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芬問:“牽馬嶺,你欠我人情了?”
錢繽英見道芬沒有映象,順勢說:“沒有,什么事都沒有,今天就我單獨請你吃一頓而已?!?p> 道芬嘴里嘀咕“牽馬嶺,牽馬嶺?!蓖蝗幌肫鹆耸裁?,站起來說:“我想起來了,牽馬嶺那次全旗五十號人的午飯都是我掏錢的。”
錢繽英還想抵賴:“你請他們的,又不是請我的?!?p> 道芬說:“少來,你當時說你身上沒那么多銀子,讓我墊付的,而且你的那碗面也是我付的?!?p> 錢繽英無可奈何了,只得承認:“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那這次就當我還你上次的,行了吧?!?p> 道芬說:“上次我一共花了好幾兩銀子,你這頓飯才要多少銀子,明顯是我虧了呀?!?p> 錢繽英說:“此言差矣,牽馬嶺上我們幫太子爺辦完事情之后,給了我們銀子,當時不是給你多分了一點嗎?那個就是對你中午請大家吃飯墊錢的補償,所以實際上我欠你的只有那碗面,這樣看來是不是你賺了?”
在這個時代論口才、忽悠能力,能與錢繽英媲美的恐怕沒幾個人,道芬自然不是錢繽英的對手,只得敗下陣來,道芬只能妥協(xié):“好吧,就按你說的來吧?!?p> 錢繽英拍了拍道芬的肩膀,說:“這就對了嘛,想通了對大家都好?!?p> 說話間,清炒土豆絲、筍干炒肉絲兩道菜先后端上了桌,端菜的正是道惠,道惠說:“你們兩個慢慢吃,要是菜不夠,再加了?!?p> 錢繽英說:“辛苦道兄了,你先去忙吧?!钡阑萁o錢繽英他們笑了一下,然后又去忙碌了。
錢繽英從桌上的筷子筒里面拿出兩雙筷子,遞給道芬一雙,說:“別發(fā)呆了,快吃吧,午后可沒有那么多時間休息?!?p> 道芬接過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相比之下,錢繽英吃飯優(yōu)雅了許多,基本上可以算的上是細嚼慢咽,導(dǎo)致一炷香的工夫,道芬吃完了,可錢繽英還剩半碗沒吃。道芬打了個飽嗝,說:“錢兄,你讓我吃快點,你自己怎么這么墨跡?”
錢繽英說:“我只是讓你快一點,沒讓你這么快,又不是趕著投胎,急什么呢?”
道芬說:“好吧,你快吃吧,我等你一會兒?!?p> 錢繽英依然不急不滿,如同一個英國紳士,道芬問:“對了錢兄,你早上去哪的?”
錢繽英咽下一口飯,說:“我能去哪,還不是去查案?!?p> 道芬說:“你不是下午去太倉銀庫嗎?上午你又沒去?!?p> 錢繽英說:“上午我不得去戶部一趟啊?!?p> 道芬不解:“你去太倉銀庫,直接去不就行了嗎?沒必要跑一趟戶部?!?p> 錢繽英冷笑了一下,說:“你想多了,就算是錦衣衛(wèi),也不能隨意進出太倉銀庫啊,好歹那也是國庫?!?p> 道芬說:“錦衣衛(wèi)辦案,除了東廠、皇上,還有誰敢攔?”
錢繽英說:“錦衣衛(wèi)再橫,國庫也是國家財政的命脈,哪能隨意進出?至少得有戶部文書,才能暢通無阻?!?p> 道芬問:“哦,這么說你是取文書的?”
錢繽英說:“算是吧,取文書也只能算是‘摟草打兔子,順帶的’,我上午還干了別的事?!闭f著,又夾了一團米飯,放入口中。
道芬問:“去戶部除了取文書,還能干什么?”
錢繽英搖搖食指,用筷子夾了幾根土豆絲,一并放入嘴里咀嚼。完全咽下去以后,錢繽英說:“我主要目的是想看看廣惠庫?!?p> 道芬問:“廣惠庫?干什么的?裝糧食的?”
錢繽英說:“當然不是,廣惠庫全稱寶鈔廣惠庫,當年是太祖爺為了存放大明寶鈔而建的?!?p> 道芬疑惑:“太祖爺?那不是過去兩百多年了嗎?而且寶鈔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用了,這有什么利用價值?”
錢繽英好奇:“寶鈔不流通了,你是在哪見過寶鈔的?”
道芬說:“我爹當年蓋新房子時,在舊房子里面拾出來的幾張寶鈔,原來是祖宗以前留下來的,但現(xiàn)在沒什么人用了,也就收起來當個好玩,我小時候還看過好幾次?!?p> 錢繽英說:“那倒是不容易,在寶鈔貶值那么快的年代,家里面還能留著幾個,落到一般人早就不在意地丟了?!?p> 道芬問:“可是寶鈔早就不用了,你去那個什么,寶鈔廣惠庫干什么?”
錢繽英說:“我剛才也提到了,大明寶鈔是當年太祖爺創(chuàng)造的紙幣,一開始寶鈔價值比銀兩價值是有精確規(guī)定的,所以當時按照太倉銀庫的標準,建了一個小型的寶鈔庫,也就是廣惠庫?!槿鸽m小,五臟俱全’,雖然現(xiàn)在寶鈔沒人用了,可廣惠庫里面的構(gòu)造可以說是和太倉銀庫如出一轍,于是我就想看一看廣惠庫的內(nèi)部,這樣就可以省去太倉銀庫了。”
道芬說:“你既然去了,那結(jié)果呢?”
錢繽英說:“不出所料,廣惠庫年久失修,里面灰塵遍地,用來裝寶鈔的木盒上面也積了厚厚一層灰,整個廣惠庫看上去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和太倉銀庫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道芬問:“難道戶部沒有派人及時對廣惠庫進行修整嗎?”
錢繽英笑道:“還修整呢,他們連半年一次的清點寶鈔都鬼糊,你還指望他們能翻修廣惠庫?”
道芬問:“像這樣一個倉庫,不應(yīng)該有兩三個官員負責(zé)嗎?他們都是干什么吃的?”
錢繽英說:“那是以前,現(xiàn)在廣惠庫十年也遇不到什么大問題,先帝將廣惠庫的正使給撤了,現(xiàn)如今廣惠庫管理權(quán)在戶部左侍郎那邊?!?p> 道芬問:“都左侍郎了,還能偷工減料?”
錢繽英說:“也不能完全怪左侍郎大人,畢竟戶部事情太多了,很多時候他身兼數(shù)職,分身乏術(shù),沒有那么多時間去對待一個沒有什么意義的事情?!?p> 道芬說:“那你豈不是早上白跑了?浪費了不少時辰?!?p> 錢繽英笑了一下,說:“不能說白跑,畢竟我拿到了戶部的文書,并且認識了一位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