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后淡淡含笑,溫柔的吻上李曄的唇。那一天,他在榻前看自己的眼神,何皇后永遠(yuǎn)也忘不了,那時她真真正正的觸摸到了死亡的氣息,所以她固執(zhí)的決定守在他身邊,殿中似乎空無一人,連阿秋也不在,唯有一盞落寂的琉璃燈散發(fā)著隱隱的光芒和一抹輕揚(yáng)而至的異香。
黑夜之中,卻沒有兵戎之氣,本應(yīng)在門口的守衛(wèi),巡防兵竟然都不在。三條黑影噌噌噌的飛身來到了光線暗處。
“讓他服醉心膏?”
“嗯。服下它,在施法就可以順利執(zhí)行王爺?shù)娜蝿?wù)了?!?p> 何皇后總覺得身后有人,當(dāng)黑影一晃,她再次回頭,卻被人從一側(cè)襲擊一掌敲暈,癱倒在地。
“她幾時會醒,我怕半途。。。。。?!?p> “哪那么多廢話?!睘槭椎暮谟坝行┎荒蜔D(zhuǎn)身如夜風(fēng)一縷來到了李曄榻前,剩下的兩名黑衣人連忙跟上而起。
“情況如何?”一個身材嬌小的女黑衣人問道。
為首的黑衣人輕輕抬手,李曄的袖邊點點有仍未干的血跡,整個人就如死域般安靜的躺著。
“你下了多少分量!”
“整盒。”
為首的黑衣人一驚,“整盒?你不留點給皇后,李漸榮?你怎么想的寇彥卿?!?p> “那該怎么辦?!笨軓┣涞穆曇粲悬c顫抖,低著頭靠在墻柱上。
“你去外面看好,別讓外人進(jìn)來,曼小童你和我一起?!睘槭椎暮谝氯苏f道。
曼小童抬頭覦了眼為首黑衣人的目光,就只看到一片冷漠無痕,叫人探不出絲毫馬腳,“你怎么知道我,你到底是誰?!?p> “別管我的身份了,扶好李曄,這里只有你可以幫忙了。”
曼小童走到李曄身側(cè),一雙持而有力的手,隔著衣衫將李曄的身軀推了過來,曼小童趕緊雙腿盤起,扶住。
“你要我怎么做?輸真氣給他?”曼小童急忙問道。
“嗯,等會兒你看到任何情況都不要停止輸真氣,續(xù)命的?!睘槭椎暮谝氯?,雙手食指和拇指相交互點,一股扎目的精光團(tuán)從指尖飄了出來,光團(tuán)緩慢漂移到琉璃燈上方。
唦~,一絲燈火氣也滅了,烏漆麻黑中,繚繞的白色煙霧從燈中被帶出,跟著精光團(tuán)幽幽的向李曄身上靠去。為首的黑影人趕緊雙手互換,重重的朝李曄胸口一擊,雙唇同時打開,精光團(tuán)帶著自己的小尾巴加速滑進(jìn)了李曄嘴里。為首黑衣人唇啟微動,雙掌的位置換了腹部,他來回?fù)崦黄鸬慕?jīng)脈,李曄的臉色也從蒼白變成陣紅,又變成了紫色,不停輪換。而輸真氣的曼小童臉上掛滿了厚厚的汗珠子,卻也難掩她神色間的一股倦意。為首黑衣人略微抬頭,看了眼曼小童,臉上似籠著層淡霜,不甚清楚。兩掌在許久的按摩中,李曄的臉色又恢復(fù)了之前的蒼白。
“可以了,辛苦你了曼小童,寇彥卿進(jìn)來!”
空氣有些微微浮動??軓┣渚X的凝視著為首的黑衣人,又看了看曼小童,雙目微瞇,“這~怎么能證明他能聽我們的話?!?p> 烏黑的眼珠子淺淺一眺,隱隱加深了幾分內(nèi)斂,“你和他說,盡快去洛陽,你看他什么反應(yīng)?!?p> 話音一落,身邊響起了寇彥卿的聲音,“盡快去洛陽,后天必須啟程。”說完話的寇彥卿扭頭冷眼瞧著為首黑衣人。
沉睡中的眼皮,微微動了動,就眼見一雙空洞,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珠亮了,可是這雙眼珠總有幾分妖邪之氣掠過。
“是,后天啟程去洛陽?!?p> 誰寫瓊英,空驚訝、年華虛度。依約似、清明池館,粉容遮路。蝴蝶又來叢里鬧,鷦鷯還占枝頭語。向東闌、惆悵幾回看,愁如許。疑有月,光搖樹。疑是雪,香生處。自洗妝人去,凄涼非故。白發(fā)宮娃歌吹遠(yuǎn),青旗酒舍詩吟古。記黃昏、燈暗掩重門,聽春雨。
“誰在那。。。。。。剛剛怎么會,頭好痛?!焙位屎笪嬷浲吹哪X袋,撐地坐了起來。
先前昏暗的房間此刻卻燈火通明,似乎早已被整理妥當(dāng),看不出任何痕跡,包括那條折疊的四方正的被子,猶如秋風(fēng)吹過般干凈的氣息。侍衛(wèi)們個個低眉垂目站在門廊外,不聞一絲響動。
“皇上呢。。。。。?!焙位屎髲埻怂闹?,沒有蹤跡,略緊眉,立了起來,轉(zhuǎn)著圈打量著這絲絲都透著異象的房間
“阿秋!來人吶~~~?!?p> 一陣慌亂的小跑聲逼近門口,阿秋攏著衣袖跑了進(jìn)來:“阿秋在,皇后娘娘有何吩咐?!?p> 何皇后打量了一番阿秋,便繼續(xù)說道,“皇上呢?他醒了么?是不是他有事!你快告訴本宮!”
“皇上他~~~?!?p> 何皇后側(cè)身看著窗外西斜灑的月色,那月色直照心頭,浮浮沉沉,一片如水的明亮,她忽然攏住肩頭,轉(zhuǎn)身便往外面走去。
“皇后娘娘您去哪兒啊。”阿秋連忙跟上,何皇后越走越快,心頭異樣的感覺呼之欲出,彷佛前面會發(fā)什么一般,阿秋跟在身后,探前一看,“阿”地驚呼出聲。
有人獨立在房前,衣衫半濕,不是皇上又會是誰。
何皇后立在離李曄數(shù)步之遙的地方,青絲半散,落落風(fēng)中,兩兩相望,何皇后忽然大步上前,猛的抬手將李曄抱入懷中,阿秋覺得兩眼微微酸楚,悄然屏息退了下去。
李曄被何皇后緊緊抱著,他身上卻透著一股浸透的微涼,何皇后輕輕推了推他,“陛下,你怎么醒了也不叫醒臣妾,可有好些?!?p> 李曄腳步一退,扭頭將目光停在了何皇后泛著隱隱粉紅色的臉頰上,何皇后低著頭心里七上八下。
李曄沒有松開她,只是點了點頭。
“那怎么感覺陛下你還是悶悶不樂的?!焙位屎笱鲱^看著李曄,目光交匯。
李曄看向她,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面頰,良久,深深一嘆,“我們后天啟程吧?!?p> 雙眉微微動容,眉心未見舒展,何皇后問道,“不是說再拖幾天的么,為什么突然間這般著急?!?p> 李曄的聲音和眸光如同地獄來的使者,冰冷幽涼,“照做。”
眼珠閃過一層隱約的妖色。
何皇后擁著他,輕聲說道,“就算急,光整理行囊,就要幾天,后天會很趕的?!?p> 李曄俯身盯著她,何皇后的眸光清澈,泛著點點明亮,直透心里。鬼魅的紅色眸光在李曄眼珠中頻頻閃現(xiàn),勾人魂魄,臉上發(fā)出一層淡霜,李曄下意識的眨了下眼,甩開何皇后的擁抱,走了。
漸遠(yuǎn)漸行。
剛剛在皇上的眼底我看不到任何情緒,那雙眸珠散發(fā)著前所未見的邪氣,是不是太多疑了,不可能。。。。。。
何皇后的內(nèi)心相當(dāng)?shù)募妬y,亦如落櫻凋謝,從四面八方擁了過來。
“見過父王~?!钡峦趵钤顣闲卸Y道,李曄猶如失去魂心的游魂,默默的從李裕身邊經(jīng)過,不言一詞。
“父王他這是怎么了?”李裕扭頭看著早已遠(yuǎn)去的李曄。
何皇后自嘲的從身后走了上來,攏住李裕,“連本宮都不知道你父王他到底是怎么了?!?p> ~
“沒想到醉心膏的威力還挺大的,只是會不會太明顯了。”曼小童晃著腳向著一側(cè)挨坐的寇彥卿問道。
寇彥卿回想著剛所目睹的一切,傻傻一笑,“怕什么,明顯~我!就砍了他!回去復(fù)命~”
德王隨著何皇后來到了寢室,室中漂浮著淡淡而過的香氣,轉(zhuǎn)過屏風(fēng),阿秋后退站立不動,悄悄抬眼望著那屏風(fēng)之后。依稀看到何皇后斜依在塌上,德王近前低聲說著什么。
床榻上何皇后的長發(fā)烏如瀑布,聲音似剛才冷靜了幾分:“你也發(fā)現(xiàn)異樣了?”
德王李裕點點頭,“父王平日見我都會多聊幾句,上天入地什么都有,可是剛剛就像不認(rèn)識兒臣,而且。。。。。。”
“而且什么?!?p> 李裕緩緩移步,蹙眉細(xì)想著剛才的畫面,一轉(zhuǎn)身,“父王的眼神是空洞的,蒼白的,而且他身上有種味道。”
何皇后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你的父王反常的何止這些,他居然同意了提前啟程去洛陽?!?p> “提前?早朝的時候也沒說啊,那么快?!崩钤5?。
何皇后坐起身,李裕連忙上前攙扶。
“等下陪我去一個地方,他肯定知道發(fā)生了什么?!?p> ~
寇彥卿正黑長著臉看向黑衣人,曼小童端坐在一側(cè)。
“你說,皇上醒了,在半路碰到德王李裕,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就走了?”黑衣人完全驚訝于會出現(xiàn)如此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
“怕什么,德王敢反對,一刀剮了他!”
“你滿腦子就是殺殺?”黑衣人責(zé)備道。
曼小童接道:“那我們該怎么辦?!?p> “還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嘛。”
曼小童說道:“在皇上離開不久,皇后娘娘從身后追了出來,她也看出皇上的異常了,這。。。。。?!?p> 黑衣人的眉頭越聽越蹙緊。猛然間外面?zhèn)鱽黻囙须s的腳步聲,寇彥卿皺了皺眉,不耐煩的問道:“何事?!?p> 隔著門通稟聽起來,有些遙遠(yuǎn)和飄忽:“剛剛侍衛(wèi)來報,皇后娘娘和德王殿下去了蔣大人和朱大人的住所。”
半掩的門霍然忽的被拉開,王彥章一臉震驚的低頭看著來稟告的侍衛(wèi)。
“干嘛啊,不知道外頭很冷,還不進(jìn)來?!?p> 寇彥卿邁步上前,伸手按住王彥章的肩頭,想拉他回房。
“寇彥卿你就是個闖禍精!”
“嘿……你!”寇彥卿陡然看到轉(zhuǎn)頭過來的臉,慌忙驅(qū)前跪下,低頭抱拳說道:“屬,屬下寇彥卿見過王大人,不知道您。。。。。。”
“你給我在屋里好生待著,等會收拾你,曼小童你去照顧好青梧姑娘,等我回來?!?p> 王彥章雙臂一展,飛到半空中,奔著蔣玄暉和朱友諒的房間急速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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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皮跳的很厲害,朱友諒。”蔣玄暉回身欲向朱友諒展示。
就聽到門口有人稟報“皇后娘娘,德王殿下駕到。。。。。?!?p> 蔣玄暉眉梢輕微一緊,隨即說道:“眼皮示警,你就應(yīng)該早點?!?p> “行禮吧,置身事外還是會有禍跳上身的,準(zhǔn)沒好事?!?p> “嗯。”
“微臣見過皇后娘娘,德王殿下?!?p> 何皇后在李裕的陪同下,徑直走了進(jìn)來,目視著蔣玄暉,神情是那么心寒,絕冷。
啪!何皇后揮掌打了蔣玄暉一巴掌,紋絲不動的立在那,一句話也不說。
“母后...”
“皇后娘娘您為什么突然打人啊?!敝煊颜忢樖址鲎∈Y玄暉問道。
蔣玄暉面色一僵,那顆跳動異常的心瞬間被冰冷包裹。抬頭問道:“皇后娘娘,就算微臣做錯事,可否打之前讓在下知道發(fā)生何事了!”
空氣突然間凝滯了,蔣玄暉看了何皇后良久,何皇后的面色依舊如故,一語不發(fā),他霍然轉(zhuǎn)身對李裕行禮道:“還請德王賜一個掌括的理由?!?p> 李裕思緒了一會兒,抬眉說道:“母后打你是因為父王?!?p> “皇上他怎么了?”
“他很反常,不僅眼神空乏,更是連本王都不曾認(rèn)出,所以想請蔣大人、朱大人幫忙?!?p> “怎么會這樣。”
何皇后冷冷一笑,似乎有意轉(zhuǎn)眸看向蔣玄暉,他分明還自她眼里看到了一絲別樣的光芒:“本宮也想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你不是應(yīng)該守護(hù)在陛下和本宮身邊嗎?請問你去哪里了?啊......你告訴我~?!?p> 朱友諒對于德王的敘述,驚的已經(jīng)體無完膚,沒想到何皇后真的動怒了,急忙下跪求道:“求娘娘開恩,給微臣一些時間調(diào)查?!?p> “沒時間了,后天就要啟程了?!焙位屎箅p目凝視蔣玄暉,睫毛微微一揚(yáng),面色一沉,“如果啟程前本宮看不到皇上恢復(fù)神智,本宮定會帶著你那顆項上人頭去見梁王,裕兒我們走!”
“恭送皇后娘娘、德王殿下?!?p> 朱友諒湊近蔣玄暉的臉頰,手指輕輕撫摸著紅色印子:“這下手挺重啊,都不顧念舊情?!?p> “找寇彥卿去,他都干了些什么。這巴掌老子要打還?!?p> 蔣玄暉齜著牙,忍著隱隱發(fā)痛的面頰。
“別找他了,我找你們。”王彥章拿起桌上的茶碗猛的喝了口。
蔣玄暉本來死寂的臉上突然生出了震動:“王大人!你怎么進(jìn)來的!是王爺有任務(wù)讓你過來的嘛?”
“是啊,伯父有事情要吩咐?”朱友諒也側(cè)步上前。
“你們別管我怎么進(jìn)來的,我來是要和你們說剛才皇后打蔣玄暉那巴掌的事情。”
“你說!是不是寇彥卿那蠢貨干的!”蔣玄暉捂著略略高起的面頰,恨恨的嚷嚷著。
王彥章執(zhí)起茶壺緩緩倒了一杯,茶味香醇,甘甜,略帶苦味。復(fù)而繼續(xù)說道,“的確是他,本來醉心膏是要把皇上,皇后,昭儀娘娘都安頓好的,結(jié)果他把所有的分量都下到了皇上身上,還浪費了曼小童輸真氣給李曄續(xù)命,誰承想半夜皇帝自己出門還碰到了徳王?!?p> 朱友諒有些疑惑,“醉心膏。。。。。。這東西誰給伯父的,是友裕?”
“不是,如果是友裕公子就算出現(xiàn)過量的情況,也絕對不會無法收拾?!蓖鯊┱碌穆曇粲行澣弧?p> “那是誰?!?p> 王彥章緩緩抬眸,“朱友文?!?p> “怎么是他!”蔣玄暉歪著頭倚在墻壁上,“是我和友諒離開宣武軍太久了么?朱友文他又掌管兵權(quán)了?”
王彥章將茶碗放了下來,抬頭只見到兩雙不太淡定的眸子,“掌管兵權(quán)談不上,但是他和友恭兩個人都來到洛陽了,友恭還被封為左龍武統(tǒng)軍和右龍武統(tǒng)軍氏叔琮,一直跟在王爺身邊操練兵馬?!?p> “什么!然后還提拔了寇彥卿這種沒腦子的人?王大人你現(xiàn)在怎么都不勸下王爺?!笔Y玄暉陡然間覺得自己的付出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
朱友諒上前一把摟住蔣玄暉肩頭,凝視于他,“你怎么說話的呀,如果伯父不愛才,王大人怎么會跟在身邊伺候多年?!钡墓庥跋?,王彥章眸光深邃,隨后點點頭。
“我沒說錯!蔣某人拼死拼活在這里,雖然武功不濟(jì),可我有腦子!而他們呢,一個個都封官了!”
“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現(xiàn)在?!蓖鯊┱螺p聲詢問道。
朱友諒也以目相詢,等待答案?!拔襼~~現(xiàn)在事情被搞成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了?!?p> 蔣玄暉憤恨的撓著頭,就沒差把頭皮挖一塊下來解恨了,整個房間滋滋滋的撓頭聲不斷響起。
風(fēng)輕花落定,時光變換在輕盈的落地,卷起昔日的美麗悠然而去。
“王大人,有什么辦法能讓皇上恢復(fù)神智?”蔣玄暉止住了恨意,眼中生出一絲亮光。
王彥章問道:“你有辦法了?”
“嗯,只要王大人做到,我可以說服皇上立刻啟程?!?p> “我的銀蛇可以解百毒,王爺都無法勸服陛下,蔣大人你真的那么有把握?”
蔣玄暉這個念頭讓王彥章愣在了當(dāng)場,隨后蔣玄暉仰天發(fā)笑,下巴上的肉震的直顫,笑的連朱友諒都看不下去了。
“好了!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笑,有什么好笑的。說說~”
“等回洛陽,我定要向王爺討個官當(dāng)當(dāng)?!?