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州
“哐”的一聲脆響,茶碗碎片四濺,蔣玄暉低頭擦拭著身上的水漬,邊說道:“哪個新來的不長眼的,怎么走路那么不當(dāng)心的啊,這是撞到我,撞到皇后和皇上可怎么辦啊?!?p> “你想拿我怎么辦?”朱友諒自老遠(yuǎn)看到蔣玄暉拿著茶碗朝自己走來,就一直目視于他,故意上前一撞,也沒有將目光移開。
這么不給情面的回答,讓蔣玄暉又驚又氣,猛然抬頭始料未及,直接被驚呆愣在那里,張著嘴,顫聲說道:“你~你小子~你居然還敢回來,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擔(dān)心你,生怕你跑到洛陽被王爺直接砍了,我連幫你收尸的機(jī)會都沒有。。。。。。”拳頭狠狠的敲在朱友諒緊實有力的肌肉上,臉上又驚又喜,忽而又破涕而笑。
“你要送去的,是預(yù)備給誰的。”朱友諒俯身欲把地上的碎片撿起來。
蔣玄暉伸手一擋,“不用了,你去看看你的青梧吧,這是給皇后的安神茶,我一會兒去尚食局那重新舀碗過來?!?p> “好,等會兒去你房里找你。”
“好。”
兩個人分兩頭向著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尚食局司膳司
掌膳四人圍著一火爐上燉的東西,研究著,蔣玄暉躡手躡腳的來到四個人身后,“喂!看什么呢,那么專注?!?p> “喲,我的蔣大人啊,你走路可以帶點(diǎn)聲響嘛?你想嚇?biāo)廊税?。?p> “就是啊,我們味道調(diào)壞了你負(fù)責(zé)啊?!?p> “你說,這是第幾次嚇我們了?!?p> “要么你來幫我煮東西吧。”
蔣玄暉輕嘆口氣,邁步踮腳探了下頭,兩眼找尋似的向爐子望去,“四位姑奶奶我錯了,下次肯定不嚇唬你們了,這嘰嘰喳喳的太嚇人了~是什么呀,看上去很好吃?!?p> “這叫褒牛頭?!蹦河暾f道。
“油~吃牛頭啊,這會不會有點(diǎn)惡心啊?!笔Y玄暉皺著眉頭,兩眼睛盯著爐子不肯移開。
暮淺一旁插話道,“不惡心啊,給皇上和皇后,嬪妃們吃的,補(bǔ)身體得很,你知道怎么做的嘛。”
“不知道。”蔣玄暉眉毛微挑,眼眸中散發(fā)著魅力的光芒。
暮雨和暮淺抬眼悄悄望著,又立馬面帶微醺的紅色垂眸,過了會兒,暮雨說道:“取嫩牛頭火上燂過,復(fù)以湯(燙)毛去根,再三洗了,加酒豉蔥姜煮之候熟,切如手掌片大,調(diào)以蘇膏椒橘之類,都內(nèi)于瓶甕中以泥泥過,煻火重?zé)?,其名曰褒,哪惡心了,你說?!?p> 蔣玄暉邪笑顫顫,一把捏住暮雨的下巴,將她那張臉龐抬起,“暮雨姑娘,你還真的是心靈手巧,人美比花強(qiáng)。”
啪!暮淺一掌狠狠抽在蔣玄暉的手臂上,剎那間五個指印清晰分明。
“這里是皇宮,你敢調(diào)戲皇上的女人,不想活啦?!?p> “好~,我錯了不行嘛,暮淺姑娘饒命,剛才的安神茶灑了,麻煩幫在下重新舀一碗。”蔣玄暉欠身抱拳說道。
暮淺白了眼蔣玄暉,從灶臺上取了個新碗,邁步來到燒制湯藥的爐子,盛了一碗,“給!好好端著,可別再撒了,蔣大人。”
蔣玄暉將安神茶穩(wěn)穩(wěn)窩在手里,半欠身回道,“謝姐姐們提點(diǎn),奴才蔣玄暉告退?!闭f完,他緩緩帶步拎著茶碗走出了司膳司。
“暮雨,這人是誰,為何說話如此輕佻。”
暮雨回身望著逐漸消失的背影,淡淡一笑,“他叫蔣玄暉,是梁王的手下,平日為人比較松散,經(jīng)常和宮女們打打鬧鬧,暮然,你別太介意了?!?p> “好,我去準(zhǔn)備其他膳食了。”暮然捋起衣袖向著灶臺的另外一頭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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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撲撲撲~一只白色的鴿子停在花園的石桌上。咕咕咕~挪動著腳爪。
一身青藍(lán)色長袍的男子上前緊步,將鴿子腳上的信箋取了下來。
“蔣玄暉?~~何意?”
青藍(lán)色長袍的男人已經(jīng)在門口等了些許時辰,廊柱內(nèi)往外走出來一個身子有些佝僂,花白鬢角,風(fēng)霜蒼老的男子。
“見過韓大人?!鼻嗨{(lán)色長袍男人來不及細(xì)想,忙上前趨步。
他不出聲,男子只得彎腰候著,良久以后,聽到韓大人蹦出了幾個字,“有沒有收到暮然的飛鴿傳書。”
男子有點(diǎn)愣住,但是轉(zhuǎn)念一想,接著道,“收到了,但是就寫了蔣玄暉三個字,大人這是何解?!?p> 韓建盯著他,唇角滿滿生出一抹極冷的笑容。
“朱溫以為他能牢牢控制陛下,把我們這些人都踩在腳底下,當(dāng)牛做馬,功勞全是他的,我既然動不了朱全忠,動他手下之人還是可以的,蔣玄暉一直以來都被他安插在李曄身邊,人總會有犯錯的時候,回信給暮然讓她盯緊點(diǎn),必要時~我們這些最底層的人也會有行動來爭取最大利益的?!?p> “小的遵命?!?p> ******
陜州
寢室如牡丹花瓣的香氣沉沉渺渺的散開,如輕微般的嘆息聲,淡淡的劃過。
“娘娘,您這是怎么了?!?p> “阿秋,本宮好累,近日經(jīng)常嗜睡,感覺是不是~~?!焙位屎蟮哪抗鈷哌^阿秋臉上,手指在唇角做了一個安靜的動作。
?。ò⑶锸呛位屎蟪耸Y玄暉疏于監(jiān)督的時候,悄悄新買進(jìn)宮的宮女,一切都聽命于何皇后。)
阿秋扭頭往窗外看了好一會兒,回身小聲說道,“娘娘,您好不容易,怎么可能不告訴陛下呢,只是現(xiàn)在阿秋覺得并不是有喜的好時機(jī)。”
何皇后肅容說道:“你是怕李漸榮害我!還是怕梁王?!彼Я颂郑尠⑶锊辉诙嘌?。
“去找太醫(yī),配點(diǎn)滑胎的湯藥,誰也不要告訴。”
阿秋原本就對何皇后心存感激,她言行號令,只能不敢忤逆,她呆了片刻,輕聲說道:“阿秋遵旨。”
“你是想連朕都瞞過去嗎!”
李曄沉著臉,腰間的龍佩垂下,金黃色的絲滌隨著他的腳步輕微晃動,一步步透著他的不滿和拒絕。
“參見皇上?!?p> “起來吧,出去把門關(guān)好,別讓人進(jìn)來?!?p> 李曄頭也不回的直沖何皇后的床榻,聲音清清冷冷,帶著微微的怒意,何皇后聞聲一驚,卻接著嘆了口氣,沒有出言反對,靜靜的注視著李曄。
“阿秋沒有說錯,這個孩子不能要。”
李曄心底滋味難言,沉甸甸的壓得人難受,喝了句,“別說了!”有些惱火,話中帶著恨意,“雖然他來的不是時候,但是皇后,他可能是我們唯一可以利用的機(jī)會了。”
李曄攬著何皇后的腰肢,輕聲低言道,“朕想乘皇后這次有喜派人出宮一趟去西川節(jié)度使王建、河?xùn)|節(jié)度使李克用、淮南節(jié)度使楊行密那,讓他們聯(lián)手圍剿宣武軍。”
何皇后將頭一轉(zhuǎn),眼中酸楚刺痛,凄涼難耐,“陛下,只是。。。。。。這恐怕很難吧。”
“是很難,所以等下朕會請?zhí)t(yī)幫皇后你把脈,然后請在洛陽的朱溫和這里的大臣們赴宴,借著孩子的由頭,看看朝堂上還有誰支持朕的,朕就派他去各地聯(lián)絡(luò),這樣一直到你分娩,也能多爭取點(diǎn)時間?!?p> 何皇后的臉色有著幾分猶豫,但是沉默了沒多久,“一切憑陛下做主。”
幾日后,洛陽
朱溫坐在花窗前,閑握著茶碗,渾身上下透著叫人不敢直視的威嚴(yán)氣度,目光淡定間仿佛看透一切繁華,沉穩(wěn)深邃有種掌控全局的力量,注視著張全義來來回回調(diào)度工匠,敲戳調(diào)整會節(jié)園的假山石。窗外的喧嘩聲音已經(jīng)弱了不少,但依舊可以聽得清楚,王彥章陡然走進(jìn)來,雙手奉上一封信函。
朱溫瞥了眼,并沒有想接,而是淡然的問道,”誰來的?!?p> “回王爺,是陜州過來的?!?p> “你幫我拆開看,寫了什么。”朱溫若有所思,徐徐淺酌碗中茶。
“是讓王爺您去趟陜州,因為何皇后有喜了,陛下大宴群臣作為犒賞?!?p> 朱溫信手放下茶碗,“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去把行囊收拾下,你跟本王一起去?!?p> 王彥章拱手一鞠,嘴里低聲詢問道,“可要點(diǎn)兵?”
“有蔣玄暉在那,還有戴罪立功的朱友諒,先這樣?!敝鞙財[擺手。
“末將領(lǐng)旨。”王彥章便快步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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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萌
朱全忠已受任為兼判左、右神策及六軍諸衛(wèi)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