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的快樂小孩不見了,從Andy出車禍的那天起,沈杰就不吃不喝。本來沈冰是要他同住的,但他說什么都不肯,癡癡地說他要一個人等Andy回來,沈冰也只好找空多陪他。陳歡早上送早點過來,他說不餓等一下再吃;中午送午餐過來,發(fā)現(xiàn)早餐原封未動;晚上送晚餐來,看見早餐和午餐還整整齊齊擺在那里。
你吃啊。不吃飯怎么行?
不想吃。
那怎么行?
我想等Andy回來一起吃。
陳歡瞬間淚目。她又何嘗不是強忍著悲傷來安慰他。
我答應Andy她下班回來做好吃的,她一定不會失約的。沈杰說著,看著陳歡,等她一句確認。
陳歡淚流滿面。她不忍心沈杰一直沉醉在痛苦里,她沖他大喊:Andy她死了!她回不來了!求求你不要騙自己了!說完自己嚎啕痛哭。
沈杰卻不在意她,自己癡癡地說:Andy她一定會回來的。你不了解她,我了解。她不會失約的。不會的。
陳歡無法面對這一幕,奪門而逃?;艁y中撞上了一直站在門口守望的沈冰。沈冰一把抱住落荒而逃的陳歡,攥住她的手,輕聲說:挺住。我們都倒下了誰去報仇?就這樣任人宰割嗎?現(xiàn)在是Andy,下一個就你?我?
陳歡趴在沈冰身上就哭,流淚的感覺比流血更痛。如刀扎心。
從前在海上大家是一條心,刀頭舔血也覺得很快樂;而現(xiàn)在他們雖然一只腳已經(jīng)上岸,卻不得不面對內訌的巨大消耗,在敵人的明槍暗箭里莫名其妙地死傷——這一個家眼看著就似要散了。
哭終究也只能是哭一哭。哭夠了,陳歡直起身對沈冰說:冰哥,我?guī)Я送盹堖^來。你快吃吧。
沈冰用力握住她的手問:你呢,一起吃。
我真不餓。
好。等你餓了我?guī)湍憬型赓u。沈冰對陳歡說:今晚就在這里吧。大家在一起,有個照應。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好。陳歡看著沈冰的眼,濃的化不開的哀傷里,有他從來沒有表達過的溫柔。親人的離去,讓他一瞬之間學會了珍惜。陳歡握著沈冰的手,用力捏了捏。
沈冰仔細地端詳著她,那神情,仿佛永遠也看不夠。
因為是替了陳遠生死的,陳云生答應了送Andy的遺骸回菲爾埋葬。對一個海盜來說,能夠魂歸海盜島算得上是最高的榮譽。
沈冰聽到這個消息非常感激,對陳遠生的怨恨也減了一分。
陳遠生在醫(yī)院里悠悠醒轉時,老婆沈碧娟正眼睛不眨地望著他。
子豪呢?陳遠生第一個問的,就是他的寶貝兒子。
上學去了,等一下放學回來看你。你終于醒了。沈碧娟端詳著陳遠生,欣喜地說。
陳遠生看了眼吵鬧了一輩子的老妻,又閉上眼休息。
他頭擦傷,一條胳膊摔斷,胯骨也骨折了,但最好的,命還在。
過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么,問:Andy呢?她沒事吧?
她死了。沈碧娟回答:警察說那個定時炸彈就安在駕駛座下面,誰開車誰死。
陳遠生一驚:死了?
死了。當時就死了。大哥連后事都給安排好了,送回菲爾安葬。
哦。陳遠生又閉上了眼睛。
沈杰三天沒吃沒喝。這個晚上,沈冰帶回來一瓶酒。如果清醒不能面對的話,就醉一回吧~
來,兄弟,喝一杯。沈冰給自己倒?jié)M了酒,又給倒了一杯推給沈杰。
陳歡搶過杯子,對沈冰說:你瘋了,他現(xiàn)在不能喝酒!
沈冰說:給他。是男人就喝。
陳歡說:他情緒不穩(wěn)定,不能喝。
給他。沈冰命令陳歡。
沈杰看著他兩爭吵,忽然說:別吵了,我喝。端起杯一飲而盡。
陳歡奪過他手中的酒杯,呵斥沈冰:他不是你!
沈杰不理他們,自己端起酒瓶,咕咚咕咚又是幾大口。
好了!陳歡又要搶瓶。
沈杰說:別管我。我心里難受。
陳歡的眼淚原地掉了下來。她退后一步,由著他們用酒來宣泄情緒。一瓶不夠,沈冰又下樓買了一瓶。兄弟兩胡亂地喝了一夜,說了一夜。
沈杰肚里沒食,服不住酒勁,一夜吐了無數(shù)次。到太陽升起才安靜地睡去。
陳歡買早點回來看見沈杰已經(jīng)睡著,沈冰疲憊地歪倒在沙發(fā)上等她。見她回來,說了一句:回來了?等她打開早餐的包裝袋時卻已經(jīng)打起呼嚕。
陳歡不忍叫醒他,從臥室抱出一床被子,輕手輕腳給蓋上。
Andy的葬禮簡簡單單,陳遠生還在醫(yī)院,陳云生腿腳不便也沒有來,來送行的只有沈家三兄弟和陳歡。
陳歡穿了他們一起出海時穿的緊身衣,抱著一大捧白菊花。沈杰穿了他們結婚時穿的西裝,那時胸前的紅玫瑰變成了此刻的白玫瑰,陳歡見了,眼淚又忍不住地往下掉。一切仿佛昨天,可是再也看不見。
墓園里整齊地種著一排一排的棕櫚樹,長長的樹葉在海風里招搖,就像小時候他們在海邊奔跑,風里爸爸媽媽在呼喚:回家,回家,回家。
沈杰忽然說:其實Andy一直和我說她想回菲爾??晌蚁胛覀兛倳泻⒆樱也幌胛覀兊暮⒆由鷣砭褪呛1I。我想我們的孩子要像平常人一樣,不用打打殺殺,就安安靜靜地讀書,結婚,生孩子,一輩子平平安安的。
都是我自私,害了Andy。說著淚流滿面就要用頭去撞墓碑。
沈冰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拽住。
沈清掄起胳膊上去就是兩個響亮的耳光:你要是個男人就活著為Andy報仇!
陳歡的眼淚止不住的流。
沈冰哭了。上岸,給子孫后代一個清白的身份怎么就這么難呢?
沈清說:你死。你現(xiàn)在就陪她死。我不管你。
沈杰擦了擦嘴角的血,他的眼里沒有淚,那些徹夜不能眠的日子里,他的眼淚早就哭干了。他瞪著沈清說:你給我記著,這兩個耳光我遲早打回來。
墓園的墻上爬滿了紫藤。那些長長的紫色花朵垂落地面,被雨水浸泡到發(fā)爛,混合在泥土里。
一端絢爛一端頹敗,也許這就是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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