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一口一個海棠姑娘,言語間和海棠十分熟悉的樣子還知道劉家和達(dá)奚雪的事情。
唐棠頓了頓,眼淚依舊在往外溢,但是這毫無預(yù)兆的相遇也讓她心猛地一跳,身體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輕浮與溫柔,分明那一個詞都與危險無關(guān),可唐棠卻清楚,眼前的這個人是個貨真價實的變態(tài)。
“南宮……少爺?!?p> 她抬起頭,聲音還帶著泣音,清潤柔甜,六分的茫然無措中帶著四分羞惱。淚水沾著淚水的睫毛顫了顫,微紅的臉頰和蒼白的卻帶著一線曖昧傷口的唇便明晃晃的映在了南宮問的眼里。
“真是個美人。”
南宮問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了一聲,似狐貍樣的鳳眼中是清晰的迷戀:
“海棠姑娘,那等見不得人的少城主是個不解風(fēng)情的,但是本少爺可同他不一樣,姑娘此時儀容可不算妥當(dāng),不如與我回去,整理一番?”
“我……”
唐棠輕咬住下唇,聽聞此話,面上十分意動,卻還顯得有些憂慮,她擔(dān)心的開口問道:
“這樣,會給南宮少爺,帶來麻煩嗎?”
說著低下頭,苦惱又遺憾的道:
“還是算了吧?!?p> “麻煩?”
南宮問聽見這話,粲然一笑,彎下腰身,以扇尖代指,以唐棠的喉間為起點,慢慢向上滑去,挑起了她的頭,讓唐棠那雙清澈泛紅的雙眼只能注視著他:
“美人,現(xiàn)在我最大的麻煩就是,發(fā)覺身邊的皆是胭脂俗粉?!?p> 南宮問看著唐棠,他眼睛中可見的是溫柔到能溺死人的專注,語氣又是那樣的憂愁:
“海棠姑娘害我生了相思病呢?!?p> 唐棠內(nèi)心冷笑了一聲,之前達(dá)奚雪帶給她的,心里積壓著的煩悶,漸漸化作泛黑的惡意,可她面上卻微微睜大了眼睛顯得有些驚訝和羞怯:
“南宮……公,公子,莫說笑了。”
唐棠有些磕絆的說著話,手上卻不自知的揪住了衣袂,顯然暴露了內(nèi)心的緊張,讓南宮問看在眼里,喜在面上。
“這怎么能是說笑,我實在是看不得海棠姑娘傷心。”
南宮問說著,手中折扇施了幾分力,似是欲將唐棠攙扶起來,但是這般模樣,表達(dá)態(tài)度的意味更甚于實際。
唐棠以手撐地,有些踉蹌的站了起來,心里習(xí)慣性的將前世與今生,達(dá)奚雪與南宮問,作了比較,然后在意識到自己想法的瞬間,把心里那和著血淚的糟糕回憶盡數(shù)壓進(jìn)心底。
南宮家的院子離達(dá)奚雪的家就只有一條街的距離,雖然說此地為無雙城,但是南宮世家和無雙城同為依附長安城的勢力,每當(dāng)春季必會讓家族子弟來此幫助無雙城抗擊北狄。
因此,在城中一直有著自己的府邸。
南宮府,同種滿蒼竹顯得有些過于嚴(yán)肅的達(dá)奚家不同,此院植樹了幾棵柳樹,挖了一處荷池,雖天氣尚涼,但畢竟是春天,已能見不少綠植新芽兒,早早冒頭。
充滿了陽州特有的,小橋流水,詩情畫意之美。
討厭一個人,好像連帶著關(guān)于他的一切都丑陋的難以入眼。
唐棠緊跟在南宮問的身后,見著他尚未進(jìn)門,便有五六名衣著錦緞,風(fēng)情各異的嬌麗丫鬟迎上前來,先是詫異的打量了她一番,接著口中既雀躍又柔媚像是數(shù)只小鳥似的圍繞著南宮問唧唧喳喳的話說個不停。
她只是聽著都覺得厭煩,心里難免佩服南宮問,能同這些禽類渾然天成的打成一片。
待從大門跟了進(jìn)去,聽著南宮問邊走邊同那些丫鬟說笑,行至垂花門的短短一段路上竟是將這五六名女子都一一點了名贊了美,用詞不同無一雷同,至走到花廳的時候,才似不經(jīng)意間恍然大悟的轉(zhuǎn)過身,笑著介紹:
“忘記給各位你們介紹了,這是海棠姑娘,今后便住在此地了。”
唐棠曉得南宮問這性子,視女人做物件,自己既跟著他進(jìn)了門,便理所當(dāng)然是他的所有物,但聽見這樣不容反駁的決斷,還是哽了一哽,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忍下心中嫌惡。
南宮問話說才落,便已經(jīng)有個心急的女子,迫切的開口,笑迎上來,也不嫌棄唐棠一身灰土的攙著她的手故作親昵狀的道:
“好妹妹,名字是叫做海棠?可真是好聽,姐姐我叫做沐蘭兒,今后啊,我們便是一家人了,但凡有事大可來尋姐姐?!?p> 說著沐蘭兒歡歡喜喜的同唐棠介紹道:
“這個紫裙子的是我們淼淼一張小嘴最是甜了,你往后可要注意著,莫叫她哄著飄上了天,那個是家里的芙藍(lán),廚藝很是了得,天南地北的好東西沒有她做不來的,就是懶得很,便是公子喊她去做,也常有被推掉的,不過啊,把她哄好了,海棠妹妹你往后可就有口???p> 青霖、月空、粉黛……
沐蘭兒一個個的給唐棠介紹著,話里那親近極了的打趣叫每一個聽見的人都裝模作樣的要鬧她,卻又不敢真上前動手。
南宮問就窩在美人堆,溫柔鄉(xiāng)里看著沐蘭兒的動作,似乎和和睦睦的樣子讓他很是心滿意足。
但是唯有唐棠,她感受著沐蘭兒身上傳來的暖意,看著她腮凝新荔顧盼生輝的漂亮又飛揚的模樣,心層層泛起寒意。
她竟是沐蘭兒!
唐棠一邊感激又依眷的看著沐蘭兒,表現(xiàn)的十乘十的乖巧,心里卻很是驚異。
前世,南宮問為表對自己的“忠心”遣散了身邊所有的丫鬟,但是他的護(hù)衛(wèi)卻是不能全離開的,因此便給每一個護(hù)衛(wèi)臉上都鑲嵌了鐵面,以表對自己的“忠貞不二”。
只是后來,隨著時間流逝,南宮問他們?nèi)齻€人接管了自己的勢力,而自己也就成了區(qū)區(qū)“殘渣”不值一提,如今去想,在最后的歲月,多見的竟只是沐蘭兒,雖然每次來必然伴隨著羞辱和折磨。
想到這兒,唐棠的目光愈顯親近,好似個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誰稍微說點好聽的,都能把人給拐走似的。
沐蘭兒身份畢竟不同尋常,是帶著暗衛(wèi)身份的丫鬟,因此就算不知她身份,落在旁人眼中,被南宮問重視極了的丫鬟說話,無人敢打斷。
唐棠眼角余光瞥了一圈,見著一個個的不如先前迎著南宮問時候的歡喜熱鬧,除了幾個本就打扮弱柳扶風(fēng)我見猶憐的還在同南宮問細(xì)聲說笑,其余的卻是斂聲屏氣,安靜了不少。
只是不知,這是自己出來,還是受了南宮問的示意。
想法在唐棠腦子里轉(zhuǎn)了一圈,便只與沐蘭兒說笑幾句,然后便叫淼淼提醒著,被沐蘭兒帶去沐浴換衣。
“海棠妹妹來瞧瞧,我的木桶可比那些人的要大一倍,我叫人燒了足足的熱水,妹妹可以好好的泡一泡?!?p> 唐棠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但也躲不開沐蘭兒不知為何過于熱切的親昵雙手:
“哎喲,我之前就覺得妹妹身子軟軟嫩嫩的,摸上去定然很舒服了,這一觸手,果真如此,旁人都只是白肉而已,妹妹這身卻得是稱凝脂,姐姐我這手啊,跟黏上去了似的,真是舍不得離開?!?p> 沐蘭兒嘴上說著,唐棠身子被她的雙雖屬女子卻帶著力道的手給蹂躪了個全,特別是觸碰到敏感的位置,讓唐棠猛地一個激靈,連蹦帶跳的縮進(jìn)水桶里,這才紅著臉,在裊裊水汽之中羞怯的下了逐客令:
“姐姐,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我自己洗就行?!?p> “好吧好吧,看來妹妹是厭煩我了,那姐姐我這就離開。”
沐蘭兒眼唇輕笑,說惱時眉眼間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態(tài)。
唐棠愣了愣,紅唇微張,在排除她不同幻魅之術(shù)后,突然就覺可惜起來,好生生的一塊玉,落在南宮問手里,便被毀成那樣,也無怪她突不破那個心障。
前世今生,進(jìn)南宮家門的方式不同,這享的待遇自然也是天差地別,不過對于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一流民連個住所都沒有的唐棠來說,能好好洗個澡,已經(jīng)是非常滿足的了。
沐蘭兒從自己的屋子里出來,見周邊無人,臉上便浮現(xiàn)了一抹倦色,她抬眼,望著頭頂?shù)恼克{(lán)天空,微呆愣了幾息,這才重新展開笑容,腳步輕巧,似歡歡喜喜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穿過抄手游廊,路過花廳,腳步不歇的,直奔著南宮問的屋子里鉆了進(jìn)去。
一進(jìn)門,未見到人,已然太高了聲,媚聲假哭道:
“少爺,人家可是把自己的屋子都給了你帶回來的那位海棠姑娘了呢?!?p> “是嗎?我們的沐姑娘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大方,那這樣,既然蘭兒你沒地兒住,不如就住在我的院里好不好?”
南宮問輕巧一笑,嘴里的甜言蜜語就丟了出來,但手里卻推了推環(huán)抱著自己的菁窈,示意她出去。
菁窈臉上的不情愿尚還未顯現(xiàn)出來,便叫沐蘭兒睨了一眼,當(dāng)下識趣兒的俯身拜禮,安安靜靜的退出屋里,順便合上了門。
“主人?!?p> 沐蘭兒在菁窈走后,側(cè)耳聽了半響,才收了臉上情緒,低眉順眼的走過去,用比之前菁窈退去時還恭順萬分的模樣俯身跪拜在南宮問的腳下,艷麗的朱唇斂了嘴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