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明

　　喝酒是個很愉快的事情，但釀酒卻正好相反，好在吉姆只需要負責初始部分，其他的完全可以交給忠心的下屬，發(fā)揚一下領(lǐng)導的作風，自己則回到可愛的家里好好睡一覺。

　　總之，艱苦的一夜過去，東方終于泛起魚肚白。吉姆輕輕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里不知是哪位的臭腳，趕緊一把甩開，向旁邊連吐幾口吐沫以示不滿。

　　“二哈，你要造反嗎？”

　　“啥？”流著口水睡得正香的某哈支起半個身子，朦朧的眼神讓吉姆只想一腳還給他，“我是主子好吧，幾時見過康熙造吳三桂的反的?！?p>　　吉姆：“……”

　　好吧，在這個手握生殺大權(quán)的貨面前，吉姆覺得他這么說似乎也沒什么不對，萬一一怒之下不給自己兌換各種圖紙，那自己豈不是……

　　說到圖紙，吉姆趕緊把它從身上取出來，高高興興地展開一看——

　　笑容馬上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我草！這特么是什么？！”

　　二哈不耐煩地抬起頭：“什么什么？”

　　“你給我的圖紙！”吉姆怒視這頭不靠譜的貨，眼中怒火幾乎要把它焚燒成渣，“看看，看看，這上面是什么文字，鬼畫符嗎？”

　　“……我瞅瞅。哦，抱歉，忘記和你說了，取出的文件是從你的世界里隨機抽取的，我不能保證它出產(chǎn)的時間與地點。”

　　“所以……”

　　“所以，你說的鬼畫符其實是德文，嗯，二十世紀初期的版本?！?p>　　這個極度震撼的消息令吉姆目瞪口呆，他又不是什么語言專業(yè)，這該死的二哈為什么要用德文來折磨一個可憐的前社畜？！這尼瑪是違反國際人道主義法的！

　　“不過沒關(guān)系，”二哈打個哈欠伸伸懶腰，緩緩爬起身，一雙眼睛半瞇縫著，嘴角似笑非笑，“我有解決辦法。”

　　“……說?！?p>　　“100能量值，我送給你全世界語言精選，多個國家的語言專家聯(lián)合編著，保證質(zhì)量。對了，為了防止你覺得我在坑你，我可以保證向你的大腦里灌輸了這本精選以后，你可以立刻使用，所以要收取一部分能力融合的費用，就像那時候的神射手一樣，可以吧？”

　　“你要是把那句‘可以吧’改成‘厚道吧’，我就沒問題了，只有這樣才符合你的奸商人設?！?p>　　“多謝夸獎，那么你是不是……”

　　“買買買，反正誰知道你下次會不會給我什么古法語版本甲骨文版本……現(xiàn)在就買。”

　　“好的，那么請?zhí)上率昼?，當心低血糖等后遺癥?！?p>　　話音未落，吉姆大腦一陣暈眩，整個人倒在床上，大腦一陣陣暈眩加惡心，好像被裝進了全功率的洗衣桶，只能要緊牙關(guān)等待這場折磨過去。

　　十分鐘后，那種極度難受感終于潮水般退去，吉姆晃晃頭，起身看向窗外，那里一股黑煙正緩緩升起。

　　“計劃開始了？這么快？算了，先把十字弓搞定吧，我可不能只靠弓箭啊……”

　　說實話，吉姆不太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力量屬性很低，卻可以使用弓箭，而且威力還不小。直到他仔細觀察了這把“普通獵弓”，才一點點看出端倪。

　　“這上面的是某種圖案？不對，是文字，一種銘文。難道是魔紋？可是誰會把珍貴的魔紋刻印在這種獵弓身上？”

　　魔紋，作為擁有魔力的文字，曾經(jīng)是法師們施展法術(shù)的唯一選擇。直到約兩千年前，人類發(fā)現(xiàn)通過手勢與語言的組合，可以直接溝通魔網(wǎng)施展法術(shù)，不必再依靠這些晦澀的文字。于是從那時候開始，人類的施法者數(shù)量快速增長，并在最后統(tǒng)一大陸的過程中占據(jù)了絕對優(yōu)勢。

　　雖然不太清楚這些銘文的效果，但吉姆推測應該是增強弓箭的穩(wěn)定性，降低拉開弓箭所需要的力量，同時加大弓箭的威力。不然，這么小的弓還有自己的微弱力量，根本不可能制造出足夠威脅狼人的攻擊來。

　　問題是，誰給他的這把弓？記憶融合以后，吉姆發(fā)現(xiàn)自從自己來這破碎群島，就已經(jīng)帶著這把獵弓了。看樣子，這把武器絕對是出自破碎群島本地的手藝，可是上面的魔紋是只有法師才能使用的東西，而破碎群島眾所周知，從來就不歡迎法師，也不喜歡法師制品。那么，自己的這東西究竟是誰制造的呢？

　　莫非……來自于自己從未謀面的母親一方？

　　吉姆不是沒懷疑過自己的長相，畢竟和幾個兄弟相比，他的外貌更加秀氣，一些細節(jié)也不對。比如說，吉姆本人是淺灰色的頭發(fā)，黑色瞳孔，胡子雖然很淡不過能夠看出和眼睛的顏色類似。雙眼皮，眼眶比較平滑，鼻梁較低，嘴唇稍薄，耳廓較小，皮膚略微蒼白。

　　而其他兄弟，包括老爹在內(nèi)，除了兩個繼承了母親紅色頭發(fā)的小鬼，其他的統(tǒng)一是金黃長發(fā)與胡須，藍色眼睛，高鼻梁，厚嘴唇，臉部棱角分明，身材類熊，極其高大，對魔法武器的親和性很高，是天生的戰(zhàn)士。

　　至于吉姆，他的身形雖然稱得上高大，但遠遠沒有哈雷、米克和蘭迪他們那么夸張，動不動就是一米九以上，二百二十多斤的肌肉機器，從系統(tǒng)評分的標準來估計，這些家伙的力量就沒有低于80的，尤其是米克那個一條胳膊足夠頂上自己大腿的變態(tài)，這貨的力量要是沒超過100，吉姆就敢把自己的襪子吞下去。

　　吉姆有心打聽相關(guān)的事情，可惜，唯一對這件事知道的比較詳細的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自家老爹。鑒于二十年來他從來沒有透露出半點信息，吉姆對自己的詢問也不抱什么期望。

　　“算了，這些事情還是以后再糾正吧，現(xiàn)在先把這張圖紙打出來?！?p>　　花了幾分鐘翻譯圖紙，吉姆卷起東西下樓，正好看到兩個在火爐旁相互依偎著取暖的孩子?？粗麄兊哪?，吉姆突然心里一酸，他實在不知道應該跟這兩個可憐的孩子說些什么。最后，他只能從旁邊取過一條毛毯，輕輕放在兩兄弟身上。

　　悄無聲息地出了門，吉姆回憶了一下鐵匠鋪的位置，接著轉(zhuǎn)身走向城邊。十字弓還是比較保密的東西，不適合在城中央那種人多眼雜的地方展露出來，所以他只能先選擇自己認識的老熟人，反正以前有什么奇思妙想都是通過這里實現(xiàn)的。

　　吉姆的腳步很快，不一會就來到了一家破爛的鐵門前，門口的乞丐掃了眼吉姆，立刻大聲咳嗽了兩下。

　　鐵門應聲而開，吉姆隨手扔給乞丐一枚硬幣，低下頭快步進了門，再次抬頭時，眼前的場景已經(jīng)大不相同，原本空無一人的院子突然變成了悶熱的鐵匠工坊，不少上好的刀劍斧錘堆在角落，幾面盾牌放在它們上面，另一邊則是一對不知什么作用的發(fā)明，各種奇形怪狀讓人眼花繚亂。

　　“古斯老頭，老頭？”

　　“別叫了，臭小子，信不信我把你當成鐵塊敲了??？二十多歲還這么咋咋呼呼的，還不如多出去走走呢?！?p>　　一旁的屋門被推開，伴隨著惱火的嘟囔聲，一個大腹便便的矮人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他的全身都穿著精致的盔甲，背后還掛著一柄明顯比人類使用的大了幾號的雙手戰(zhàn)錘，時不時還閃過一道電光。在鐵匠工坊這種悶熱的地方穿成個大鐵罐頭，這種不怕把自己烤熟的精神還真是讓人敬佩。

　　吉姆倒是習以為常：“今天又是誰的紀念日？”

　　“是尊敬的矮人師匠‘鐵錘三世’莫瓦雷斯！”古斯舉起一個小號酒桶，仰頭就是一大口，任由酒水順著大胡子流淌，“我的曾曾曾……曾祖父，他發(fā)明了偉大的二次淬煉法，讓頑固的第四元素變得可以使用，我們必須為他致敬！”

　　“確實應該致敬，他的貢獻僅次于之后的鐵錘四世?！?p>　　“說得對極了！”古斯一拍大腿，“鐵錘四世，我的曾祖父，他征服了尖耳朵們都沒能征服的第五元素，還制造了史上第一副三重盔甲，可以同時防御物理、法術(shù)與精神傷害，而且三方面的防御力都達到了大師的水平！那時候，嗝，那時候博阿斯的國王還想出錢買下我們的技術(shù)。嗝，那是能夠隨便出售的嗎？我們矮人缺錢嗎？”

　　吉姆看著古斯?jié)q紅的面頰，實在不好意思提醒他正是這個“鐵錘四世”為了一口精靈美酒，把這技術(shù)給了他口中的“尖耳朵”們，然后撕破臉毀約還沒毀成，最后被精靈一頓追殺逃到破碎群島才結(jié)束。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功績難以被抹殺，恐怕就不僅僅是從家譜里除掉姓名的事情，估計連他的存在都會化作空白。

　　大概是想起來這位先祖的“光輝事跡”，古斯打了幾個酒嗝，終于把目光放到了吉姆的身上：“你呢，小子，你想來干什么？又有什么新東西？”

　　吉姆點點頭，伸手把圖紙遞給他，后者拿過來大概掃了掃，最后搖搖頭：“東西不錯，可是沒辦法大規(guī)模使用。破碎群島能保證自己的武器就不錯了，沒看不少人窮到只能用斧頭嗎？第一帝國最后那場戰(zhàn)爭的時候，破碎群島可是以雙手大劍還有長戟出名的?，F(xiàn)在？哈，除了少數(shù)技藝精湛的家伙，其他人根本用不起?！?p>　　吉姆無奈，這老頭的心思他一看就懂，絕對是剛才不小心自曝家丑后有點不自在，于是用破碎群島的沒落來把他也拖下水，平衡一下心理。

　　“這個，和我們手頭的東西無關(guān)吧？再說，我也沒準備讓這東西大規(guī)模列裝，只要您能打出五六把就可以。”

　　“好！一口價五金幣?！?p>　　“搶劫啊你？！一金幣一個？”

　　“不然呢？這可是高端產(chǎn)品，小子，哪怕為了你那領(lǐng)主兒子的身份，我也得提價。”

　　吉姆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可他確實沒有別的選擇，所以只能……

　　“成！成交！我去我的金幣啊……”

　　“沒啥，”古斯收了錢，心情大好地拍拍吉姆的手臂，“就當接下來吃素吧，年輕人，少吃點肉對你身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