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內……
“動手吧?!迸谡陶f道。
炮仗和曹彬站在楊仲身后不遠處,十分認真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楊仲手里握著門把手,他像是被攛掇上去打架的小孩子,有點害怕,但也鼓足了勇氣。
人腦仿佛一個能執(zhí)行超強運算的計算機,但卻不存在刪除快捷鍵。
如果你想忘掉一份事物,這需要時間,大量的時間,必要時用盡一生年華。
這扇門是他情感的刪除快捷鍵嗎?要是房間里住著一位精神外科醫(yī)師,無償為他執(zhí)行前腦島切除手術,那么是的。
“我們在這看著你?!辈鼙蛘f道。
兩人都希望自己的話能給他帶去鼓勵。
他默默回過頭看向兩人,心里有感動,但更多的是慌張,仿佛是一只被狩獵的小兔。
重新看向光滑的鋁合金門把手,“嘎吱…嘎吱”它正一點一點地向下轉動著——
…………
客廳里,三人圍坐在會客桌邊“呼哧呼哧”吃著泡面。
“毫不夸張地說,在這方面你可真是專家,你知道哪個方便面牌子最好吃?!迸谡虒Σ鼙蛘f道。
楊仲最終沒有打開那扇門,他給出的解釋是:老邢生死未卜,不想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實際上他有點思覺失調了,是有意識地活在幻想里,用非現實的虛構方式建立一道心理的最后防線。以這種無力解決問題的姿態(tài)來應對挫折,可以說是心理自我保護機制的一種存在形式吧。
但下一個季節(jié)會來,他的下一段日子也會來,不管是對現在戀戀不舍,還是對未來充滿希望,有些事情是他無法改變的,他唯一能左右的只有自己對未來的態(tài)度。
“阿楊,想開了就好,咱哥幾個就快要發(fā)達了?!辈鼙蚝鋈徽f了這么一句。
“就因為你接的那個單子?就發(fā)達了?”
“沒錯,但老邢被攪了進去,”他看了看手機時間,已經快要凌晨了?!斑@是一大摞事情,可能得說上一個通宵。”
“都是因為你,我的工錢少了將近一半你知不知道?!迸谡滩幻庥行┞裨?。
“好了,快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知道這兩人能斗一夜的嘴,所以趕緊打斷了這個話題。
曹彬嘆了口氣,這才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出來。
原來他前一陣子在一個發(fā)明家那里接到一個單子,簡單說就是從某個地方拿到一件東西,再把它運送到指點地點。
發(fā)明家的姓氏是——瓊斯,這個神秘上家只透露了自己的姓氏,他要在不擾亂自己生活的前提下,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瓊斯與曹彬單線聯(lián)系,他付給曹彬一筆定金,并承諾事成之后再給他們一筆不小的數目,足以讓他們躋身上流社會,獲得一席之地。
但是這活兒有點吃不下,他們手底下缺人手,而老邢則開始尋找值得托付后背的伙伴,比任何外人都要靠譜的人,他自然想到了把自己帶入行的前輩——楊仲。
而事情巧就巧在,老邢竟然被瓊斯委托去擊敗的那伙人抓走了。
“我竊取了街道的監(jiān)控視頻,看見他被綁上車的全部過程,”曹彬說道:“但在一個拐角之后,我再也找不到那輛面包車了。”
現在的問題是,這伙人是誰?其次,才是瓊斯委托他們去拿到什么東西?
“老邢被誰抓走了?!”楊仲問道。
“我只知道他們進行著非法的生化工程。”他答道。
在新宿區(qū),生化團隊使用蠻橫手段帶走陌生人,早就不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情了,而老邢是至高的拳擊手,他的體質幾乎無可匹敵,可能這正是他被盯上的原因。
那些外來的“生化技術學家”在人體構造上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他們最擅長制造惡性殺人碎尸事件。
在城市的陰暗角落,這些瘋子定向地改造生物細胞結構以及器官功能,而獲得試驗成果的唯一途徑,就是使用大量鮮活的無辜生命。
但他們想要得到什么科研結果?關于這一點,或許連他們也不知道。
“生化團隊,我遲早要把這些人清掃干凈!”楊仲罵道。
他可沒有保衛(wèi)城市的資格,說出這些話只是出于憤怒。
他把老邢招入隊伍,但現在老邢被這些人渣抓走了。如果這還不夠讓他感到生氣的話,那么他也和那些人渣也無異了。
老邢幾乎是完美的伙伴,絕不為了利益出賣身邊的人。他敢于用結實的臂膀幫兄弟抗下一切困難,重情重義世上無人可及。
也許老邢對身邊人付出的情義只是想得到同等回報,而現在,楊仲就是報以這份義氣的人之一。
他稍微冷靜下來,問道:“瓊斯讓我們去拿什么?”
“其實誰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有關于它的資料都在手機里。”
曹彬拿起手機,接著點開了一份拓展名為PDF的文件。
這種便攜式文檔格式能把文本、圖形圖像、聲音以及動態(tài)影像等信息封裝在一個整合文件中。
“剛才肯定是把它摔壞了。”曹彬說道。
他不停地點擊手機熒幕里的動態(tài)加載圖畫,一個循環(huán)轉動的白色圓圈。
在他的高效操作之中,文件終于緩緩加載出來。
紅色的文字標題突出顯示了八個大字——負質量粒子生成器。
負質量粒子生成器,從它的名字聽起來就是一個極具科技含量的科學產物。
一張長方形照片出現在標題下方,照片中最主要的部分被深景效果清晰展現出來:一顆“鐵鵝蛋。”
這個世界沒有因為天災導致食物匱乏,一顆鵝蛋不至于讓人為此喪命,只是和鏡頭里的飲料瓶作對照,它的大小就和一顆能單手握住的鵝蛋一樣。
負質量粒子生成器的表面滿是凹陷的紋路,這些黑色紋路是大小不一的不規(guī)則深溝,而球體整體具有鋼鐵的原始光澤。
“這是什么東西?”楊仲皺著眉頭問道。
“我也不懂,但這顆球肯定內有乾坤?!辈鼙虼鸬?。
瓊斯在文件的最尾處留下了幾行字,但他們看完之后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另外注明:負質量粒子生成器球體內含負質量是整個銀河系星體總質量的十萬倍。如果不想成為世紀罪人,請避免它遭受任何力度的碰撞。
“它像是來路不明的定時炸彈。
“我們肯定會知道它有什么作用的。”曹彬答道。
“那現在還缺什么?”
老邢正處在時刻威脅生命的境地之中,那群人渣不知道已經對他干了些什么。
楊仲肯定是想早點行動的,他知道面前兩人也是相同想法,但為什么遲遲不出發(fā),這里面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這是有史以來最難的單子,”炮仗嚴肅地說:“我們不知道生化團隊的據點,他們的實力,都有幾個人,拿什么武器。”
“你是在逗我嗎?”
楊仲不免感到難以置信,現在對目標一無所知,大家就和無頭蒼蠅一樣,就連生化團隊的窩藏地點都不知道,更別提完成瓊斯的委托,拿到負質量粒子發(fā)生器了。
他們面臨的這種情況在以前從未發(fā)生過。
他重新整理了思路,并從中發(fā)現一個根本的邏輯性問題,既然大家不知道生化團隊里面有哪些成員,更不知道長什么模樣,那么如何確定老邢就是被他們抓走的呢?
他把自己的疑惑通通說了出來,而曹彬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我就說嘛,你回老家這段日子沒讓腦子生了銹,”曹彬說道:“炮仗就沒有想到這一層面來?!?p> “你說話怎么相互矛盾呢,”炮仗說道:“剛才夸我有智慧,現在變著法兒罵我蠢?”
曹彬聽完呵呵一笑,他起身對兩人說道:“走吧,是時候帶你們認識一下新同伴了,她會告訴你們想知道的?!?p> “新同伴?”楊仲有點感到好奇了。
三人上了露營車,等到了自由港口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
“哐哐——”安放貨物的聲音此起彼伏響徹整個天空。
凌晨的碼頭依然忙碌著,看起來一些干苦力活的人精力還很充沛,他們操著怪異的口音,安排貨物的擺放位置。
這碼頭實在是太大了,壘起來的集裝箱有三四棟樓那么高,每隔幾百米就有一臺正在工作的塔吊,真怕那胳膊痩的塔吊臂忽然砸人頭上。
“這風吹得我渾身不得勁?!迸谡袒顒恿讼虏弊樱扬L衣緊了緊。
他是純正的北方人,老家一年四季幾乎都處于冰封雪地那種。被這咸濕的海風吹著,他只感覺身體都變得黏糊糊了。
“新同伴在哪兒呢?”楊仲問道:“你該不會找了一個搬貨工人吧?”
曹彬一邊向前走去,一邊說道:“她是什么人你們待會就知道了,跟我來。”
兩人跟著他走了一會,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間白色的鐵皮屋子,這地方有重兵把守。
“留步!”兩個背著步槍的人用手把他們攔了下來,這兩人頭上扎著巾帶,外穿防彈衣,下面穿著統(tǒng)一工裝褲和皮靴子。
“你們來錯地方了吧?”其中一個身材比較高大的仔細打量面前三人,他發(fā)現自己根本沒見過他們,至少在碼頭上沒見過。但身為把門的工作職位,就是對任何一個陌生人都保留尊重,否則影響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