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奕晟看著暗三落水的方向,臉色沉沉,轉(zhuǎn)頭直直看著眼前的怪物,眼中似有一道光,要將它撕碎:
“我不知你是何方妖孽,但看你這般通人性,只怕早已成了精,行事竟是如此狠毒?!?p> 那怪物自然不可能回答他,閻奕晟也不指望它會與他周旋。手上和肩上方才被撕咬的地方還有黑氣縈繞,就連滴落下的血也呈黑色。身上的衣衫早已濕透,加之靠近它時,那東西發(fā)出的煞寒之氣,胸腔越發(fā)疼痛。
方才一戰(zhàn),他已是受了不少傷,被那黑霧撕咬的地方像是有千萬只蟲蟻在啃咬一樣。
但閻奕晟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強(qiáng)忍著眩暈,劍尖一指,直攻那怪物的尾巴。
今日,他便將那東西的尾巴斬下,看它以后還如何作惡。
那怪物被閻奕晟先后刺了兩劍,更是盛怒,長叫一聲,尾巴直直朝閻奕晟飛去,力氣大的驚人。閻奕晟被逼退三尺,那股煞寒之氣像是透過皮肉在他胸腔之中作祟一般,四處游走,撞得他生疼。
強(qiáng)忍著嘴里的血腥之氣,提劍迎上。
那怪物又朝閻奕晟吐了一團(tuán)黑氣,頭上的觸須也隨之而來。面前雖黑乎乎一片,但他心里卻看得十分透徹,照著方才的辦法,黑霧不敢再繼續(xù)靠近他。
但那觸須卻不然,觸須即便是被他的劍氣所傷,卻也能很快恢復(fù),而后又卷席重來。閻奕晟一邊設(shè)法想要將那些糾纏他的觸須引到那怪物自己身上,一邊又小心避開那巨大的尾巴帶來的一次又一次的重?fù)簟?p> 閻奕晟抬眼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所站的地方被那怪物的尾巴砸得粉碎,可見其力度之大。他瞇了瞇眼,驀的笑開了。
腳尖一點,飛身向他的尾巴提劍砍去,而那怪物也蓄足了力,猛地向他拍來。卻不想,在它撲來那一瞬,閻奕晟突然轉(zhuǎn)了個身,向他頭而去。
而跟在他身后觸須猝不及防纏上了自己的尾巴,閻奕晟見此,輕笑一聲,揮劍砍向被纏住的尾巴。
只是他似乎太小看這物的靈活度,即便是被閻奕晟戲弄,就在他攻來的一瞬間,尾巴和觸須自動分了開來,蓄足力的尾巴帶著煞寒之氣便朝他掃去。
此時的船被方才破壞的四處橫斷,頗有自毀之勢,偏巧的是,也不知是不是那怪物的力道太大,帶起的海浪直直的便將整艘船傾覆,轟然倒裂。
斷的斷,碎的碎,皆沉入海水之中。
閻奕晟被那奮力一擊,恍如又回到了當(dāng)初在第十七層地獄之中時,被石磨擊打,整個身子幾欲變成肉泥。直面而來的煞寒之氣再次游過全身,凍得他生疼。
而當(dāng)他少了船的支撐直挺挺掉入冰冷的水中時,勉強(qiáng)還能支撐自己的意識變得越發(fā)渾濁?;秀遍g,他像是當(dāng)初去第八層地獄觀刑一般,剛進(jìn)入那里,便冷得忍不住想逃離。
那次尚還能離開,這一次,這怕是要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代價了。
閻奕晟努力握緊劍,試圖從水中出來,斬殺這怪東西,只是,身上的力氣漸漸在流失,意識也越來越散渙。
雙眼被海霧遮擋,已經(jīng)不能視物。模糊之間,閻奕晟感覺身邊的霧氣越來越濃,那股令他分外厭惡的煞寒之氣再次靠近他。
只是這一次,他已然沒有了方才的靈活,毫無能力避開。
“啪!”
隨著那怪物的一擊,水面上濺起幾尺高水花,待水花落下之后,那海面上漂浮的除了船的殘骸,便只有一層又一層翻滾的海浪了。
暴風(fēng)雨依舊未曾停息,空中仍然有驚雷閃過,海霧仍然包裹著這片海域,飛身在空中的怪物嘶吼一聲,緩緩隱身在海霧之中。
海面之下,上面發(fā)生的一切逐漸遠(yuǎn)離他的視線,四周黑成一片,胸腔之中那股煞寒之氣一陣一陣地撞擊他的氣穴脈絡(luò),像是要沖破自己的身體,撞的他整個人宛若要被撕碎一般。
方才那怪物最后那一擊直接便打在了他的身體之上,再加之水的沖撞力,他的整個身子痛的完全不像是自己的,手腳早已麻木了。
所謂地獄之苦,只怕也不如他此番遭受的罪孽了。
只是,暗三卻因他丟了性命。自己雖行事灑脫,卻也鮮少害人性命。他非良善之人,但此次確實因他的狂妄而喪了命。
這次,是他的過錯。
此時此刻,閻奕晟的身體越來越沉,意識越來越散。身上的疼痛在海水中漸漸麻木,就連胸腔之中的煞寒之氣似乎也安定了不少。
他驀然回首自己這短暫一生,竟是發(fā)現(xiàn),他所做之事,似乎沒有一件是正經(jīng)事。
兒時,聽從父親安排,學(xué)習(xí)這兒學(xué)習(xí)那兒。少年時,叛逆之始,四處惹是生非。而如今,他卻越發(fā)乖張,令父親頭疼。
竟沒有一件令他稱心之事。
慢慢地,閻奕晟的思緒越發(fā)散渙,身體也越來越沉重?;秀遍g,他像是來到一個繁華之地一般,這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生活比之地界更加安定。
街道上,叫賣聲、吆喝聲,十分熱鬧。
這里、不是地界……這是……祖母河的另一邊……原來他已經(jīng)到了嗎?可是為什么還是那么冷……
他心中直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祖母河的另一邊,那是一處及其繁華的所在。想來,這大概就是死前的遺愿了罷。
黑暗中,閻奕晟嘴角揚(yáng)起一絲滿足的笑意,隨著冰冷的海水慢慢沉沒下去……越來越悶,越來越悶……
直到他猛然驚醒。
他被困在這個夢境里似乎格外久,猛地,他驚坐起來,自己依舊在這暗無天日的暗牢之內(nèi)。揉了揉額角,摸到的是一片濕濡的汗意。
眉間狠狠皺了皺,他料定,自己方才那些夢,或者說他的那些記憶,與此地有關(guān)。當(dāng)他視線猛地觸及小案上的一壺水時,心中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便不該貪圖這里的安逸,早知這些人不會那般好心,偏偏自己還輕易相信了去。
在他沉思間,他竟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似乎有一道視線若有若無地盯著他瞧。他假裝去案上倒水,眼睛不經(jīng)意間看過去,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他也敢肯定,那女子一定在這堵墻之后。
那女子那么聰明,一定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知道了。于是他動了動視線,直直向她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