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曲也知道,這是決定性的一戰(zhàn),盡管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無法預知,但是自己必須盡最大努力去完成任務。
獸人的說唱曲罷,毒蟲猛獸們都在等著獸人酋長的最終命令,只要酋長一聲令下,戰(zhàn)場將立即成為血海。
所有獸人也都摩拳擦掌,興奮地看向亞倫酋長。
武曲紋絲不動,沒有理會身邊的任何躁動,墨鏡后的雙眼堅毅地看著對面的將軍。
就在這個間隙,將軍對著全體部隊張開雙臂,目光掃視全員后停留在了特殊音效組。指揮棒一挑,多族部隊的反擊開始了。
“嗚——”
一個長長的汽笛聲劃破天際,在半空盤旋的飛禽開始向更高的天空飛去,飛行軌跡也變得更加紛亂,它們似乎聽到了危險的信號。
緊接著出現(xiàn)了洶涌的潮汐聲。這時天空中的云層飛快地聚攏起來,將陽光遮蔽。
林中猛獸聞到了不詳?shù)臍庀?,它們的行為由狂躁轉為了不安。
此時,弦樂部隊齊刷刷地拉開了弓,所有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齊奏,以慢板的速度,雄強的力度,奏出了一個由低沉到遼闊,氣勢磅礴的旋律。
銅管部隊也加入戰(zhàn)局,圓號和大號齊鳴,支持著弦樂。
弦樂、銅管樂與潮汐聲交織的同時,魔杰高原上空已不見天日,整個天空都被烏云籠罩。
相同的旋律又被奏響第二次。這一次,潮汐聲停止,由整個銅管樂部隊主奏,弦樂作支持。打擊樂部隊中的定音鼓加了進來,交織出更為厚重悲壯的音色??罩械臑踉聘訚饷埽坪跻粓隼妆┯陮⒁獌A斜而下。
銅管樂和弦樂合奏出最后一個低沉的長音,定音鼓滾奏,然后所有聲音在四拍之后全部休止。
一瞬間,鴉雀無聲。
獸人們深吸一口氣,舒緩一下剛才直逼內心的窒息感。
不料氣還沒吸完,突然出現(xiàn)兩聲怪異的電鼓聲,緊接著弦樂以頓弓的技法演奏出一個快速而跳動的節(jié)奏型。同時,架子鼓加入,輕巧地配合著節(jié)拍。
密集的十六分音符過后,弦樂頓弓奏出略有變化的樂句,跳進的音符搭配快速的切分節(jié)奏,使得一種緊張的氣氛彌漫開來。
武曲的耳朵緊咬著每一個音符,墨鏡之后是一雙緊閉的眼睛。他的左手以肉眼難以察覺的幅度微微擺動,輔助雙耳來判斷節(jié)拍。
漫長的前奏終于在連續(xù)的十六分音符后結束。開镲聲響起,之后的那個半拍,獸人酋長亞倫出人意料地發(fā)聲了:
“再也沒有純白的靈魂
自人類墮落為半獸人
我開始使用第一人稱
記錄眼前所有的發(fā)生
嗜血森林醒來的早晨
任何侵權都成為可能
我用古老的咒語重溫
吟……”
這段半念半唱的旋律驚掉了獸人們的下巴,他們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酋長竟然正在配合異族的器樂部隊進行說唱,而且節(jié)拍上配合得天衣無縫。
獸人們不解地看向亞倫酋長,紛紛發(fā)出驚呼。
眾人沒有注意到的是,將軍和凱薩琳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除了亞倫酋長的說唱聲,弦樂手們依然在用頓弓技法持續(xù)奏出極具緊張感的伴奏音型,架子鼓手支持著節(jié)奏,貝斯進入鋪墊低音。
“唱靈魂序曲尋根
面對魔界的邪吻
不被污染的轉身
維持純白的象征
然后還原為人?!?p> 武曲沒有被現(xiàn)場的任何異樣所干擾,他暢快地吟唱出五句節(jié)奏相對平緩,更具旋律性的唱詞。
與此同時,大部隊中傳出了一段優(yōu)美的和聲,他們以“嗚”這個襯詞襯托著武曲的旋律。
隨著武曲唱完“還原為人”四個字,現(xiàn)場的音響一下子沉靜下來,只留下單薄而輕盈的打擊樂SOLO。眾人的耳膜得到片刻的休整,享受著風暴來臨前的短暫安寧。
在打擊樂SOLO結束之時,小號手領銜銅管樂手們發(fā)起了新一輪沖擊,他們吹出前奏中出現(xiàn)過的那個氣勢磅礴的旋律,只是這次的速度更快,音域更為集中。
武曲抓住了小號給出的信號,在銅管的伴奏之上嘶吼出副歌:
“讓我們,半獸人的靈魂翻滾
收起殘忍,回憶獸化的過程
讓我們,半獸人的眼神單純
而非貪婪著永恒只對暴力忠誠
讓我們,半獸人的靈魂翻滾
停止憤恨,永無止盡的戰(zhàn)爭
讓我們,半獸人的眼神單純
對遠古存在的神用謙卑的身份”
武曲的音調一句高一句低,如同靈魂之間的對話。
聽到亞倫酋長以說唱的方式吼出這段副歌,獸人們的內心又一次受到震動。
他們仿佛聽到了魔咒一般,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加速流動,好像有一種力量在敲打著從頭到腳的每一寸肌膚。
副歌過后,弦樂接管戰(zhàn)場,他們依然用頓弓奏響那個具有頓挫感和緊張感的旋律,架子鼓進入配合著節(jié)奏,貝斯彈奏出低音。
間奏之后,武曲又一次唱出了主歌:“再也沒有純白的靈魂,自人類墮落為半獸人……”
當這一次武曲唱到“半獸人”三個字的時候,五位獸人長老和白須老獸人集體發(fā)出了一聲嘶吼。
“唱靈魂序曲尋根……”武曲繼續(xù)吟唱主歌旋律。
“嗚——”多族部隊的和聲加入。
主歌唱罷,沒有了之前的鼓手SOLO,銅管樂直接接管弦樂,又一次吹響副歌伴奏。
武曲趁著主副歌轉換時一拍的間隙,深吸一口氣,然后再一次說唱出激昂的副歌:“讓我們,半獸人的靈魂翻滾……”
這一次,將士們也一起加入說唱的行列,他們和武曲一樣,用力地唱出副歌中的每一個字,為整個聲樂音響增加厚度。
這一段魔咒像毒蛇一般鉆進了每一個獸人的耳朵,獸人們只感到大腦砰砰作響,與亞倫酋長和多族部隊將士們的說唱聲相共鳴。
副歌之后再一次進入弦樂間奏。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間奏時,所有人員集體原地踏步,模擬出大隊步兵行軍壓境的腳步聲。
“噠!噠!噠!噠!……”
每一個威嚴的踏步聲都在撞擊著獸人們已經(jīng)顫巍巍的小心臟。
弦樂聲漸強,奏出密集的十六分音符并向下模進,似乎在集聚一股巨大的能量。銅管樂以嘹亮的音色進入,氣勢恢宏。
將軍心里很清楚,高潮到來了。他要精準地祭出“復調”戰(zhàn)法,徹底點燃整個戰(zhàn)場。也就是要利用多條獨立的旋律線,相互交錯、疊加,達到震懾耳膜的交響效果。
將軍雙手高舉,提示所有暫無演奏任務的戰(zhàn)士們,大合唱開始:
“淚沸騰,風異常的冰冷
馬蹄聲,讓人睡不安穩(wěn)
我在等,靈魂序曲完成
帶領族人寫下祈禱文
那城鎮(zhèn),無謂的在犧牲
戰(zhàn)火焚,祭壇開始下沉
我在等,覺悟后的族人
往南方大地重新開墾”
這段節(jié)奏規(guī)整、音調起伏不大的旋律,由戰(zhàn)士們齊唱出來,仿佛一頭巨象邁著厚重的步伐正在掃蕩戰(zhàn)場。
武曲在將軍的眼神暗示下,在齊唱聲中突然插進了一段節(jié)奏多變,急速而霸氣的饒舌:
“嚇嚇嚇哈兮!
面對魔界的邪吻我們不霸污染的轉身
維持純白的象征,然后還原為人
讓我們半獸人的靈魂翻滾收起殘忍嚇!
而非貪婪著永恒對暴力忠誠”
武曲的饒舌聲洪亮,猶如騎在象背上的英雄正揮舞著青銅大刀,招招讓敵人喪命。
除了戰(zhàn)士們齊唱、武曲饒舌以外,在更高的音區(qū),銅管部隊吹奏著高亢的旋律,仿佛一條巨龍在戰(zhàn)場上空盤旋,對敵軍噴射火焰。
三個聲部在將軍的指揮下交織在一起,產(chǎn)生了一股令人駭怕的力量,并且向戰(zhàn)場四周擴散出去。
一瞬間,嗜血森林被點燃了,熊熊烈火蔓延開來。
先前齜牙咧嘴的毒蛇猛獸早已落荒而逃,不見了蹤影。
猩紅色的森林和橙紅色的火焰,交織出一首令人窒息的二重奏。
整個魔杰高原的最西邊,懸崖邊的巨石開始紛紛滑落,黑帕祭壇搖搖欲墜。
所有獸人再也無法抵擋這股懾人魂魄的力量,他們只覺得肉身開始炸裂,靈魂開始翻滾。
只見將軍振臂一揮,指揮棒一挑,傳達出明確的指令:
讓戰(zhàn)火燒得再猛烈些!
戰(zhàn)士們以更昂揚的勁頭,將剛剛齊唱的八句唱詞再一次唱出。
銅管樂在高八度的音區(qū)吹出華麗的變奏。
武曲面紅耳赤,用盡所有力氣吼出最后一遍副歌:
“讓我們,半獸人的靈魂翻滾
停止憤恨,永無止盡的戰(zhàn)爭
讓我們,半獸人的眼神單純
對遠古存在的神用謙卑的身份”
鼓手、貝斯手、弦樂隊全部加入,一齊助力這最后的沖擊。
整個戰(zhàn)場的音響音量和產(chǎn)生的能量都達到了頂峰。
此時,獸人陣地出現(xiàn)了令人驚奇的景象,獸人們漸漸失去了高大的形狀,紛紛化為綠色的粉塵擴散開去。
亞倫酋長在吟唱完最后一個字后,身形也變得模糊起來,和其他獸人一樣,全身開始幻化成灰。
大部分聲部停止,留下弦樂隊和鼓手作出一個簡短而有力的結束。多族大軍的反擊宣告終結。
空中的飛禽有序地集結起來,在勝利之師的陣地上空盤旋,發(fā)出喧鬧的鳴叫。
獸人陣地上已不見獸人,滿眼望去,彌漫著綠色的塵埃,塵埃隨風向背后的火海飄去,與壯烈燃燒著的嗜血森林融為一體。
在獸人的身軀消弭之際,武曲的意識再一次模糊起來,他只感到黑暗向他涌來,將他吞噬,一切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