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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相慕

第九章 竹林

輕相慕 懶怠的貓 3263 2020-02-14 21:41:46

  唐棠聽見這話,感到很是不妙,她現如今已是明白,那人,達奚雪的生母已被達奚寔和達奚雪放棄,她自重生歸來后,雖不說日思夜想,卻也時時刻刻不忘讓達奚雪了斷親緣,可現如今他真的這么做了,反而心里又為他感到難過。

  “我……從前喜歡過一個人……”

  唐棠慢吞吞的說著,既吃力又猶豫:

  “他家里情況很糟,我從前不知,只苦求他垂憐,后來,鑄下大錯,很是后悔?!?p>  唐棠眼中又見淚光,但卻流的悄然無聲,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心里的種種,她看著達奚雪,似是能從那雙瞳子里看見一道道嶙峋的傷口。

  “哭是沒用的,很多東西,或許隨著時間會流逝殆盡,但也有很多,歷久彌新,年復一年,深烙心底?!?p>  “啊,所以你才會總是那樣笑?!?p>  達奚雪理了理唐棠散在地上的頭發(fā),看清了她眼里的疑惑,卻沒回答,而是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按散了她蹙起的眉頭:

  “有用的,我是個同父親一樣的人,我們都會把她忘了?!?p>  快想想!

  快想想!

  有什么可以幫他的!

  唐棠在今天上午還十分想要看見達奚雪做下殺母的舉動,但是現在卻只一心想著要怎么幫他渡過這個難關。

  三個月!白露軍每年只存在三個月,前世未必沒有達奚寔放棄自己愛人這一件事,可是達奚雪應該是做下了全然不同的選擇,所以才會被關三個月,直到無雙城半毀,達奚家滅族,江湖上都未見過達奚雪。

  易蓁毒害達奚寔,扶持達奚冉上位,達奚冉謀害易蓁……達奚冉!

  唐棠念著這個名字,她本只是個糊涂又擅妒的女人,可情急之下,唐棠卻突然想到曾經在城破之日,有個滿身刀痕的人出面救下了她,如果那個人就是達奚雪的生母,唐棠打了個冷顫,迫不及待的開口想要印證自己的猜測:

  “城主將易蓁與……那位夫人都關了起來,但是鏡湖依附長安城這一舉動,相當于給黃粱谷一計重擊,所以城主不能直接對易蓁有什么動作。你說易蓁仍可對夫人下令,就是說那位夫人對易蓁極愚忠,若以達奚冉要挾,自己主人的女兒,用她要挾那位不自傷呢?”

  唐棠的話越說越流利,這個法子其實很爛,但誰叫這個事本就是個爛透頂的,它未嘗沒用。

  想到這,唐棠有些高興,她的臉上隱隱生了些喜色,似乎在為自己想的的這個辦法感到自豪。

  “哦?!?p>  達奚雪低下頭,束成馬尾的發(fā)辮隨著他的動作從左邊傾瀉灑下,形成了一片黑色的簾子,遮住了唐棠視線中的清明藍天。

  “你是說,就好像現在那女人做的一樣,她拿我娘來威脅我,我用她女兒去威脅她的影身?”

  “是的?!?p>  唐棠開口,她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詫異的發(fā)現已經微微可以控制肌肉了,便也隨之點了點頭,眼中帶著天真的歡喜:

  “她,那位夫人既然根本不在意除易蓁外的人,易蓁因鏡湖勢大不可動,那同易蓁有血緣的達奚冉便是最好的威脅工具,易蓁能讓夫人自傷,達奚冉也可用來威脅她。”

  達奚雪沒再說話,失去了光明后,這樣的角度讓唐棠看不清他的面容。

  “是個好辦法?!?p>  直到唐棠的手指都能彎曲以后,才聽見達奚雪這么說。

  隨著他起身,光明也重新回到唐棠的世界。她看見達奚雪笑了,真摯又歡喜,便真心的覺得自己的辦法真是好極了。

  “我去找達奚冉?!?p>  為什么要自己去!

  “我的藥效要過去了!”

  唐棠聽見達奚雪的話,猛地提高了聲音的喊。

  “藥效?嗯,還疼?”

  達奚雪好像沒明白唐棠的意思,遞過來了一個詢問樣的眼神。

  “不,不疼了,我,我可以一起去?!?p>  唐棠狠狠地搖搖頭,壓著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怯怯的開口。

  “別鬧。”

  達奚雪看了唐棠一會,蹲下身子,按住她皺住的眉心,同她說道:

  “你想活著的,不是嗎。”

  達奚雪走在蒼竹林間的小徑上,腳下踩著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腳步不算輕快的向竹林中央的習武場走去。

  這個不大的習武場,下面是空的,就關著自己的生母,那個名叫做易蓁影的女人。

  他對唐棠敘說的時候,一直用影身或是那個女人,導致唐棠也只能用含糊的“夫人”去稱呼她。

  唐棠從沒問過,不過她并不那么擅長隱藏情緒,達奚雪很輕松的就能看出來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對那女人有愛怨交織,因此才不愿道她名諱。

  其實不是的。

  他只是很嫌棄,易蓁影這個名字,十分、特別、極度的嫌棄。

  小路盡頭,必然會在此處習武的達奚冉。

  她周圍散落了一地的稻草人,每個上面都貼著一張名為“海棠”的白紙,粉面含煞,雙眼怨毒,明明是張清純又俏麗的臉蛋,卻被這等神情給毀的一干二凈,活像是顆老鼠屎,毀掉桌極品好宴。

  達奚雪無意去探尋達奚冉的自毀經過,畢竟他自己也是搖搖欲墜,自身難保。

  “長姐。”

  出聲的時候,正逢達奚冉搗拳提腿,有道是:橫掃千軍如卷席。周圍可憐的稻草人連一招都接不下,在她狠辣的腿鞭下紛紛斷裂。

  達奚冉猛地聽見達奚雪的聲音,臉上還帶著憤怒,但是她驚悸的意識里徒地冒出一股羞赧和歡喜,嬌軀一僵,立刻收回了腿,手忙腳亂的整理著衣裙,用手理了理發(fā),小臉泛紅,聲音還帶著些氣喘,但卻明顯能聽出她放緩了聲,蕩起清韻絕美的笑,又甜又軟的道:

  “小雪,你終于來了!”

  達奚冉想邀請達奚雪去院子里坐坐,嘗嘗自己學會的點心,聽說他近來越來越嗜甜,她便學著去做那些甜膩的點心,每日都做,都放在廚房里,只想著有哪一日能叫他嘗一口。

  但是這些是都不敢說的,有心問他為何來,有什么事,來干什么,卻又擔心因這樣的話,讓他聽來不喜,覺得無事就不能來,日后便不再來了……

  達奚冉的心像是要被今日這意外的驚喜填爆了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達奚雪,耳朵尖泛起粉粉的紅色。

  “我今日想同長姐談談,娘的事?!?p>  達奚雪說著,像是忽略自己情緒一樣的無視了達奚冉那激烈的情感:

  “母親說,我若同江湖上的人結交,每見一人,她便讓娘自劃一刀,可我明日要去白露軍,軍中人再少也要見上百人,這豈不是說娘要死了嗎?”

  達奚雪的聲音聽著有些苦惱,就好像已經想到了那悲傷的未來,半垂著的眼眸含著凄涼,連下顎都隱約生顫。

  達奚冉恨不得把自己都給出去的,此刻見到達奚雪這樣的模樣,心更是疼的緊,她最愛的便是達奚雪笑起來的模樣,只是最恨的是那笑從來都與自己無關。

  如今乍聞得這樣的事情,想到他既然來這里,尋自己了,便是覺得自己能幫他什么,當下便什么都不管不顧了,連忙跑過去,一只手握著達奚雪的手,一只手半環(huán)著他,相依偎在一起,聲音極柔和的說:

  “這事的確是阿娘做的過分了,你需要我怎么做?怎樣都可以。”

  “長姐,聽說過我娘嗎?”

  達奚雪借著發(fā)問,腳下動了動,從達奚冉的懷里游了出來,看了她一眼,繼續(xù)說道:

  “我娘便在下面,她是極遵從母親命令的,長姐是母親的女兒,不知能不能同她說說,不準讓她自殺?”

  “這又有什么難的!”

  達奚冉沒有想到,達奚雪此次前來,只是為了讓自己說上一句話,心中頓時十分憐惜。

  她的喜歡一向是“自食其力”的,但凡達奚雪給她一星半點兒的情緒,都能叫她編織出一場延續(xù)一生的美夢,此刻聽到這個要求,第一反應也是如此,只想著是達奚雪不舍讓她同母親對持,又實在不愿親娘死了,才勉為其難的過來尋她幫忙,可是又十分憂慮她與阿娘的關系,這才提出了這樣簡單的要求。

  一時間暖流自心房蔓延了達奚冉的整個身軀,縱然達奚雪面上依舊不見什么情緒,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瞳中是傷感又歡喜,已經不覺得是對自己抗拒,反而似是能瞧見這冰冷薄冰下的濃烈感情。

  阿娘,他母親,我……

  想到三人的身份,達奚冉不禁心中憐惜更甚。

  他得是懷著多深沉的情感,才能勉強在我面前維持鎮(zhèn)定?怪不得總是不見笑顏。

  達奚雪本只是冷臉,并不當達奚冉那七情六欲喜怒哀樂輪番浮現的臉是張人臉,只把她當做易蓁影的命吊命的湯藥。

  哪怕就女人來說,達奚冉嬌柔和英氣匯聚成了讓多數男人無法拒絕的誘惑,他也從不在此列。

  只一心等著達奚冉干凈把話說了,趕緊給易蓁影吊命。

  便看見達奚冉幽幽一嘆,不知又想到了哪里,滿目悵然的道:

  “長輩的事怎么能牽連到你呢?這話我現在就去說,你,你該多笑笑的,以前……我很喜歡你笑的?!?p>  達奚雪驀然一驚,臉色倏忽色變,控制不了的生了煞氣,怨毒的雙眼駭的達奚冉驚恐的連步退后。

  達奚雪想說些什么補救,可是達奚冉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勾著他的魂,把他的傷疤再度撕開,淌出的膿血都在嘲諷他的卑劣下作惡心的行為。

  周圍好似有無數影子,女人的聲音不再嬌柔而是帶著滿滿的譏誚與厭憎:

  懦弱的男人!

  可憐的工具!

  可憐的笑話!

  我怎么會喜歡上你!

  我的命,還我命來!

  ……

  “哇”

  達奚雪一聲,噴出口暗紅色的鮮血,大腦一片混沌,便失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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