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愿你們能走到一起，我的朋友（上）
“我肚子好難受，不想再待在學(xué)校里了，我想回家！”
阿茶帶著滿臉的委屈看著我。
“那就回家吧，我相信你爸媽也一定會同意你回去休息的?！?p> “那是當然啦，他們最寵我了，我身體不舒服他們一定會讓我回去的，而且他們還說。。。。。。說。。。。。?！?p> “說什么？”
“說反正我在學(xué)校也沒心思讀書，想回家那就讓我回家好了，嘿嘿嘿?！?p> 阿茶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 ?p> 我抬起手，果斷地彈了一下阿茶的腦門。
“哎呀疼！我可是個病人，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哼！”
“行了，走吧，陪你去給你家里打電話。”
我伸手揉了揉阿茶的腦門。
“可是。。。。。?？墒恰?。。。。?？墒悄俏易吡?，你怎么辦，晚上就沒人陪你了?！?p> “哈哈哈沒關(guān)系，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一個人了。”
阿茶沒有回應(yīng)我，只是呆呆地看著我，我從阿茶那放大的瞳孔里，只是看到了好多情愫交織在一起的復(fù)雜情感，卻無法判斷出阿茶的內(nèi)心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我不明白我剛才說的話有什么問題。
“不，不行，讓你一個人留在學(xué)校太可憐了，我不回家了?！?p> 幾秒鐘的中場休息之后，阿茶猛地搖了搖頭。
“哎呀，放心好啦。我不會被別的小姐姐拐走的，你呀，就乖乖回去休息吧，你要是肚子那么難受還留在學(xué)校陪我，我內(nèi)心也會過意不去的呀！”
我連拉帶哄，總算是好不容易把阿茶帶到了公用電話前面。
“那，我打咯？”
阿茶拿起了電話，看了看我，似乎還是有些猶豫。
我對阿茶展現(xiàn)出我自認為還算比較燦爛的一個笑容：“打吧，回去好好休息，只是一個晚上，我們明天就能再見面啦！”
雖然挺舍不得阿茶走的，但阿茶的身體更重要，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把阿茶哄回家去休息。
“喂，媽媽。。。。。?！?p> 這么些年來，我習(xí)慣于在別人打電話的時候回避一下，或者自己打電話的時候找個能夠獨處的地方，這是尊重別人，也是尊重自己。所以哪怕阿茶已經(jīng)是我的女朋友，但我還是選擇在阿茶和她媽媽打電話的時候，拉開一些距離。
天色灰蒙，偶爾有幾只麻雀掠過，佇立梢頭，耳語片刻，又飛走。
“我媽讓我先去和班主任拿請假條，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之后去校門口的天橋下等她。”
在我的思緒即將隨著麻雀飛遠之時，阿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身后，把我從那一縷風(fēng)中，抓了回來。
“那，走吧。只剩下一節(jié)課的時間，你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p> 分離的時刻越來越近，天空漸漸變得暗沉，空氣，似乎越來越重。
而我和阿茶，一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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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節(jié)課，我坐在教室里，用手拄著腦袋發(fā)呆，偶爾同桌和我搭話，我轉(zhuǎn)過頭嬉笑兩句，然后繼續(xù)看著窗外愣神。
似乎一切都與往日并無不同。
但心里總是有種莫名的酸楚感。
或許，不知從何時開始，阿茶已經(jīng)成為了我的情感寄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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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節(jié)課，四十分鐘，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悄悄從身邊滑過。
我慢慢走下樓梯，看見阿茶已經(jīng)背上了書包，在和她的閨蜜們道別。
阿茶看見我下來了，沖她們擺了擺手，然后朝我走過來。
“走吧。”
阿茶拉了一下我的手臂，看著我，淡淡地說，最后一個字的尾音拖得很長，似是落寞，又似不舍。
“把書包給我吧?！?p> “不用了，沒幾本書，不重的，我自己來就好?！?p> 我看了一眼阿茶肩上的書包，考慮到阿茶的身體情況，我決定還是幫她背到校門口吧。
但相處了這么些日子，我很清楚阿茶是個很要強的女孩子，既然她已經(jīng)表明了態(tài)度，況且我用手掂了掂阿茶的書包，確實很輕，所以我也就不再堅持。
據(jù)說，想要知道一個人喜不喜歡你，在你們走在一起的時候，注意對方腳下的步伐就可以了。如果對方不喜歡你，那么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對方會無意識地走得飛快，但如果對方心里有你，那么她不但會刻意放慢腳下的步伐，甚至?xí)凉帜銥槭裁匆叩媚敲纯臁?p> 我和阿茶，都心照不宣地慢慢走向校門口，一路無話，只是看著遠處的天空。
天空很好看，灰的像哭過。
“好啦，就送到這里吧，你快去吃飯吧，本來就晚了，路上還磨蹭了不少時間，再不去就沒飯吃了?！?p> “不急，食堂沒那么早關(guān)門，而且男生大部分都去打球了，女生也有很多回寢室洗澡了，吃晚飯的沒幾個人，不怕沒飯吃，你也別急著出校門，我陪你一會兒?！?p> “真的，沒關(guān)系，我的身體還沒有糟糕到那個地步。”
我看著阿茶，淡淡地笑了笑：“相信我，會有飯吃的?！?p> “可是。。。。。?！?p> 阿茶還想勸說我去吃飯，我看了看四周，剛好沒什么人，就飛快地湊過去在阿茶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然后退回原處，淡淡地笑著，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阿茶也沒有繼續(xù)和我爭論，微微蹙著眉，看著我愣神，眼神中，流露出內(nèi)心的掙扎。
片刻，阿茶開口了。
“VIE，我對你感到很內(nèi)疚，對不起?！?p> 阿茶的眼神中流露出難過的情緒，低下頭，很真誠地對我道歉。
我不知道阿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仔細回顧了一下這幾天和阿茶的相處，但是縱然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阿茶到底為什么突然和我道歉。
“VIE，我覺得，自己沒有盡到女朋友的責任，把你一個人扔在學(xué)校里度過一個晚上?！?p> 阿茶的眼皮和嘴角漸漸地耷拉下去，似欲哭，又無淚。
我無奈地笑了笑，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不過也很開心阿茶那么在意我的感受。
“沒事啊，我不是說過了嗎，在遇到你之前，早就習(xí)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了?！?p> 我故作輕松地說。
阿茶沉默了，和之前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樣，此刻，我從空氣中嗅到了濃重的難過與內(nèi)疚。
但我依舊不明白這句表面上明明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話，到底觸動了阿茶的哪一根心弦。
我覺得再和阿茶待下去，或許氛圍會越來越沉重，還是早點和阿茶道別比較好。而且看看時間，也已經(jīng)過去二十多分鐘了。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快去等你媽媽吧，我也該走了，再不走就真的沒飯吃了?！?p> “那，那我走咯？你在學(xué)校一定要注意照顧好自己，晚上冷，別出來亂跑，非要出來的話就多加點衣服，不然感冒了我就不理你了，還有。。。。。?！?p> “哎呀行了行了，您老就快走吧，我也不是八歲的小孩了，會照顧好自己的。”
察覺到阿茶開啟了老媽模式，我趕緊從背后輕輕推了推阿茶，生怕她會一直嘮叨下去。
阿茶看了看我，沖我揮了揮手，然后走向門口，我在原地，微笑著看著阿茶將請假條和校牌遞給門衛(wèi)核實身份，如釋重負。
阿茶走出了大門，走出了幾步，回頭看了看我，對我用力揮了揮手。
我也笑著揮了揮手。
阿茶轉(zhuǎn)過身子，繼續(xù)前進了一小段路，突然，又轉(zhuǎn)過身子，看著我。
我無奈地笑了笑，伸出手，用力朝阿茶揮了揮手。
阿茶沒有動作，只是原地站了幾秒，然后轉(zhuǎn)過身子繼續(xù)走。
我沒有急著走，因為我知道，阿茶一定會再次回頭，我不想她回頭的時候看不見我。
我看著阿茶的背影，看著她，一步，兩步。。。。。。
不出我所料，阿茶的腳步突然停下，接著猛地轉(zhuǎn)過身來。
幾只鳥從遠處的天空閃過，劃開一個缺口，從這個缺口里，我看到了很多在以前的生命中不曾擁有過的東西————如春風(fēng)的悸動，如午后蟬鳴聲中的安心，如楓的思念，如雪的純凈。
不等阿茶有所言語，我抽出原本插在衣服口袋里的雙手，湊到嘴邊，做出喇叭狀，沖遠處的阿茶喊道：“行啦，快走吧，明天就能再見啦，你再磨蹭，我可就真的沒飯吃啦！”
阿茶佇立在原地，隔著一段距離，我看不見阿茶的眼睛，但我相信，那雙眼睛中，一定充滿著不舍與猶豫。
我靜靜地站在那兒，沒有催促阿茶，只是面帶微笑，任憑冷風(fēng)拂動我的發(fā)絲，吹動著少男少女的心弦，也吹走了天際的那一層陰云。原本陰陰沉沉的天空，霎時潑上一層鮮艷的橘紅色光輝，宛如上了色的山水畫，而阿茶則站在這光輝之下，抬起了雙臂，徑直舉過頭頂，微微曲了曲雙膝，朝我比了一個大大的愛心，然后轉(zhuǎn)過身，朝遠處跑去。
我明白，那個愛心，已經(jīng)表達了所有她想對我說的話，不論愧疚也好，感動也罷，此時都已盡在不言之中。
我也明白，她最后的奔跑，是她最后的決心，倘若她再轉(zhuǎn)過頭來，或許她就不會再愿意離去，而我，也會無法舍得她走。
遠處，只剩穿梭不息的車輛呼嘯而過，以及在風(fēng)的律動下，不時飄過的幾片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