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維爾看了亞伯特一眼,又看了看死去的匣,沒有多說什么便直接回到了劍中。艾倫上前一步,檢查了一下匣的尸體,確認(rèn)這個外貌酷似人類的生物確實是魔族。
此時,銘和愛葛莉絲已經(jīng)乘著朱雀飛回了眼城。愛葛莉絲扶著銘下了朱雀,走到了艾倫面前。
“圣劍還你?!便懪c艾倫換回了武器。
“怎么樣?圣劍是不是特別好用?”腦海中,洛維爾問道。
銘本以為洛維爾會發(fā)脾氣,沒想到居然還開這種玩笑。
“還是算了吧,差點沒把我掏空。”
“那是你沒用吧?給把神器都用不了。我還以為你準(zhǔn)備拿著圣劍,就此和圣女遠(yuǎn)走高飛了呢?”
“你認(rèn)真的嗎?”
“你說呢?”
銘不由嘆了口氣,“我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再說,我為什么要帶著她們遠(yuǎn)走高飛?”
“所以,問題都已經(jīng)解決了嗎?”銘和洛維爾交談之際,阿杰爾文和琳一同從遠(yuǎn)處走來。
“六具石龍柱都已經(jīng)被銘摧毀?!睈鄹鹄蚪z回道。
“洛維爾找出了匣,被亞伯特殺了。”艾倫緊接著說。
“洛維爾是誰?”阿杰爾文問。
“銘的同伴,你也見過?!?p> “是嗎?”阿杰爾文回憶了一下,但并沒有想起究竟是哪位,“算了,不管怎么樣,只要問題解決就行了?!?p> “你還好意思說?”琳有些怨念地說了一句。
阿杰爾文微微愣了愣,隨后微笑對著琳鞠躬說道:“對于我之前的行為,我向你表示歉意?!?p> “之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卑瑐愓f,“畢竟那都不是我們自己的意愿,而是被匣的魔法給操控了?!?p> “我并沒有操控你們?!?p> 突然響起地聲音,讓已經(jīng)放松下來的所有人不經(jīng)愣在原地。事情不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危機(jī)不是已經(jīng)解除了嗎?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眾人如同機(jī)械一般緩緩轉(zhuǎn)過頭尋聲望去,那個頭戴鐵桶頭盔,看不清楚容貌的人,又一次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面前。
“匣!”亞伯特不經(jīng)大聲喊了出來。其他人在看到鐵桶男的樣子,也一個個都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請各位保持冷靜?!狈吹故窍宦氏瘸雎曌屗腥吮3掷潇o,“我的魔法解除了,如今這兩座眼城已經(jīng)是你們的了?!?p> “你居然沒死!”艾倫警惕地看著他。
“你會這么好心,就這么把兩座眼城給我們?”亞伯特絲毫不相信他說的話。
“當(dāng)然,我之前不是說過嗎?”匣淡定地說,“我來這里,只是歡迎你們來到眼城,并不是守衛(wèi)眼城?!?p> “那你還搞那么大的架勢,弄那六具石龍柱。”
“畢竟是歡迎儀式,總要熱鬧一點。事實上,我早就知道阻止不了你們,那六具石龍柱對你們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嗎?”
聽到匣的話,眾人才反應(yīng)過來。那六具石龍柱以及攻城的那些魔族,除了讓他們覺得麻煩外,其實根本就沒有什么可在意的。
“你剛剛說,你并沒有操控我們是什么意思?”銘問道。
“對了!我就是來解釋這件事的。”匣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大,如同從天空中傳來的一樣,回響在整座眼城當(dāng)中,“事實上,我并沒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夠操控你們,那六具石龍柱的能力也不像你們推測的那樣。石龍柱的真正名稱叫做“明鏡”,它能夠激發(fā)人們的內(nèi)心,讓人們說出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做出自己真正想做的事?!?p> 在場的所有人以及城中的部隊,在聽到匣的話后都愣在了原地。阿杰爾文臉上的表情更是震驚。
“你放什么狗屁!”亞伯特第一個喊了出來,“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他憤怒至極,提起斧子便要砍向匣。
“住手!亞伯特!”艾倫大聲制止了他。
亞伯特緊握著斧柄,沒有再繼續(xù)向前。
匣聳了聳肩,繼續(xù)說道:“我只是解釋這件事的??偠灾?,我的歡迎工作已經(jīng)完成了。就讓我們以后在魔族內(nèi)城再見吧?!闭f完,鐵桶男便倒在了地上,宛如一具尸體一樣,一動不動。
在匣真正地離開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最后,還是亞伯特率先打破了沉默。
“琳,他說的是謊話吧?其實根本就沒有“明鏡”這種東西,我們只是被他操控了而已?!?p> 琳沒有回話。艾倫深吸一口氣后,緩緩說道:
“他說得的確是謊話,石龍柱真正的能力就是操控人們的情緒。我希望各位不要相信魔族。眼下還有很多戰(zhàn)后工作要處理,大家不要再愣在這里了。至于這一次的戰(zhàn)況,我會向奧弗列得侯爵匯報的?!闭f完,艾倫便向著遠(yuǎn)處走去。
銘看著艾倫的背影。最令他驚訝的不是匣說的話,也不是艾倫的處理方式。而是艾倫居然忘了,那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鐵桶男。
……
在攻打第二座眼城時,銘并沒有參戰(zhàn)。雖然沸騰之血帶來的副作用已經(jīng)好了,但愛葛莉絲仍舊讓他留守在城中。銘也沒有太過于推辭,其實早就已經(jīng)不需要他了。
銘走到城墻上,看向魔族內(nèi)城的方向。羅德里克的話讓他怎么都放心不下來,魔族外城的戰(zhàn)爭就已經(jīng)如此艱難,內(nèi)城中究竟還有什么等著他們。艾倫與他剛剛認(rèn)識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生了明顯的轉(zhuǎn)變,其實自己也是這樣。對于現(xiàn)在的銘來說,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保護(hù)好他所帶領(lǐng)的懷衣小隊。
“遠(yuǎn)處一片漆黑,你在眺望什么?”
銘尋聲望去,阿杰爾文從他的身后走了過來。
“原來你還在這里?”
“我的任務(wù)是留守這座眼城。”阿杰爾文攤了攤手。
“早知道你在,我就直接回陽城了?!?p> “那可不行!”阿杰爾文故作緊張地說,“我一個人在這里,誰也不敢保證我會對那些士兵做出什么?!?p> 銘瞥了他一眼,“你這叫什么話?匣已經(jīng)不在了,沒有人會再控制你了吧?”
“說的也是。但不敢保證我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會突然冒出來?!?p> “所以你相信匣所說的話?”
“從結(jié)果來看,就是這樣的。如果真的像我們推測的那樣,那為什么你的情緒沒有被控制呢?”
“也許是他懶得控制我呢?或是根本就不知道我來到了眼城?!?p> “眼城中所有人都會被影響吧。再說,匣寧可控制一眾士兵,也懶得控制你嗎?”阿杰爾文說,“所以,只能證明匣說得就是真話吧。因為你本來就是我行我素,所以才會讓人感覺你沒有受到影響?!?p> “一味地猜測并沒有什么意義?!?p> “那艾倫所說的話,不就也沒有意義嗎?”
銘沉默了片刻,對著阿杰爾文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阿杰爾文笑著嘆了口氣,“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么辦?”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有什么不知道的?”
“哈哈哈……”阿杰爾文干笑了幾聲,“我要是像你一樣活得輕松自在,那就好了。匣說得話遲早會變得人盡皆知,那些被我施了幻術(shù)的士兵,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恢復(fù)過來。我作為別國的王子,大概很難再跟著勇者他們走下去了吧。”阿杰爾文突然深吸一口氣,“可能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所謂的政治,其實就是權(quán)衡。對于勇者他們來說,站在這樣的位置上,也不得不做出一些違心的事。匣把我們所有人真實想做的、真正想說的話都引了出來,也讓我們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是否真的配得上現(xiàn)在的地位,是否真的只能依靠謊言來掩蓋自身的陰暗。就像那句話說的“人之初,性本惡”?!?p> “人之初,性本惡?!便懽哉Z地重復(fù)著這句話。在自己以前的世界,這是儒家荀子所說的,完全與孟子的性善倫相對。
“總有人說,如果一個人沒有得到良好的教育,那么他一定會成長為一個自私自利、無惡不作的人?!便戦_口對著阿杰爾文說,“可這樣的觀念,往往是基于現(xiàn)在的社會環(huán)境。如果回歸原始社會呢?其實人大概也只是變得跟動物一樣,根本談不上性本善或性本惡。探討一只動物的本性,是不是太過于虛偽了?它不過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本性包括很多方面,它不僅僅是你所想的事,更多的是你真正做的事。其實謊言也好、虛偽也罷,不過都是人們掩蓋自己內(nèi)心的方式、克制自己欲望的工具。我從來不認(rèn)為謊言和虛偽就一定是錯的,一味遵循自己的欲望,那又與魔族有什么區(qū)別?我始終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否則,為什么反對自私、反對欲望的理念會被人們所接受呢?為什么這個社會會變成一個向善的社會呢?”
銘說完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城墻。他不知道阿杰爾文是否接受這樣的觀點,但在這個問題上,任何理由的反駁對他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所以銘不想跟任何人做探討。
走在回營帳的路上,銘摸著自己右腹。他一直在回想阿杰爾文無意間說出的那句話:真的有人能夠活得輕松自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