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早在前天,姜夋就騎著快馬回到了軍營。跟謝文山匯報了大安縣那頭的情況。
那頭的縣令反復(fù)查閱戶籍,壓根沒人叫孫笑川。謝文山思量半天,最后去給梁安畫了幅畫,然后叫姜夋連夜送去給縣令看。
姜夋今天早上再回來時,帶拿著那幅畫回來了,但見上面赫然寫著“梁安”二字,說道,“縣令不認(rèn)得那名字,卻認(rèn)得這個人,這人起了個假名,他家里還有個30來歲的老母,全家上下只有兩口人。這梁安也不懂到底是何居心。依我看不如直接處死吧?!苯獕嬖噲D勸說謝文山。
姜夋此刻已經(jīng)萬分堅信這個梁安就是土匪,反而有些看不慣謝文山的婆婆媽媽,婦人之仁了。
不過聽到這句話的謝文山眼里先是閃過了一絲失望,思忖片刻后瞇了瞇眼,想到了件有意思的事情:梁安在姓名上撒謊了,在自己家地址上卻沒有撒謊,這是不怕自己的母親被抓去當(dāng)把柄嗎?他也許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匪,只是撒了個謊而已呢?
謝文山于是擺擺手就說道,“按原計劃執(zhí)行吧。麻煩你再回縣里一趟,辦兩件事,跟縣令說清楚我們的計劃,拿著我畫的畫去縣里貼起來,把事情的緣由說清楚,再讓縣令找人宣揚(yáng)宣揚(yáng)這件事。第二個,你一會在軍營里找個靠譜的人當(dāng)劊子手?!?p> 姜夋聞言知道自己不占理,于是便不再多說話,于是便領(lǐng)命退下了。
可謝文山卻不知道,姜夋去找縣令時,竟然去跟縣令私下說,梁安這人武藝高強(qiáng),去參軍時打傷了謝文山帳下幾名愛兵,導(dǎo)致延誤剿匪,想讓縣令給他按個土匪的罪名,將他處死。
縣令雖然是看著梁安長大的,眼下這種情況,卻不好不向著謝文山,只好答應(yīng)下來,操辦這個刑場。并且盡可能將此事在縣里宣傳了一番,雖然也有人來求情,但都被壓了回去。
...
今天在趕去大安縣的路上,梁安明顯心亂了,沒有多說話,只是坐在木籠里試著打坐冥想??上冀K沒有靜下心來。
他很想說話,卻更想吐,他想辯解卻更不知道要說什么。
謝文山似乎看到了他的局促,開著玩笑似的問道,“梁安,其實我們現(xiàn)在在玩一個游戲,贏了你就不用死了?!?p> “什么游戲...?”梁安正要追問,忽然發(fā)覺有些不對的地方。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梁安...了?他心猛的一沉,徹底沉進(jìn)了深淵,他反復(fù)回憶著這句話到底有沒有提梁安二字,仿佛只要沒有說這兩個字,謝文山便不會將他處死一般。
“跟你打個賭,如果你不是土匪,那處刑時肯定不會有人來救你,我會叫劊子手停手的,到時候你要去找什么趙秀才,我給你一匹快馬去找,趙卒長的的錯我也會追究?!敝x文山說到這頓了一下,“但是,如果有人來救你了。但凡有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你就必死無疑。如何?”
梁安聞言,方才松了口氣。幾乎不可能會有人來救自己。他已經(jīng)撿回來一條命了。
見梁安輕松不少,謝文山才問道,“重新認(rèn)識一下吧,梁安,如果你要騙我,那就沒必要告訴我你家真正的地址在哪,如果你不想騙我,為什么又要編個假名,這件事情太矛盾了。”
梁安聞言,沉默半晌才開口,“我不能告訴你。”
“好吧,希望我以后還能有機(jī)會知道答案。”謝文山見梁安不愿開口,也不好追問。便不再搭理梁安,二人一路無話。一直等到一行人直到天黑了許久才去到大安縣里。
梁安很久沒見到夜里的大安縣是什么樣了,他只知道夜里周圍林子里常常有狼嘯,所以之前舞棒賣藥時,常常會趕在天黑前回家,生怕路上被狼群偷襲。
大安縣的夜路頗為幽靜,道路上雖然也有店家會點(diǎn)著燈籠,有些人家也都點(diǎn)著燈,但是路上還是有些暗。
不過軍隊的人都打著火把,一進(jìn)縣里便將整個縣給照的亮堂堂的。六七十來號人就這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朝著縣衙門去了。謝文山進(jìn)了縣后,又跑回來找梁安搭話,“后天行刑,到時候如果沒人來救你,你可記得帶我去看看黃花村的黃花海?!?p> 梁安聞言,禮貌地笑了笑,“將軍記錯了,這個時間黃花海已經(jīng)沒了。但是我可以帶你嘗嘗這里的臘肉,很好吃?!?p> “哦?記錯了嗎?哈哈。”謝文山尷尬的笑了笑,“可惜我不太喜歡吃肥肉,不過我愿意嘗一些?!?p> “這地方看著感覺治安還不錯。”謝文山環(huán)顧四周一圈,評價道。
“可以說是路不拾遺。賊也很少見。鄰里關(guān)系都不錯,都是縣令管得好。”梁安回復(fù)道。
“哈哈哈。梁兄弟倒也不用奉承什么,不過要是打仗了可就不一定了。”
...
二人閑聊了一陣,一直聊到了縣衙里,梁安始終摸不透謝文山這人的做事風(fēng)格。只覺得這個人性格想法難以摸透,做事似乎還有些隨性。他一直在思考要是真打仗了,這樣的將軍能不能依靠得住。不過在梁安這,他更偏向于謝文山這人靠得住。
梁安被士兵帶了出來,守在衙門門口似乎等候了許久的衙役押著梁安進(jìn)了衙門去,很快被衙役押送進(jìn)了牢里,趙卒長倒是沒有被一同押進(jìn)來,想來二人也確實不應(yīng)當(dāng)一同論罪,一個是襲擊了軍隊的士兵,一個不過是違背了軍中紀(jì)律,二者孰輕孰重瞎眼可見。
進(jìn)到牢里,梁安只覺得這里的氣味相當(dāng)刺鼻,這牢里犯人不多,但牢里的夜壺卻想必不少。而且每個牢里地上都鋪著幾扎茅草——犯人就睡這上面,看來今夜是注定有些難熬。
這里燈光昏暗,可以說是陰暗也不為過,不僅有點(diǎn)陰寒,還十分潮濕。
一名衙役走上前,沖里面喊道,“開門?!币粋€獄卒才慢悠悠的走來,隨意挑了一間牢房開門。開完了門也不理會衙役,自顧自的走開了。
“快點(diǎn),快點(diǎn)?!蹦茄靡凵锨袄T,不耐煩催促道。
梁安坐了一天,腿腳麻得不行,加上腳鐐沉重,走的稍微慢了些,但他還是很給面子的加快了腳步。
衙役們似乎不愿在這地方久待,梁安進(jìn)了牢里,丟下一句,“你小子,老實點(diǎn)?!焙蟊泔w速將門鎖上,小跑著出去了。
梁安一進(jìn)去就開始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剛剛那隨行的獄卒是坐在油燈前看著一本史書,他對新來的這名犯人似乎不感冒。
獄中的其他人本來正在酣睡,被獄卒吵醒后,似乎有些睡不著了,梁安見他們躺著,本以為都睡著,卻不想突然有人冷不丁問了一句,“你小子,犯什么事進(jìn)來的?”
“我是被冤枉的。”梁安淡淡丟下一句,不想跟這些囚犯多說什么。
但這句話一出,一旁牢里的人突然傳來笑聲,獄卒也冷笑一聲,
“哈哈哈哈。”監(jiān)牢里的人也都坐了起來。“這不巧了,我們也是被冤枉的啊?!?p> “你跟獄卒大哥鳴鳴冤去,指不定人家把你放了?!?p> 梁安聞言,剛轉(zhuǎn)頭看向獄卒,卻看到獄卒白了一眼那囚犯,梁安無奈笑了笑。
獄卒有些無語,只是說了句,“肅靜。”
監(jiān)獄里的其他牢里的囚犯像是走完了流程似的,不再出聲。
梁安獄里的一個囚犯見梁安沒啥反應(yīng),嘆了口氣說道,“可惜了,是塊木頭?!?p> 梁安轉(zhuǎn)頭看去,見到那人像是賣豬肉的——因為他長著絡(luò)腮胡子,兇神惡煞,臉上滿臉橫肉,身上也十分肥壯。
獄中另一個白瘦的人卻打趣道,“哈哈哈哈哈,你這蠢驢,還說人家木頭,不比你剛來的時候好多了,你剛來的時候,有人這么一說,不直接問人家能不能放你出去嗎?趴在獄門上哭喪半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別人殺了你娘呢?!?p> “哈哈哈哈哈?!逼渌卫锏娜擞中α似饋?。
“再貧嘴信不信我扇你?!蹦桥肿诱玖似饋?,眼看就要發(fā)作。
“誒誒獄卒大哥,你看看他?!卑资菽侨烁纱囗槃萏上?,耍起了賴來。
“安靜!”獄卒看著有些不耐煩了,指了指墻上的鞭子,“信不信老子開門抽你。都學(xué)學(xué)那新來的不好嗎?”
“所以你到底犯了什么事?”白瘦那人問道,“我是偷東西員外家里東西給逮住了,員外想抓我去打,我只是大喊‘有賊啊’引來了衙門的人,這才躲過了一頓毒打,小兄弟看著那么壯,面目又清秀,想必很討女人喜歡吧?”
一旁的大胖聞言反駁道,“我最恨得的可是偷女人的勾當(dāng)啊。兄弟看著也不像是那種干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shù)模覆欢ㄊ菐托值艹鰵?,不小心打傷人了。又或是幫賭場的收債,不小心下手重了呢?”
看著白瘦那人諂媚的表情,聽著他言語的暗示,梁安倒有些反胃了,他不想被歸類為他所描述的那類人,于是呵呵一笑,“都不是,我不小心打傷了二十多個士兵?!?p> 此言一出,他聽到隔壁牢房的茅草堆好一陣響,然后牢門傳來了響聲,似乎所有人都站起來了,而且靠在牢門那恨不得把頭探出來看看這人到底長啥樣。
白瘦的小伙和黑胖子聞言假裝今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睡了回去。
獄卒聞言也放下了書,看了過來。
整個牢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