> “具體位置?!?p> “濱河路唯愛酒吧。嗯嗯,謝謝姐,我們暫時還有點事。”趙偉一邊敷衍著醉酒的陳歡,一邊看著王大龍把位置編輯成一條短信發(fā)送到一個陌生號碼。然后王大龍又抬起頭看向那扇窗戶。三分鐘后,燈光徹底滅了。
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匆匆走出單元門,啟動汽車,絕塵而去。
“走?!蓖醮簖堈泻糈w偉。趙偉以為他要也追去酒吧,沒想到他徑直上了那男的家。
半個小時后他們到達酒吧時,陳歡已經(jīng)醉得像死豬一樣一動不動地趴在桌上。中年男體貼的坐在她旁邊,還在給他的酒杯里倒酒。王大龍暗罵:你想喝死這個女的是咋滴?
同時他發(fā)現(xiàn)男的老婆坐在角落里的一張桌旁,冷眼看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王大龍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拉著趙偉走進了舞池,一邊和酒鬼們?nèi)耗y舞,一邊留心著那男人和他老婆的動向。
混亂的人群中趙偉假裝醉了拿起一支酒瓶,假裝磕掉瓶底,假裝舉著那比刀還鋒利的武器兇狠地幾步走向王大龍,然后一拳搗在王大龍后脖頸上。
王大龍抓住他的手,壓低了聲音說:“她不敢。”
王大龍猜對了,那老婆已經(jīng)在那里哭起來了,哭著哭著站起身一溜小跑出了酒吧。
趙偉長長一聲嘆息。
王大龍食指壓住嘴唇“噓”了一聲。兩個人看見那男的架起陳歡,準備往外走。
“跟著他。”王大龍叫趙偉。兩個人跳著舞往舞臺邊上退。
那男的架著陳歡走到門口時,遇到了阻攔。一個穿著松松垮垮的連帽大紅色T恤牛仔褲的年輕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干什么!”那男的怒斥。
紅T恤青年拉扯著他肩上架著的陳歡說:“陳歡姐,醒醒!”
“姐?”王大龍退在舞臺邊上繼續(xù)扭著,沒有下去。這個地方位置高一些,方便他觀察。
陳歡睜開惺忪的醉眼,問紅T恤青年說:阿冰呢?
“冰哥有事出去了,讓我看著你。”紅T恤青年大聲說。然后面對那男的說了一句:“你趕緊滾?!?p> 那男的不理他,對陳歡說:“咱們走,去對面繼續(xù)喝。什么破地方,管得著老子怎么喝酒嗎?”
醉的爛泥一樣的陳歡聽到那男的這樣說,嘴角往上翹,迷瞪著眼,挑釁地笑了,用手指著紅T恤青年,說:“你能管得著老子喝酒嗎?”
王大龍看到這里,不由得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浪貨?!?p> 燈紅酒綠遠比黑暗中的蹲守讓人心情愉悅,趙偉假公濟私地在舞池里happy,哪里還顧得上在意那么多別人。
那男的得意地對紅T恤青年說:“聽見了嗎?還不讓開?!”
“你們要去哪?”紅T恤青年退了一步問。
“去對面喝。你管得著嗎?”那男的不耐煩地說。
對面?紅T恤青年再次大力搖擺陳歡的胳臂,說:“陳歡姐,對面是吳振宇的地盤!”
陳歡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但還是掙脫開了紅T恤青年的手,口齒不清地說:“老娘會怕他?”
那男的嘴邊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紅T恤青年則不再說話,用身體擋住門,不讓他們出去。
誰知這時從門外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一個人來,一把把他推到一邊。紅T恤青年定睛觀瞧,驚喜地說:“冰哥,你回來了。我……”
阿冰沒理他,一把把陳歡拉進自己懷里,怒視那男的。
那男的見了這個人,像耗子見了貓一樣,恨不得腳底抹油,奪門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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