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芬不斷回頭看著北鎮(zhèn)撫司,說:“你怎么就不急呢?這百戶大人被關(guān)在里面,萬一扛不住,說出來是我們接手的,我們所有人都得完蛋?!?p> 錢繽英笑了一下,說:“你不用擔(dān)心,這張峰是個聰明人,他要把我們供出來,那么就等于坐實了罪名,到時候他沒了利用價值,還不是任人宰割?”
道芬說:“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人在詔獄里面什么都會說?!?p> 錢繽英沒理他,一個人走進店里面,找了個地方坐下,道惠走上前來,發(fā)現(xiàn)是錢繽英,笑臉相迎:“錢兄,又來了啊?!?p> 錢繽英也笑看著他說:“是啊,剛好辦完事情,來吃個飯?!?p> 道惠說:“這幾日,你天天來,都成我這熟客了。”
錢繽英拿起桌上茶壺倒了杯茶,說:“你家口味好,價錢也不高,在這吃啊,能吃飽!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最看重的是你家的這個。”錢繽英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道惠有些摸不著頭腦:“茶杯?”
錢繽英說:“是茶!你們家這個茶應(yīng)該是雀舌吧?”
道惠反應(yīng)過來,說:“沒想到錢兄對茶也頗為了解。我們用的雀舌,是剛才徽州府進的雨前茶?!?p> 錢繽英想:難怪呢,首先是黃山那邊的雀舌,在20世紀(jì)70年代末,安徽省黃山市黟縣,打出了黟縣雀舌的品牌,后來這茶供不應(yīng)求,一度炒到天價,沒想到在這喝的居然是原生態(tài)的雀舌,難怪這么讓人上頭;再加上,這雨前,乃是一年采茶的最好季節(jié),多為嫩芽,采摘要求極其嚴(yán)格,所以這雨前雀舌也是雀舌中的王者。
錢繽英說:“道兄,這么貴的茶,為何直接放在桌上,免費供應(yīng)給客人呢?”
道惠嘆了口氣:“還不是最近生意不行,想用這個充充人氣,可誰來酒館喝茶,要喝茶都去茶館,來酒館大多數(shù)是喝酒的?!?p> 錢繽英咂了一下嘴說:“那些人不知道這茶的珍貴之處,喝一口就感覺神清氣爽,一股清涼通體之透,不管有多少煩惱,痛苦在那一刻都煙消云散,如同步入太虛仙境?!?p> 道惠笑了笑,說:“果然不愧是作出《竹石》之人,描述的讓人身臨其境?!?p> 錢繽英十分吃驚,放下手中茶杯,看著道惠問:“你怎么知道《竹石》的?”
道惠從衣袖里拿出一張宣紙,說:“前幾日賽詩會被一錦衣衛(wèi)奪魁,這么大的事兒早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的了,我又怎會不知道?”說著把宣紙舉起來,給錢繽英看。
這紙上的字跡雖然不是錢繽英的,但上面的是卻是他寫下的《竹石》。錢繽英把頭低了下來,又喝了口茶。道惠說:“既然錢兄這么喜歡這茶,我就送你一些?!?p> 錢繽英假裝推托:“這怎么好意思呢?!?p> 道惠說:“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客氣的,更何況你這幾天一直照顧我生意呢,送你一些也是情理之中?!?p> 錢繽英說:“那謝謝道兄了?!?p> 道惠回頭對小二說:“去倉庫,拿幾兩雀舌來給錢兄?!?p> 小二說:“可是,我們剩的不多了?!?p> 道惠嗔怪道:“讓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話呢。”小二只得乖乖忘后院走去。
錢繽英說:“道兄真是太熱情了,讓我有點受寵若驚?!?p> “又客氣,都說了別客氣。”道惠看著錢繽英吸了口氣,問:“我剛才就想問了,今天怎么就你一個,我弟弟他們沒一起過來?”
錢繽英用手指了指門口,道惠順著方向看過去,發(fā)現(xiàn)道芬站在門外,盯著右邊看,道惠覺得奇怪,走上去拍了一下他,道芬說:“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p> 道惠嗯哼了一聲,道芬回頭,驚嘆:“哥!”
道惠說:“你一直站在這兒,干什么?我們店不缺門衛(wèi)?!?p> 道芬說:“我在等錢兄出來,和我一起去救百戶大人。”
道惠問:“張大人出什么事了?”
道芬滿臉焦慮說:“被下詔獄了,現(xiàn)在生死未卜,恐怕兇多吉少?!?p> 道惠問:“那怎么辦?”
道芬說:“所以我去找錢兄幫忙,他說沒問題,結(jié)果現(xiàn)在人還沒出來,他就在這吃起午飯來了。”
錢繽英雖然聽不見,但看著道芬那個著急的表情,就能猜個大概,舉著茶杯,大聲說道:“小道??!別干著急了,先來吃個飯,放松一下?!闭f著,錢繽英給另一個茶杯倒上茶,放在自己對面位置。
道芬聽了,眉頭緊鎖,說:“你怎么就不急呢?”
錢繽英說:“急有什么用,急能讓張峰出來嗎?我說了,等等?!?p> 道惠對道芬說:“既然錢兄都這么說了,那他肯定有他的打算,先聽他的,坐過去吃個飯吧。”
道芬不情愿,但哥哥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只能照辦了,坐在了錢繽英對面。
錢繽英說:“誒,這就對嘍。先喝口茶,壓壓驚。”轉(zhuǎn)過頭對道惠說:“道兄,可以上菜了?!?p> 道惠轉(zhuǎn)身往廚房里面喊了一聲,可能人少,后廚不是很忙,不一會兒,兩個菜就上來了。
錢繽英遞給道芬一個筷子,道芬目光呆滯沒有接,錢繽英說:“別再想了,吃完飯,我們就差不多可以把張峰帶回來了?!?p> 道芬把頭往后一縮,看向錢繽英:“當(dāng)真?”
錢繽英說:“廢話,我騙你干嘛,有肉吃?”
道芬放心了,左手拿起筷子,右手端著碗,吃了起來,錢繽英驚訝:這小子還是個左撇子。隨即,也吃了起來。
兩人餓極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錢繽英放下碗筷,沖著坐在一旁的道惠說:“道兄,你們這有沒有什么可以打包的?”
看上去道惠不太明白,錢繽英補充:“就是可以做好帶走的食物。”
道惠說:“你說這種啊,有的?!?p> 錢繽英說:“你有沒有什么推薦的?”
道惠說:“我們家紙包雞不錯。”
錢繽英點點頭:“那行,就這個吧,給我來兩只,包好帶走?!?p> 道惠站了起來,去廚房說了一下。道芬問:“你沒吃飽?”
錢繽英說:“吃撐了都?!?p> 道芬問:“那你還帶走兩只紙包雞干什么?”
錢繽英說:“你就知道自己吃,張峰在詔獄里肯定吃不好,我們不得給他帶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