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笙安靜地看著嫵無。
嫵無黑色的長發(fā)披散下來,蓋住了臉。
趙月笙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撥開了她的長發(fā)。
嫵無的臉色有些蒼白,睫毛很長,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微微翕動。
原本應(yīng)該柔軟而紅潤的嘴唇上是深可見血的咬痕,脖子很纖細(xì)。
明明是這樣狼狽的狀態(tài),趙月笙卻覺得嫵無有一種堅韌的凄美。
像是在夜里才會綻放的某種花朵。
楚楚可憐,但卻有著旺盛的生命力。
李晨風(fēng)看著嫵無微微嘆了口氣。
“林家的小女娃怎么總喜歡把自己弄得一身是傷……”
“這一點倒是和她的父親像極了……同樣的不服輸?!?p> “只可惜有些事情已經(jīng)注定了,不由得自己掌控……”
李晨風(fēng)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傷感地捋了捋胡子。
趙月笙看了一眼李晨風(fēng),沒有說話。
就在這片詭異的沉默中,殿門被敲響了。
李晨風(fēng)打開門,見是先前那位去熬藥的醫(yī)女,端著湯藥低眉順眼地站在門口。
李晨風(fēng)端起湯藥,聞了聞,然后示意醫(yī)女離開。
趙月笙過來幫忙關(guān)上了門。
嫵無在昏睡中皺著眉,好像夢見了什么極為可怕的東西。
狂血藥效發(fā)作后如犬風(fēng)一般極為恐水,因此湯藥只有在昏睡中讓她一點點抿下去。
趙月笙看著李晨風(fēng)扶起嫵無,打開嫵無的牙關(guān),用小勺一點點地給她喂下。
嫵無似乎被嗆到了,忽然咳嗽起來。
趙月笙皺著眉,還是上前輕輕地拍了拍嫵無的背。
好不容易一碗湯藥見了底,李晨風(fēng)也有些疲倦。
“接下來三皇子殿下打算怎么辦?”
趙月笙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殿下?”
趙月笙回過神來,道:
“謝嫵無究竟是得罪了太子那邊的哪一位……如此煞費(fèi)苦心地設(shè)了這樣一個局?”
李晨風(fēng)沒有回答,他也不在意,繼續(xù)自言自語道:
“我身邊可用的人不多……但這回我那個宣王皇兄算是撞了大運(yùn)了……”
他諷刺一笑。
“這次的功勞就讓給他吧?!?p> “勞煩李大人將王妃送回謝家?!?p> 嫵無仍然在昏睡中,李晨風(fēng)嘆了口氣,喚了醫(yī)女來處理傷口。
謝家。
嫵無身上的傷雖然已經(jīng)被醫(yī)女處理過了,但還是極為駭人。謝安雖然驚訝李晨風(fēng)親自送了嫵無回來,轉(zhuǎn)念一想也合乎情理,千恩萬謝地送走了李晨風(fēng)。
冬至這一天發(fā)生了太多事情,嫵無一直睡到第二日早晨才堪堪轉(zhuǎn)醒。
勉強(qiáng)睜開眼,模糊地看見一個人趴在她的枕邊。
嫵無眨了眨眼。
眼前逐漸清晰起來,謝歡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映入眼簾,眉頭緊皺著,嘴唇微微抿起。
睡得很不安穩(wěn)的樣子。
嫵無忽然想起自己中了狂血,幾乎是下意識地推開謝歡。
“阿嫵?你醒了?”
謝歡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歡公子,是誰把我送回來的?”
“是李大人。阿嫵你覺得怎么樣了,還有哪里痛嗎?”
嫵無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
李晨風(fēng)把她送回來,那么她身上的狂血應(yīng)該是解了。
謝歡自然地問完,忽然愣了愣,然后別扭地扭過頭不去看嫵無。
“你醒了……我去告訴父親……”
謝歡就要起身,被嫵無拉住了手腕。
“歡公子,你在這里守了多久了?”
謝歡愣了愣神。
“誰說我是在守著你?只不過是父親要求罷了?!?p> 他想要掙脫嫵無的手,卻又有些不舍,心里細(xì)細(xì)密密地疼。
嫵無愣了愣,然后松了手。
謝歡站起身,走到閨房門口,扭頭看了看嫵無。
嫵無躺在床榻上,像個破布娃娃,身上到處是傷,就這樣看著自己。
謝歡狠了狠心,打開門走了出去。
嫵無闔上眼。
謝歡這樣不是正如她所愿嗎?為什么心里會一陣一陣地難受?
嫵無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可是腦海中謝歡的形象越來越清晰。
謝歡,謝歡。
嫵無咬了咬唇,傷口好不容易結(jié)的痂又裂了開來。
疼痛讓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
另一邊。
王家。
“姑姑為何擅作主張?”
樂平郡主看著她名義上的侄兒,有些膽寒地開口:
“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養(yǎng)女罷了,殿下也明白我為何如此煞費(fèi)苦心……”
趙彥卿臉色陰沉。
“平日里你如何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打了狂血的念頭……”
樂平郡主想到當(dāng)今圣上的雷霆手段,打了個冷顫。
“殿下……”
趙彥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早就說過謝嫵無不是個簡單的,你就是不聽。就算你是郡主,若是查到你頭上,恐怕也吃不了兜著走……”
樂平郡主臉色變了又變,咬了咬牙。
“這一次是……姑姑……思慮不周……”
她故意咬重了姑姑二字,希望趙彥卿能看在這樣的份上不至于把她當(dāng)作棄子。
雖說她是郡主,但并無實權(quán),為了保全自己也只有通過太子和太子母族那邊的勢力。
趙彥卿冷哼一聲,大步走出了樂平郡主的院子。
樂平郡主臉色也沉了下來。
謝嫵無……有幾分本事。
宣王府。
趙奕宣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案幾,臉上有些幸災(zāi)樂禍。
他雖然不清楚太子為什么要忽然針對謝嫵無,可這回真是把把柄遞到了自己手上。
禁藥狂血……這回不把太子剝下一層皮他就不是宣王了。
想必圣上那邊已是引起軒然大波了吧……
樂笙殿。
趙月笙坐在空空蕩蕩的大殿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身邊人都知道他時常會犯病,犯病便打人,因此不是必要之時無人會守在他身邊,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倒是方便了他做些雜七雜八的。
樂笙殿原本是他娘受封后的住處,他娘未雨綢繆,給他留了一條前宮到此自由進(jìn)出的暗道。
說是暗道,其實也不過是栽了幾處密密匝匝的花墻擋住了原本的一條小路。只要鉆過幾處花墻,便是樂笙殿的后殿。
屏風(fēng)后邊傳來一陣輕響。
趙月笙眼中劃過一絲厭惡,卻還是站起身,笑著走了過去。
“月笙見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