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出奇景。
明明是寒冬雪夜,可蒼穹上卻突然出現(xiàn)了極光。
而且,東方天際,一條火龍?zhí)撚皬臉O光中掙脫出來,龍首高昂,似在仰天咆哮。
河南道,首陽山。
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老翁立于山頂,手杵龍首拐杖,身穿麻布素衣,正仰面看著東方。
“命運的齒輪又開始轉動,宿命的軌跡已在交集。”
老翁輕喃地說著,掉頭走向山道,步履蹣跚,卻眨眼十數(shù)米。
“我黃石公又該下山了,多事之秋啊!”
老翁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他的語聲才從原地響起。
河南道,云夢山。
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也在同時仰望天際。
“原點和終點的距離謬之千里,卻又差之毫厘。”
他語音輕緩,轉而嘆息道:
“罷了,天意不可違,我鬼谷又該收徒了?!?p> 語音剛落,才看他剛剛抬步,身影便猶若鬼影迷蹤一般,朝著谷口飄去,轉眼便不可見。
帝都,長安。
皇極殿上,皇帝高坐龍椅之上,目光灼灼地盯著下首的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徐海和欽天監(jiān)監(jiān)事胡離。
“如此天象,可有不妥?”
九世皇帝面色沉靜地出聲,可他的目光,卻透露出了他的不平靜。
天出異相,必生妖孽。
“陛下,此乃真龍脫困,潛龍出淵之像?!?p> 徐海說著,俯身在地不敢抬頭。
“真龍脫困?潛龍出淵?”
九世皇帝目光射出宛若實質的刀鋒,殺心頓起。
“陛下,臣……”
徐海猶豫著出聲,背上已是大汗淋漓。
“但說無妨”
皇帝說著,目光重新投注到他的身上。
“臣猜測,此處指的潛龍,該是太子?!?p> 徐海說著,便不敢再吱聲。
“承繼?”
皇帝凝眉,眼睛看向了欽天監(jiān)監(jiān)事胡離。
“胡離,你如何說?”
“陛下是真龍,太子作為儲君,自是潛龍無疑?!?p> 胡離勾著腰,小心地出聲。
“那真龍脫困何解?”
“稟陛下,太子在大秦,本就……本就……”
九世皇帝不耐,吼道:
“說下去”
胡離身子一下伏得更低了,慌忙道:
“太子不掌實權,有名無實,自是龍困淺灘,而今脫困,必是陛下之后的第二條真龍。”
皇帝聽完,面上沉吟不定,兩相對比下,神色這才舒緩了下來。
“朕知道了,爾等退下吧!”
“臣等告退,陛下萬歲?!?p> 二人同聲呼著,緩步退出了皇極殿。
“朕要知道太子近期的所有消息,記住,是所有?!?p> 皇極殿內已無人影,皇帝好似在朝著空氣說話。
可空氣中,卻真的傳來了回應:
“是”
……
劉執(zhí)當夜,也看著天際出神,要是他知道這幅奇景惹來了這么多人的疑神疑鬼,他一定嗤之以鼻。
不過就是一場極光而已,雖然在這大秦疆域的寒冬中出現(xiàn)不太正常,可四季變換,鬼曉得會有什么不可預知的變化。
只是那條火龍?zhí)撚埃故亲屗行@咤,看起來栩栩如生的,真像后世神話里的真龍。
……
馬蹄踐雪,行人匆匆。
蘇州知府劉執(zhí),奉旨進京述職,以考評政績。
此時已是二月中,離新春佳節(jié),僅有三日。
此番進京,典韋帶著五百名虎衛(wèi)隨他先行,陳烈?guī)е税倩⑿l(wèi)護衛(wèi)秦美娘等人在后。
“主家,已致襄陽?!?p> 典韋在旁說著,目光眺望向了那座巍峨的高城,劉執(zhí)也跟著看了過去。
襄陽富庶,安泰平和,好一副盛世景象。
馬蹄急驟,劉執(zhí)一行繼續(xù)繞著襄陽城外趕路。
他在這時,又想起了那位昭烈皇帝劉備,他便是在此處起家,三顧茅廬而得諸葛亮,最終天下三分,建立了蜀漢政權。
他不知為何,總會因為一些人或事,想起這位不可能再出現(xiàn)的蜀漢昭烈皇帝。
是惋惜嗎?
他不知道,或許是因為物是人非事事已休的感慨吧!
偏過頭,他不再去打量,強行驅逐著腦海中的莫名思緒。
“加速趕路”
他喝了一聲,抽馬疾馳,很快便將襄陽城拋到了身后。
典韋等人,自是緊緊跟在他的身后。
典韋不懂劉執(zhí)身上的那股悵然,但他感知到了主家身上的陰郁。
劉執(zhí)一行連夜趕路,第二日午時,距離虎牢關已經(jīng)不足百里。
“主家,由此一路往東,半日路程便可到達我大秦第一雄關,虎牢關了。”
典韋朝劉執(zhí)說著,面上一副期待之色。
虎牢關,天下第一關,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勢,是大秦最重要的關隘之一。
劉執(zhí)記得,虎牢關,便是三英戰(zhàn)呂布的戰(zhàn)場所在。
這里是三英名揚天下的戰(zhàn)場,可以說,是那位蜀漢的開拓者,蜀漢昭烈武皇帝劉備真正走進天下諸侯眼中的揚名石。
只是而今,劉備不存,關羽不見蹤跡,即使劉執(zhí)動用無面人,也未曾找到關羽的消息。
三英不再,只有一個張飛,被他安排進了天下商行,幫助秦紅玉鎮(zhèn)壓場子。
雖有些大材小用,可劉執(zhí)也無奈,天下商行是他的命根所在,是他麾下勢力依附的軀殼。
有張飛在,他才能安心。
想著這些,他又猛然變色。
我這是怎么啦?為何總被劉備的往事盤旋在腦海揮之不去?
可他沒想過,之前他也會常常感嘆那位蜀漢昭烈皇帝的過往,惋惜慨嘆皆有。
可他卻從不曾排斥過,只是一種追憶的態(tài)度。
可而今,他卻突然排斥起來,莫名的不愿想起關于劉備的一切。
很快,他也認識到了自己的變化。
我這是怎么啦?
他不知自己為何突然這般排斥起關于劉備的過往?
典韋緊跟著他的身側,突然察覺到了主家的不安。
這種不安,讓他心慌的同時,竟然生起了一種莫名的興奮。
我是怎么啦?我心間明明把主家看得極重,看主家“不安”,我為何會感到興奮?
典韋啊典韋,虧得主家如此厚待你,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這樣的認知,讓典韋心慌,他的心底明明是那樣忠心,為何卻生起一股興奮。
強行驅逐腦海中的一切,這讓他有了一種可恥的背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