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有一把劍
次日李二三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那個大洞還是在墻上掛著。他朦朦朧朧間發(fā)現(xiàn)好像有個人站在自己床前，想起昨天錢花花就那樣離開了這里，還以為是她又回來了。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將他從夢中驚醒。張大娘正在他床前瞪著一雙老三角眼看他：“你是不是病了？咋這還不醒？老太婆我這巴掌還行吧？比你的如何？”
“張大娘你怎么過來了？”李二三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揉臉還是揉眼，干脆就用右手把整個右邊的臉都捂上。
“你小子今天早上也沒來給我?guī)兔Π?！昨天說是去裝鐵門檻，今天你干脆就睡大覺了是吧？還有，這墻上這個大窟窿是怎么回事？”
“沒啥，昨晚隔壁趙公子砸的，還是想買我房子，我沒答應(yīng)?！崩疃贿呎f著，一邊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這一覺睡的可真是舒服，就是睡醒了有點迷糊，看來以后都不能一下睡這么久了。今天早上包子也沒得吃了，我還是先去弄點吃的?！崩疃┬拥耐瑫r一直在跟老太太嘀咕，完全沒看到老太太驚訝的眼神。
“你說什么？姓趙的那小子？把你墻砸了？”老太太一邊喊著一邊把李二三拽了個跟頭。李二三措不及防的蹲在地上，手里還拿著鞋。他看了看驚訝的老太太，又看了看自己的鞋。最終還是揉著屁股站了起來：“您這是干啥啊，這有啥稀奇的，我都習慣了?！?p> “我說李二三啊，之前他欺負你，你不還手，我老太太看得出你是不在乎他那些招數(shù)。但今天他砸你墻這事，你要說你不在乎，那我是萬萬不相信的?！?p> 李二三沒有回答，自顧自的穿起了鞋，同時滿不在意的回答道：“在乎，我可在乎了。我恨不能把他給剁成肉餡送給你包包子，然后吃上他十幾個?！?p> 老太太看著他毫不在意的說著敷衍的狠話，氣的把手上帶來的兩個包子狠狠地摔在地上：“你小子好好說話！我一把年紀的人了，跟你生不起氣?！?p> 剛穿好鞋站起來的李二三又急忙蹲了下去，撿起兩個包子使勁的吹著上面的塵土。
“我就知道您不能讓我餓著，還是張大娘疼我。那我索性就跟您說一次實話，我就算是在乎又能怎么樣呢？難不成去跟他拼命？那恐怕只能是我把自己的命拼進去，人家頂多是花兩個銀子雇兩個打手。而且再說了，就算是我肯學人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也沒什么用?！?p> “你放屁！”李二三還沒說完，就被張大娘的粗話打斷了。
“你要是肯努力，考個功名當個官，回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們！再不濟了，你去練武也成啊！你就啥也不干，就知道天天瞎混，守著你這個破鐵匠鋪過日子活該你被欺負！”
老太太的一番連珠炮終于也是成功的激起了李二三的火氣，他拿出一本小冊子，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
“你看這是啥！劍譜！我昨晚看了半天才想起來！我他娘的一個字也不認識！就看到一個小人拿著個破劍擺姿勢！你說我咋辦！”
老太太似乎是被從來沒有大聲說過話的李二三鎮(zhèn)住了，竟然沒有再反駁。她撿起地上那本書，拿在手里端詳了一會兒。
“行，老太太我搭個線，給你找個師傅。你在這等消息。”只撂下一句話，老太太轉(zhuǎn)身就要走。
李二三連忙沖著老太太喊道：“張大娘！我可沒錢啊！您去東邊那個教書先生那里好好給我說說，實在不行的話，我可以給他送點東西！”
沒有理會李二三的喊叫，張大娘就那樣慢悠悠的晃悠著走了。
太陽又要落山了，好像自從那天夜里遇到那個女人，他就一直很擔心太陽什么時候落山。畢竟只要一接近太陽落山的時候，就肯定會有一些讓李二三死都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李二三把鍛造臺上的東西都收拾好，墻邊擺著的鐵具也都擺放整齊?！鞍ィ赡芨F到連個貨架都買不起的店家也就是我這里獨一份了。幸好我這些鐵具都是莊稼里的，放地上也不唐突。”
“李掌柜在呢！可讓我一頓好找??！”
李二三看著從后院里穿過來的趙八天，心里一陣膩歪。他知道對方是從那個大洞里鉆過來的，雖然自己是萬分的憤怒，可是在無能的顯襯之下，這憤怒也就變成了痛苦。即便是在心里萬分痛苦的情況下，李二三仍然是要笑臉相對。之所以不敢將痛苦和憤怒表現(xiàn)出來，是因為他很清楚，倘若自己沒有笑臉相對，那對方自然是有辦法讓自己更加痛苦、更加憤怒、更加無能為力。
“趙公子晚上好，您找我是啥事??？”李二三臉上溫暖和諧的笑容可是極其自然，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突然相認。趙八天一手拿著雙筷子，另一只手托著個盤子，笑容可掬的走到李二三面前。
“我這邊廚子新做了一道菜，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我總是不能直接就放到菜單上讓客人試吃的，所以想麻煩你幫我嘗一嘗。你可一定要吃完，然后嘛，告訴我這道菜到底是好吃還是不好吃?！?p> “哎呀小事！我這就嘗一嘗，不瞞您說，我這腦子雖然笨，但我這舌頭可是一等一的好用！”
李二三接過趙八天遞過來的筷子之后，趙八天立刻將另一只手里的盤子舉到李二三面前。李二三才看到盤子里的一道菜，他拿著筷子的手開始顫抖，臉上的表情也開始有些失控。這是一盤豬大腸，看起來應(yīng)該是用油炸的。大腸外表被炸的金黃酥脆，甚至還看得到油滴在上面冒著熱氣。美中不足的是大腸的斷口處，白色的肥油下面還掩藏著一絲黑色。用腳指頭也能猜得出黑色是什么了，李二三看著那點點的黑色震驚了。
“趙公子，這菜？”
“這菜怎么了？這可是我親手從豬肚子里掏出來又親手洗干凈的，你不用擔心。雖然這是豬大腸，但它的確是干凈得很，你盡管吃就是了。”
李二三躊躇了一會，最終還是將筷子伸到了盤子里。畢竟趙八天都說了，這是他親自洗干凈的。如果李二三說這是不干凈的，趙八天肯定就會借口說李二三看不起自己，到時候必定又是一番糾纏。
“我看不如你自己端回去房間好好品嘗吧！”旁邊突然傳來一句中氣十足的建議。李二三詫異的回頭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門口進來一個人影。夕陽正在他的背后發(fā)威，強烈的陽光讓李二三看不清他的樣子，但這并不能影響他在李二三眼中的高大形象。筆直的腰板，打著羅圈的雙腿，雙手自信的背在身后，這果然是救世主出場的樣子！
李二三和趙八天都愣住了，那人卻趁著他倆愣住的時候走到了李二三近前。
“從明天起，你這所鐵匠鋪子就是王家的特供鋪子了。王家所需的鐵器均會從你這里購買，你愿不愿意？”
“王管家！”李二三和趙八天異口同聲的大喊道。
這突然出現(xiàn)的救世主正是白天逼走錢花花的王管家，他突然來到這里宣布的這件事直接就導致了兩個結(jié)果。一是趙八天只能死了收購鐵匠鋪子的心，因為王家是這個鎮(zhèn)上最大的家族，他趙八天和趙公祥的酒樓開的再大，在王家眼里也只是個小螞蟻而已。加入王家愿意，完全可以把八天酒樓買下來開成賭場，正好和旁邊的賭場合并。所以趙八天根本不敢去問王管家為什么要護著李二三，他只需要照做就是了。另一個結(jié)果自然是李二三再也不用受趙八天的氣，如果他愿意，他可以一輩子安安穩(wěn)穩(wěn)的當自己的鐵匠。
“還在這干什么？趕緊回去試吃，好吃的話下次我也去你家酒樓嘗一嘗。”
“管家爺您說笑了，我們那小地方，做的菜肯定不合您的口味，我這就回去再做改進。您忙您的，我先走了?！壁w八天一邊陪著笑，一邊慢慢往后退，小心翼翼的退到了李二三的后院。
“把那洞給我補上，老夫我最看不上走歪門邪道的人！”王管家好想想起了什么，沖著后院的趙八天又提醒了一句。
眼看著趙八天就這樣灰溜溜的跑了，李二三心里也算是百感交集。困擾自己良久的問題就這樣被王管家兩句話給解決掉了，不出意外的話，自己以后再也不會被趙八天欺負。心里五味陳雜，臉上可不能這樣，李二三趕緊轉(zhuǎn)頭向王管家道謝。
“謝謝王管家替我解圍，以后我一定好好給王家打鐵！”
“不用謝我，舉手之勞，其實今天我過來，主要是我想了想。”王管家說著說著便開始沉思，好像有什么不好說出口的話。
“您但說無妨，只要用的上我，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替您辦事?！崩疃泵﹂_始表忠心。
“上刀山下火海到不必，我想收你為徒你可愿意？”
“??！這？”李二三只說了兩個字便呆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我沒想到張大娘這么有本事，竟然把您給我請來了。我愿意我愿意?！?p> 李二三想當然的覺得是張大娘請的王管家過來教他練武，但他沒想到得是自己剛話音剛落，張大娘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小李子！東邊張先生同意了！你明天帶把鋤頭過去幫他干活，他答應(yīng)不收你學費！”
李二三拱著的雙手突然無處安放，王管家也是臉色發(fā)黑。自己狠心放下身段來收徒弟，結(jié)果人家還得挑一挑。
“你若是愿意跟隨于我，明早到王府后門等候便是。我就先行一步?！?p> “老師稍等！李二三愿意入您門下，學的一技之長，請老師收下我?！崩疃s忙雙膝跪地向王管家行跪拜大禮。
“哦？你這就愿意跟我學了？你可知道我要教你什么？”
“回老師的話，我不知道老師要教我什么。但老師幾次救我于水火之中，還與我祖上有舊，我斷定老師定然不會加害于我。實不相瞞，徒兒平常之時為了少招惹禍事，從未向人袒露心思，也是為了自保，故而之前在老師面前賣傻，請老師勿怪?！崩疃杨^觸于地面，第一次不帶有討好意味的向王管家說話。
“我數(shù)次救你于水火？老夫只是剛才替你趕走趙八天那小子而已，這就數(shù)次救你于水火了？”
“前幾日夜里，錢花花行至路邊，小子我不知所以將其救下。兩名刺客是老師將其斃于梧桐樹下。雨夜，我與那錢花花密林埋尸，將后來兩名刺客扔進坑中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們并非死于我手，而是被別人用石子擊破頭顱致死。這想必也是老師所為。錢花花在我處療傷，老師怕其再招惹禍端，才出手震懾并將其逼走。李二三雖愚鈍，但這些事情都記在心里?！?p> “好了不要說了，既然你愿意拜入我門下。那便想好自己要學什么，明天我們再見。”王管家見李二三滔滔不絕，而張大娘還在一邊目瞪口呆。擔心泄露太多事情便匆匆離開了。
“張大娘，你干嘛呢？”
李二三從地上起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張大娘好像已經(jīng)石化在原地，他連忙去將其晃醒。張大娘木然的轉(zhuǎn)過臉看著李二三
“你小子果然不是傻子啊?！?p> “那必須的，只不過聰明這東西，沒必要告訴所有人，畢竟世上哪有什么傻子啊。”
張大娘慢慢從震驚中恢復(fù)，這才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
“那張先生那邊？你還去不去了？”
“自然要去?！?p> “那你打算跟王管家學點什么本事??？”
“嘿嘿，實不相瞞，我有一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